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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lxg20130220

[实修交流]         第三章  反省与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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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人们还是在争论它是否存在。我相信,这是由于我们非常狭隘的生命观,使我们不能接受,也无法开始严肃思考轮回的可能性。
  幸好,这不是故事的结尾。从事精神修行的我们——譬如说,禅修的人――终于发现许多关于心的事实,这是我们以前所不知道的。因为当我们的心越来越开放,接触到非比寻常、浩瀚和不容置疑的心性时,我们瞥见一个完全不同的面向,一切我们以为很了解的自我和世界的观念就开始消解了,因而除掉这一世,还有其他世的存在就变得有可能了。我们开始了解上师所开示的生死和轮回教法都是真的。
轮回的若干可能「证据」
  目前已经有大量文献讨论那些自称能记忆前世者的证词。我建议如果你确实想要了解轮回的真相,就应该以开放的心态来探讨这个问题,但要尽可能严谨的分辨清楚。
  在可以提到的几百个轮回故事中,有一个特别令我着迷。这是英国诺福克一位老人的故事,他名叫亚瑟·福楼多( Arthur Flowerdew ),从十二岁开始,他常有神秘却鲜明的心像――一个被沙漠围绕的大城市。在他心中最常出现的影像中,有一个显然是从悬崖雕凿而成的寺庙。尤其是当他在家附近的海滩上玩弄粉红色和橘色的鹅卵石时,这些神奇的影像不断浮现在他的脑际。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所看到的城市越来越清晰,他看到更多的建筑物、街道图、士兵及经由狭谷进入城市的通路。
  亚瑟·福楼多在他的晚年,非常偶然地看到一支有关约旦古城佩特拉( Petra )的电视纪录片。第一次他惊讶地发现这就是多年来一直萦绕在他脑际的影像。他后来声称,从未读过有关佩特拉的书籍。然而,他的故事变得遐迩皆知,他也上了英国广播公司的电视访问节目。这件事引起约旦政府的注意,便将他和英国广播公司的一位节目制作人接到约旦,拍摄他对佩特拉的反应。在此之前,他只出国一次,是一趟短暂的法国海岸之旅。
  启程之前,一位研究佩特拉并且出过专书的世界权威学者访问了亚瑟·福楼多,经过详细的访谈后,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亚瑟·福楼多对佩特拉的认识那么精确,有些甚至只有专精这一区域的考古学者才会知道。英国广播公司将亚瑟·福楼多在出发前对佩特拉的描述录下来,以便对照将在约旦所看到的情形。福楼多特别挑出了三个心中的景象:市郊一块奇形怪状的火山形岩石,一座他说他在公元前一世纪在那儿被杀害的小庙,还有城里一栋考古学家们非常熟悉,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奇特建筑物。佩特拉专家想不起来有他说的这么一块岩石,不太相信它存在。可是当他拿出一张那所寺庙附近的照片给福楼多看的时候,很惊奇地发现福楼多竟然指出岩石的正确位置。然后,这位老人从容地解释前述建筑物的功能,这是过去从来没有人想过的,原来那是二千年前他当兵时的哨兵房。
  他的预测,后来大都证明是对的。在前往佩特拉的途中,亚瑟·福楼多指认出那块神秘的岩石;进城之后他连地图都不必看就直接走到哨兵房,并表演哨兵进入时的特殊报到方式。最后前往他说他在公元前一世纪被敌人的矛所刺杀的地方。他也指出了当地其他尚未出土的建筑物,并且说明它们的位置和功能。
