书法非利养 度众而书写——我与圣训长老的书法之缘

承载

　　　（转载自海峡佛教网）福鼎历史上出过很多德高望重的法师，在这些法师中，善诗书画者不乏其人，莲峰山资国寺的圣训长老就是一个善于书写的法师。　　圣训长老出生于清末秀才家庭，自幼就练习书法，出家之后，常以抄写经文作为每日修行功课的一部分。年轻时，曾在著名高僧圆瑛法师身边当侍者，与明旸法师同寮。圆瑛法师和明旸法师除具高深的佛法功底外，又都是善书法者，与良师益友一起共修，除在佛法修学方面的得益之外，在对书法的认识上自然也得益不少。我见过长老八十多岁时楷书《千字文》，稳健端庄，法度森严;九十多岁时书写的颜体《心经》，丰腴雄浑，气势宽宏，笔力遒劲。八、九十岁的老人，能写出那样的蝇头小楷，可见其功底之深厚。我还见过长老九十多岁后时书写的行书对联和榜书等，写得朴茂沉雄，气势磅礴，若无注明书写年龄，观者还认为是四五十岁的年富力强的书法家所写的。
　　亲眼目睹长老的书写是在两千年的“五一”黄金周期间，当时我在资国寺举办个人画展。由于筹备的时间很仓促，在“五一”的前一天，画展的展标还没请人写，原想请在资国寺帮忙并帮我筹备画展的书法家杨青老师书写，但杨老师很谦虚，转而介绍我请圣训长老题字，我虽然知道圣训长老的书法很好，但当时长老已经是九十四岁的高龄了，我觉得不便打搅。正与杨老师在展室商量的时候，刚好长老与一位小师父往这边过来。
　　小师父告诉我们，长老听说有人在寺院办画展特意过来看看的。长老进来之后，杨老师向他介绍了我，其实我与长老几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因没特殊因缘，平常见面只是问问好，他并不知道我会画画。杨老师介绍完之后，与我一起带着长老看我已经张挂起来的画。他一边看一边询问我画画的情况，有时说些赞许的话，“画蛮好(福鼎话，意思是：画得不错)，画蛮好”。
　　看完之后，走到画案前，杨老师对他说：“老法师，季老师想请您为画展写个展标!”老法师问：“要写多大呢?”杨老师展开了一张四尺宣，我用镇纸压上纸张，长老提起一把大笔，濡上墨，然后不紧不慢地在宣纸上书写“季庆果画展”几个大字，落上“圣训题”并写上书写的日期。
　　长老在写完展标之后，意犹未尽，说：“我来写几幅字吧”。我们听说之后，赶紧帮忙裁纸，倒墨。长老从容不迫地提笔、濡墨、书写。他以行书为体，中锋运笔，侧锋辅之，笔法娴熟，技法运用自如，他一边写一边用福鼎方言念出所写的诗文，并给我们解释句子的意思。站着一口气写下了四张条幅，在半个多小时的创作中，他心平气和，身稳如山，手不发抖，这对于一个年富力强，训练有素的一个书法家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要知道，当时长老已经是九十四岁高龄的老人了啊!我不得不敬佩长老的修行功夫了。
　　书写完毕后，我们将四幅作品悬挂起来欣赏。这几幅字章法布局严整，宽松有度;总体气势连贯、流畅生动，行笔如流水，沉静舒缓，字与字之间虽各自为体，但形断意连，整齐疏密，自然一气;结体上下左右互相顾盼，给人以平和大度，雍容不迫、悠游自在的感觉;笔画在书写中力求变化，但在变化中无飘忽造作，在沉着稳健的笔力中透露出清劲闲逸、淡然老辣的书风。
　　站在一旁的杨老师，看完这几幅字后，赞不绝口。
　　长老用非常谦和的语气问我说:“这字还可以吗?”
　　我当然是大力的赞叹了。
　　长老说：“这几幅字就送给你，留个纪念!”
　　杨老师开玩笑说：“季老师今天得到宝贝了。”
　　我当时真有些受宠若惊，马上把悬挂的作品，收下来放在桌子上让长老落款。长老很认真地一幅一幅落上款并由杨老师帮忙盖上印章。
　　也许注定有我与长老的这一次书法之缘。我虽爱好书画多年，从中也结识了不少书画界的前辈和同辈的书画友，但从不轻易开口向人要作品收藏，倒不是本人清高，而是我认为一幅作品凝聚着作者的心血和几十年的功夫，决不是有些人认为创作是一挥而就的那么简单。长老当时似乎看出我的那种心态，若无先开口赠送，我恐怕就无缘拥有这几幅墨宝的缘分了。
　　长老给我写的内容是：
　　第一首：爹娘生我甚劬劳，历尽心肝慰我曹。
　　十月怀胎枯血液，三年乳哺耗脂膏。
　　最怜慈母手中线，新缀娇儿身上袍。
　　木本水源恩惘极，斯忍斯德比天高。
　　第二首：
　　妙明真性洁无暇，一念渐萌被云遮。
　　遇贼云何邀入室，逢金岂可再担麻。
　　流连生死得谁怨，婉转轮回只身磋。
　　觉照虚灵心不昧，原来与佛了无差。
　　第三首：
　　重重悲愿透尘寰，历劫辛勤化冥顽。
　　佛证涅槃如净镜，我流生死若回环。
　　众生心佛非三者，法界圣凡本一般。
　　母子分离常忆念，故乡无恙几时还。
　　第四首：凡夫业重颇难修，妄念纷飞似激流。
　　要斩乱麻凭慧剑，为超苦海赖慈舟。
　　但空声色心光现，且息尘缘彼岸投。
　　自性弥陀人本具，何来何去复何求。
　　从以上这些内容来看，我隐约地感受到长老似乎想告诉我什么，只可惜当时我接触佛教时间不长，对佛法了解不多，未能理解诗中深意。所幸这几年来受贤志法师的邀请，有幸到资国寺帮忙编辑《音声海》杂志，对佛法的理解，比以前深刻得许多，现在再看长老赠送给我的书法作品，深切地感受到作品之中透露出一个法师悲天悯人的慈悲情怀，以及后辈的期望;同时也指明了我修学佛法的方向。
　　作为凡夫俗子的我，无法知道长老对书法的认识是怎么样的，但我可以肯定，对于一个以修行为要务、以弘法度生为己任的法师而言，书法在他的心里，绝非仅仅是一门艺术。对于书法的功用目的，他与一般的书法爱好者们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他不会像很多书法者为入某某书法展，而去迎合某些评委的口味，追摹某种流行的书风。他也不会如一些爱好者为哗众取宠而玩弄技巧、故弄玄虚;他也无须落入有些书法家或书法理论家们所提倡的所谓以书法展示个性，吐露心中的块垒等观念，这些观念在一个修行者看来，只是一种世间名利知见而已。在我看来，长老不会以书法博取名闻利养，他更关注的应该是书法对于弘扬佛法，接引众生学佛的功用。如果长老对于书法有个愿望的话。我想应该是：能够让与他有缘的人们因他的书法能够更多地认识生命的本质、亲近佛法从而走向解脱的道路。
　　今年是长老百年诞辰，长老的舍利塔已在近日落成，资国寺常住为长老举行舍利奉安入塔法会，因与长老有此书法之缘，故记之以纪念!但愿长老能早日倒驾慈航，广度有情!则众生幸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