  陪伴亚瑟·福楼多的佩特拉考古专家,无法解释这位再平凡不过的英国人为什么对该城市有那么惊人的知识。他说:
    他对于细节说明得很清楚,很多都与考古和史实非
  常吻合,如果说他要从记忆中编造一套故事,那是
  需要相当大的心思的。我不认为他是一个骗子。我
  不认为他有能力设下如此大规模的骗局。
  除了轮回之外,还有什么能够说明亚瑟·福楼多非比寻常的知识呢?你可以说,他也许读过有关佩特拉的书,或者他也许曾经以精神感应收到一些知识;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所能够提供的讯息,有些甚至连专家都不知道。
  此外,还有一些小孩的案例也很特别,他们能够很自然地回忆起前世的细节。维吉尼亚大学的伊安·史蒂文生博士( Dr. Ian Stevenson ),就汇集了很多这类的案例。其中有一个小孩回忆前世的惊人叙述,引起DL喇嘛的注意,他还派遣一位特使去访问她,并且验证了她叙述。
  她的名字叫噶玛吉·库尔( Kamaljit Kour ),父亲是印度旁遮普省锡克族的学校教师。有一天,她和父亲前往当地村落的市集,途中她突然要求父亲带她去另一个村落,两地相隔一段距离。她的父亲有点讶异,问她为什么要改变目的地。「在这里我一无所有。」她说:「这里不是我的家,请带我到那个村落。我和一位同学骑着脚踏车时,突然被一辆巴士撞倒。我的朋友当场死亡,我的头部、耳朵和鼻子则受了伤。我被带离现场,躺在附近一家小宅院前的长板凳上。然后,我被送到那个村落的医院去。我的伤口流血不止,我的父母亲和亲戚都跑来陪我。因为当地医院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他们决定送我去安巴拉。因为医生说无法治好,我就请亲戚带我回家。」她的父亲听过之后,吓了一跳,但当她坚持要去那个村落时,他终于答应带她去,虽然他想这只不过是小孩的幻想而已。
  他们就一起前往那个村落,当他们快抵达时,她就认出来了,并且指出巴士撞到她的地点。她并要求坐上一辆人力车,指挥车夫行走的方向。她叫车夫停在她声称是前世住过的一簇房子前。这个小女孩和她满腹疑惑的父亲,就走向她前世的住宅。她的父亲还是不相信她的话,就问邻居是否有这么一家人就像噶玛吉所描述的一样,曾经死过一位女儿。邻居证实了这个故事,并且告诉这位吃惊的父亲,那家的女儿名叫里斯玛( Rishma ),车祸丧生时才十六岁;她死在从医院回家的车上。
  父亲乍听之下,简直吓坏了,就告诉噶玛吉该回家了。但她却一直走到她前世的家去,要来她的学校照片,高兴地凝视。当里斯玛的祖父和伯叔父来到时,她认得他们,而且叫出他们的名字。她指出她自己的房间,并向父亲介绍家中的其他房间。然后,她要来她的学校书籍、两个银质手镯和咖啡色新洋装。她的婶婶说明这些都是里斯玛的东西。然后,她又带路走向叔父的房子,在那儿她也指出其他东西。第二天,她会见了前世的所有亲戚,当他们必须搭车回家时,她拒绝离开,她告诉父亲她想留下来。最后,父亲才说服她一起离开。
  家人开始将整个故事串连起来。噶玛吉出生于里斯玛去世后十个月。虽然这个小女孩还没有上学,她却时常装成看书的样子,她记得里斯玛学校照片中所有同学的名字。噶玛吉·库尔也一直要求咖啡色的衣服。她的父母亲发现,里斯玛曾经收到一套她非常喜欢却没有机会穿的咖啡色新洋装。噶玛吉所记得的前世最后一件东西是:从医院回家途中,车子所照射出来的灯光;那一定是她去世的那一刻。我可以想象出人们怀疑这个故事的几个方式。你也许会说,这位小女孩的家人,可能为了自己的某种原因,而唆使她声称是里斯玛的再生。里斯玛的家庭是富农,但噶玛吉·库尔的家庭却也不穷,拥有村落中较好的房子,有中庭和花园。关于这个故事,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事实上,她这一世的家人对于这件事感到十分不自在,担心「邻居会怎么想」。反而,我认为最有力的证据是:里斯玛的家人,虽然对于自己的宗教懂得不多,或甚至不知道锡克人是否能接受轮回的观念,但他们却确信噶玛吉·库尔就是他们的里斯玛。
  任何人如果想认真研究轮回的可能性,我建议他们应该看看非常动人的濒死经验的见证。有过这种经验而后活下来的人,绝大多数都确信死后还继续有生命。他们过去大都没有宗教信仰或任何精神经验:
    现在,我历经了整个生命过程,我彻底相信死后还
  有生命。我不怕死,一点也不。在我认识的朋友当
  中,有些人是如此害怕,如此恐惧。每当我听到人
  们怀疑有来生,或者说:「当你去世时,你就走了」
  时,我心里总是暗想着:「他们实在是不知道。」
    当时我经历了最不寻常的经验,让我了解到死后还
  有生命。
    我知道死后还有生命!没有人可以动摇我的信念。我没有任何怀疑――它是安详的,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它解答了每一个人在这一生迟早都会疑惑的问题。是的,是有来生的!这比我们所能想象的任何事都要美!一旦了解这点,就会觉得它是那么独特。你会了解的。
  有关这个主题的研究也显示,濒死经验会使人变得更开放,更能接受轮回的观念。
  还有,某些天才儿童惊人的音乐或数学天赋,不就可能是在其他世所发展出来的吗?例如莫札特,他在五岁时就编了舞曲,到了八岁就出版了奏鸣曲。
  如果死后确实有生命存在,你也许会问:为什么这么难记得呢?在《伊尔的神话》( Myth of Er )一书中,柏拉图「说明」了为什么没有记忆。伊尔是一位士兵,他被认为已经战死沙场,他似乎经验了死而复生。当他「死去」时,他看到许多景象,同时被训令复苏过来,以便把死后的情况告诉别人。就在他要回来之前,他看到那些正准备出生的生命,在恐怖、烟雾弥漫的热气中移动,通过「遗忘的平原」( Plain of Oblivion ),这是寸草不生的荒凉沙漠。「当夜幕低垂时,」柏拉图告诉我们:「他们就扎营在『失念河』( River Unmindfulness )边,失念河的河水无法用任何器皿来装。他们每个人都被要求喝这种水,有些人还糊里糊涂的喝了很多。每一个人在喝水的时候,就忘掉了一切。」伊尔本人被禁止喝水,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就在火葬场的柴堆上,还记得他所听所见到的一切。
  是否有什么共通的法则,使得我们几乎无法记得前世曾经住过的地方或做过的事呢?或者,那只是因为我们的经验太多、太广,因此洗掉了前世的任何记忆?我有时候会怀疑,如果我们记得前世,又会给我们带来多少帮助呢?难道不会更加困扰我们吗?
心的连续
  从佛教的观点来看,「建立」轮回的主要论点,是以深刻了解心的连续为基础。意识来自何方?它不可能没有来处。瞬间的意识,如果没有它立即之前的瞬间意识是不可能产生的。DL喇嘛如此说明这个复杂的过程:
    佛教徒接受的轮回观念,主要是以意识的连续为基
  础。就以物质世界为例:目前宇宙的一切元素,即
  使是小到极微的程度,我们相信,都可以追溯到一
  个根源,在这个起点,物质世界的一切元素都被凝
  缩成所谓的「宇宙粒子」。这些粒子则是前一个宇
  宙分解的结果。因此,这就形成一个连续不断的圈
  子,宇宙成住坏空,然后又生成。心也是非常类似。
  我们拥有某种称为「心或意识」的东西,这个事实
  是十分明显的,因为我们的经验就可以证明它的存
  在。同时,我们又可以从经验得知,我们称为「心
  或意识」的东西,当它遇到不同的条件和环境时,
  是会改变的。这告诉我们它分分秒秒的性质,它会
  改变的必然性。
    另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在粗略的层次上,「心或意识」
  与身体的生理状态密切相关,事实上还会受后者的
  影响。但是在心与物质粒子互动时,如果要产生具
  有意识的生命,必然有某种基础、能量或来源。
    就像物质面一样,现在心一定是过去心的连续。所
  以,如果你追溯自己的现在心或现在意识,一定会
  发现你在探讨心如何连续时,必然可以追溯其根源
  到无穷尽的层面,就像物质宇宙的根源一般,是无
  始的。
    因此,一定有持续不断的轮回,让那个心连续地存
  在。
    佛教相信普遍性的因缘法则,认为一切事物都会改
  变,都有其因缘。因此不相信有一个神圣的造物主,
  也不相信有生命可以自我创造;相反的,一切事物
  的生起,都是因缘和合的结果。所以,心或意识也
  是由前面时刻的结果而产生。
    当我们谈到因和缘时,有两种主要的类型:主因和
  助缘,主因是产生某种事物的材料,助缘是促成因
  缘作用的因素。就心和身来说,虽然可以彼此影响,
  却无法变成对方的内涵……心和物虽然彼此倚赖,
  却无法当作对方的主因。
    这是佛教接受轮回的理论基础。
  大多数人以为「轮回」这个名词隐含着有某种「东西」在轮回,它从一生旅行到另一生。但在佛教里,我们不相信有一个独立和不变的实体,譬如说灵魂或自我,它可以在肉体死后还存在。我们相信,让生命和生命之间相连系的,并不是一个实体,而是最微细层面的意识。DL喇嘛解释道:
    根据佛教的解释,最终极的创造元是意识。意识有
  不同的层面。我们称为最内部的微细意识总是在那
  儿。那个意识的连系作用几乎是永恒不变的,就像
  宇宙粒子。在物质的领域里,那是宇宙粒子,在意
  识的领域里,那是「明光」( Clear Light )……
  「明光」,以其特殊的能量,能够和意识连接。
    轮回发生的正确过程,可以从下例获得很好的说明:
    在轮回过程中,相续的存在,并不像珍珠项链的珍
  珠,由一根线(灵魂)串连而成,线穿过所有的珍
  珠;相反的,它们像堆成一落的骰子。每一个骰子
  都是分开的,却支撑着它上面的骰子,因此在功能
  上是相连接的。在骰子之间并没有实体,只有因缘
  作用。
  在佛教经典中,对于这个因缘作用的过程,有非常清晰的描述。佛教圣者那先比丘( Nagasena ),针对米邻陀王( King Milinda )所提出的一连串问题,就曾经做过说明。
  米邻陀王问那先比丘:「当某人重新出生时,他跟刚才去世的人相同呢?还是不同?」
  那先比丘回答:「既非相同,也非不同……请告诉我,如果有一个人想点灯,它能提供整个晚上的光吗?」
  「能。」
  「初夜分的火焰与中夜分……或后夜分的火焰相同吗?」
  「不。」
  「那是说初夜分是一盏灯,中夜分是另一盏灯,后夜分又是另一盏灯?」
  「不,那是因为同一盏灯的光照亮整个晚上。」
  「轮回非常相似:一个现象生起,同时另一个现象停止。所以,在新存在之意识里的动作,既不与前一个存在之意识里的动作相同,也没有不相同。」
  米邻陀王又请那先比丘举另一个例子,说明这种依存关系的正确性质,那先比丘就把它比做牛奶:凝乳、牛油或牛油炼都可以用牛奶制成,却和牛奶不同,只是要完全依赖牛奶才能制成。
  米邻陀王于是问:「如果没有『生命』( being )从一个身体传到另一个身体,那么我们不就可以不受过去世恶业的果报了?」
  那先比丘举了这个例子:有一个人偷了别人的芒果,他所偷的芒果,与另一个人原先拥有和种植的芒果并不完全相同,这么说来他还应该接受处罚吗?
  那先比丘解释,这个偷儿必须受罚的理由是:被偷的芒果,因为它们的主人先播了种才生长出来。同理,因为我们在某一世做了善恶业,使得我们和另一世有所连接,所以我们逃不了善恶业的果报。

  在佛陀成道的中夜分,他获得另一种知识,补充了他的轮回知识:业( karma )、因果的自然律。
  「我以清净和超越肉眼的天眼,看到生命如何消失和重新形成。我看到高等和低等、光彩耀眼和微不足道的生命,我也看到每一个生命如何依据他的业,而获得快乐或痛苦的轮回。」
  轮回背后的真理和驱动力,就是所谓的「业」。业常常被西方人彻底误解为命运或宿命;我们最好把它视为是主宰宇宙的因果律。业的字面意思是「行动」,业既是潜藏于行动的力量,也是吾人行动所带来的结果。
  业有很多种:国际的业、国家的业、一个城市的业、个人的业。一切业都是错综复杂彼此相关着,只有觉悟者才能充分了解它们的复杂性。
  如果用简单的话来说明,业又是什么意思呢?它的意思是:不管我们以身、口、意做些什么,都将产生相应的结果。每一个动作,即使是最细微的动作,都孕育着它的后果。上师们说过,就算是少量的毒药都可以致死,就算是小种子都可以长成大树。诚如佛陀所说的:「不要忽视小恶;火花尽管再小,都会烧掉像山那么高的干草堆。」他又说:「不要忽视小善,以为它们没有什么用;即使是小水滴,最后都可以注满大容器。」业不像外物那般会枯萎,或永远不起作用。它不会「被时间、火或水」毁灭。它的力量永远不会消失,一直到它成熟为止。
  虽然行动的后果可能还没有成熟,但只要有适合的条件,它们终将成熟。我们通常都会忘记自己做了些什么,往往在很久之后,我们才会受到果报。那时候我们无法将它们与原因联想在一起。吉梅·林巴( Jikmé Linpa )说,想象一只老鹰吧!它飞在高空上,并没有投下影子,没有任何征象显示它就在天空上。突然间,它发现了猎物俯冲而下,猝然扑到地面。当它降落时,恐怖的影子就出现了。
  我们的行为,常常会延后呈现它的果报,甚至延到来世;我们无法指出是哪一个因造成某一个果,因为任何事件都是许多业成熟之后集合在一起的复杂结合体。因此,我们都会以为事情是「偶然」发生在我们身上的,如果每一件事都很顺利,我们就称为「好运」。
  除了业之外,还有什么能够如此满意地解释我们每一个人之间的极大差异呢?即使我们是出生在同一个家庭或国家,或类似的环境里,我们还是有不同的性格,完全不同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有不同的天赋、倾向和命运。
  诚如佛陀所说的:「现在的你,是过去的你所造的;未来的你,是现在的你所造的。」莲花生大士进一步说:「如果你想知道你的过去世,看一看你现在的情况;如果你想知道你的未来世,看看你目前的行为。」
善心
  因此,下一世我们将会有什么样的出生,完全取决于这一世我们有什么样性质的行为。很重要的是我们千万不可以忘记:我们行为的结果,完全是看行为背后的动机而定,绝非行为的大小程度。
  在佛陀的时代,有一位年老的乞丐妇女,名叫「依赖喜悦」( Relying on Joy )。她常常看着国王、王子和人们供养佛陀和他的弟子,她最希望的莫过于能够像他们一般去供养。所以,她就出外行乞,但一天下来仅要到一个小铜板。她拿着这个铜板,向油商购油。油商告诉她,这么少的钱,什么东西也买不到。当油商听说她要以油来供佛时,对她产生了怜悯心,把她所要的油给她。她拿着这些油到僧院去,点了灯。她把灯放在佛前,许愿说:「除了这盏灯,我没有什么好供养的。但透过这种供养,希望我将来能获得智慧之灯。愿我能解除一切众生的黑暗,愿我能净化他们的一切业障,引导他们开悟。」
  当天晚上,其他灯的油都烧光了。但是当佛陀的弟子目犍连( Maudgalyayana )前来汇集所有的灯时,那位乞丐妇女的灯仍然一直烧到破晓时分。当目犍连看到那盏灯还点燃着,油满满的,并且有新灯蕊时,他想:「这盏灯为什么白天还点着,实在没有道理。」于是试着吹熄,但那盏灯仍然继续燃着。他试着以手指头掐掉烛花,但没有成功。他又试着以袈裟闷熄,但灯还是燃着。佛陀一直在看,就说:「目犍连,你要熄灭那盏灯吗?你是办不到的。你甚至无法移动它,何况熄灭!即使你把一切大海的水都浇到这盏灯上,它还是不会熄。世界上所有河流和湖泊的水都熄灭不了它。为什么呢?因为这盏灯是以诚心、清净心供养得来的,那种动机使得它拥有巨大的功德。」当佛陀说完这句话,那位乞丐妇女走向他,佛陀为她授记将来必定成佛,名曰:「灯光佛」( Light of the Lamp )。
  因此,我们的行动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完全看我们的动机好坏而定。寂天菩萨说:
    这个世界上不管有什么样的喜悦,
    完全来自希望别人快乐;
    这个世界上不管有什么样的痛苦,
    完全来自希望自己快乐。
  因为业报的法则是不可避免和真实不虚的,所以每当我们伤害别人时,是在伤害自己;每当我们带给别人快乐时,就是在培育自己的快乐。DL喇嘛说:
    如果你试着克服自私的动机――嗔怒等等――并发
  展对别人更多的慈悲,最后你将获得比本来还多的
  利益。所以,有时候我说聪明的自私人应该这么做。
  愚痴的自私人总是为自己着想,结果是负面的。聪
  明的自私人会想到别人、会尽力帮助别人,结果是
  他们也会得到利益。
  轮回的信仰告诉我们,宇宙间是有某种最高的正义或善。我们一直想发掘和释放的,便是那种善。每当行善时,我们就是往前靠近它;每当做恶时,我们就是在隐藏和抑制它。每当无法把它表现在生活和行动上时,我们就会感到痛苦和挫败。
  因此,如果你想从轮回的事实获得一个重要讯息,那就是:发展这种善心,希望别人能找到永恒的快乐,并以行动去获得那种快乐,培育和修持善心。DL喇嘛曾经说过:「我们不需要寺庙,不需要复杂的哲学。自己的头脑、自己的心就是我们的寺庙;我的哲学是善心。」
创造力
    因此,业不是宿命的,业是我们有能力去创造和改变。它是创造性的,因为我们可以决定行动方式和动机。我们可以改变。未来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掌握在我们的心的手中。佛陀说:
    业,创造一切,有如艺术家:
    业,组成一切,有如舞蹈家。
    由于一切都是无常、流动和互相倚赖的,我们的一切行动和思想都会改变未来。任何情境,即使再绝望或再可怕,譬如末期疾病,都可以用来进化。任何罪恶或坏事,都可以用真诚的忏悔和真实的修行来净化。
    密勒日巴被认为是西藏最伟大的修行者、诗人和圣人。我还记得小时候读他的传记,以及凝视着我所模拟的小画像时,都会深受感动。年轻时代的密勒日巴,接受巫术的训练,报复心态驱使他以黑术杀死无数的人。但由于他的反悔,再加他的上师玛尔巴( Marpa)给他的严酷考验和折磨,使他得以净化一切坏的行为。他继续修行,终于开悟,成为多少世纪以来几百万人的明灯。
    西藏人说:「坏行为有一项好处,那就是能够被净化。」因此,永远都有希望。即使是谋杀犯和最冷酷无情的犯人,都可以改变和克服导致他们犯罪的情境。如果能够纯熟而睿智地利用目前的情况,它们都可以启示我们解脱痛苦的束缚。
    目前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都反应着过去的业。如果能认知这一点,那么每当我们遭遇痛苦和困难时,就不会把它们看成失败或巨祸,或把痛苦看成是任何形式的处罚,我们也不会责怪自己或自怨自艾,而是把正在经历的痛苦,看成是过去业报的完成。西藏人说:「痛苦是扫除一切恶业的扫把。」甚至还要感谢一个业正要结束了。我们知道:「好运」是善业的果报,如果不好好利用它很快就会过去了;「坏运」是恶业的果报,事实上它正在给我们净化的绝佳机会。
    对西藏人来说,业在他们的生活中,具有非常生动而实际的意义。他们活在业的真理和原则之中,这就是佛教伦理的基础。他们了解业是一种自然而公正的过程。因此,不管他们做什么,业都会激起他们个人的责任感。在我年轻的时候,家里有一位非常好的仆人名叫阿贝·多杰(Apé Dorje),他很疼爱我。他真是一位善良的人,一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年幼时,每当我的所言所行伤害到别人,他就会很和气地说:「哦!那是不对的。」让我深深体会到业的无所不在,一旦我有任何坏念头要生起时,他当下就会转化我的反应。
    真的如此难以看到业在作用吗?我们不是只需回顾自己的生活,就能看清行为的后果吗?当恼怒或伤害到别人时,它不是反弹到我们自身吗?不就会留下痛苦而黑暗的记忆,以及自我厌恶的阴影吗?那个记忆和那些阴影就是业,我们的习惯和恐惧也是来自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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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是过去所行、所言或所思的结果。如果能够检讨自己的行为,同时能够了了分明,就会发现,在我们的行为中有一个老是在重复的模式。每当做错了事,就会导至痛苦:每当做对了事,就会产生快乐。
责任
    我非常感动地看到,濒死经验以相当精确和惊人的方式,肯定了业的真理。在濒死经验中,有一个令人深思的共同现象是「全景式的生命回顾」(panoramic life review)。有这种经验的人,不仅会巨细靡遗地回顾一辈子的事件细节,还会看到他们的行为所产生的后果。事实上,他们会经验到自己的行为对别人所产生的全部影响,以及别人心中所生起的一切感觉,不管是多么的恼人或震撼。
    生命中的一切逐一浮现,对于我所经验到的许多事
  情感到羞耻,因为那些似乎不是我做过的。……不
  但经验到我所做的事,还包括我如何影响到别人……
  即使是思想也没有丧失。
      我的生命过程在我面前通过。……我在生命中
  曾经感觉过的每一种情绪,都再感受一次。眼睛显
  示让我知道情绪如何影响我的生命。我生命中的一
  切行为又如何影响到别人的生命……
      我就是我伤害过的那些人,我就是我曾经带给
  他们快乐的那些人。
    我曾经想过的每一个思想,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
  曾经做过的每一件行为,全都重新上演了;还加上
  每一个思想、每一句话、每一件行为对出现在我生
  命中或影响范围内的每一个人的影响,不管我是否
  认识他们……;再加上每一个思想、每一句话和每
  一件行为对天地、植物、动物、树木、水、空气的
  影响。
    我觉得我们必须非常严肃地看待这些见证。它们将会帮助所有人体会自己的行动、语言和思想的全面意涵,并促使我们变得越加负责。我注意到许多人感受到业的威胁,因为他们开始了解逃脱不了业的自然律。有些人佯装全然藐视业,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却又极度怀疑自己的否认态度。白天他们也许表现得满不在乎,完全不理会道德不道德,一种伪装、洒脱的信心,但晚间独处的时候,他们的内心却经常是黑暗、烦恼不堪的。
    了解业之后,东西方都有逃避责任的特殊方式。东方人把业当作不帮助别人的藉口,他们会说,不管他们受到什么样的苦,那是「他们的业」。在「自由思考」的西方世界里,我们却正好相反。相信业的西方人,会「敏感」和「小心」得过分夸张,他们会说,实际上,帮助别人就是干预了他们必须「自寻出路」。这是多么逃避和违背人性呀!也许我们的业正好是应该来帮助他们的啊!我认识若干富人,如果只助长了他们的懒惰和自私,他们的财富可能会毁灭他们;反之,他们也可以把握机会,用钱实际帮助别人,因而帮助了自己。
    我们绝对不可以忘记,透过我们的行动、语言和思想,我们可以有选择。如果选择好的一面,就可以消除痛苦和苦因,帮助我们的潜能、佛性在心中苏醒。除非佛性能够完全苏醒过来,我们也解脱了愚痴,与不死的、觉悟的心相结合,否则生死轮回将永无尽期。因此,佛法告诉我们,如果不在这一世为自己负起一切责任,我们的痛苦将不只是持续几世而已,还将持续千千万万世。
    就是这种令人清醒的知识,让佛教徒把未来世看得比这一世还重要,因为有更多的未来世正等待着我们。这种远程的观点,影响着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知道,如果我们为了这一世而牺牲掉所有来世,那就好象把一辈子的储蓄统统花在一次豪饮上,疯狂地忽视其后果。
    但如果我们能够观察业的法则,在心中唤起慈悲的善心,如果我们能够净化心灵,逐渐唤醒心性的智慧,那么我们将可以变成真正的人,最后证悟。
  爱因斯坦(Albert Einstein)说:
    个人是「宇宙」整体的一部分,是时间和空间都有
  限的一部分。他把自己的思想和感觉,当成与宇宙
  其他部分无关的独立经验——这是对自己的心识的
  一种光学错觉。这种错觉是一种监狱,把我们限制
  在个人的欲望和身边几个人的感情上。我们的工作
  就是扩大我们的慈悲心,去涵盖一切生物和整体自
  然的美,把自己从这个监狱释放出来。
西藏的转世
   通达业的法则和达到证悟的人,可以选择生生世世回到人间帮助别人。在西藏,认出这种转世者或土库( Tulku )的传统,开始于十三世纪,一直延续到今天。当一位证悟的上师圆寂时,他也许会留下正确的指出,说出他将转世的地方。他的一位入室弟子或道友,就会有景象或梦,预告他即将来到的转世。在某些例子中,他以前的弟子,也许会请教有能力认出土库而闻名的上师,这位上师也许会有梦或景象,让他能够指导土库的寻找。当这个孩子被找到时,就由这位上师来加以认可。
    这个传统的真正目的,是要保障已经证悟的上师的智慧记忆不会丧失。转世者生命中最重要的特色是在训练过程中,他的本性——转世得自遗传的智慧记忆——觉醒了,这也是他的真实性的真正表征。譬如,DL喇嘛承认他在幼年时,就可以不太费力地了解那些难以掌握、而通常需要许多年工夫才能精通的佛教哲学。
    养育土库必须十分小心。即使在接受训练之前,他们的父母就被要求必须特别照顾他们,他们的训练,比起一般僧侣的训练,要严格和扎实得多,因为大家对他们的期待特别多。
    有时候,他们会记得他们的过去世,或展示惊人的能力。诚如DL喇嘛所说:「转世灵童能够记得前世的人事物,这是很平常的事。有些人虽然还没有学过经典,也能背诵。」有些转世者不需要像别人花那么多的时间去修持或做研究。我的上师蒋扬钦哲就是一个例子。
    在我的上师还年轻时,他有一位要求很严格的老师。他必须跟老师住在山中的茅篷里。有一天早晨,他的老师到邻近村子,为一位刚刚过世的人主持法会。老师在出门前给我的上师一本书,名叫《文殊师利圣号诵》(Chanting the Names of Manjushri),这是一本很难读的书,文长约五十页,通常要花几个月才能背下来。老师在离开时说:「今晚之前把这本书背好。」
  年轻的蒋扬钦哲就像其他孩子一样,老师一离开,就开始玩。他玩得连邻居都为他感到焦急,恳求他:「你最好要开始读书了,否则会挨打。」他们都知道那位老师是多么严格和容易动气。即使如此,我的上师还是一点也不在乎,继续玩他的。最后就在日落之前,他知道老师快回来了,就把整本书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当他的老师回来后,测验他,他竟然可以一字不漏地把全书背出来。
  在一般情况下,心智正常的老师,绝不会要求小孩子做这种事。但在他心中知道蒋扬钦哲是大智文殊师利菩萨的化身。他似乎要引诱蒋扬钦哲来「证明」自己,这个孩子毫不抗议地就接受如此艰难的工作,也是技巧地默认他就是文殊师利的化身,后来,蒋扬钦哲在他的自传中写道,虽然老师并未承认这件事,私底下却十分佩服。
    在各世的土库之间,到底承继了什么?土库确实与他所转世的人完全相同吗?他们帮助一切众生的动机和奉献是相同的,但他们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人。一世传一世的是福报(blessing),基督教徒称为「恩宠」(grace)。这种福报和恩宠的传递,与每一个未来的年代要完全配合和相应,转世者要适应当代人们的业,以便全力救度他们。
    DL喇嘛可能是最动人的例子,足以说明这个转世系统的丰富、有效和微妙。他被佛教徒尊为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化身。
    DL喇嘛生长在西藏,被奉为政教领袖,接受过一切传统的训练和一切传承的主要教法,成为西藏传统中最伟大的一位当代大师。全世界的人也都知道,他是一位和蔼可亲、脚踏实地的人。DL喇嘛对于当代物理学、神经生物学和政治学都深感兴趣;他对于世界责任所发表的观点和讯息,不仅为佛教徒所奉行,也为全世界宗教徒所认同。他的典范,已经对全球各地争取自由的人们产生启示作用。DL喇嘛也是世界环保运动的主要发言人,不辞辛劳地唤醒人们认清自私的、唯物主义的危险性。他也受世界各地知识分子和领袖所尊敬;不过,我认识几百位非常平凡的人,他们来自各种背景和不同国家,在会晤DL喇嘛时,都深受他的优美、幽默和喜悦所感动,因而改变了他们的生命。我相信,DL喇嘛正是大悲观世音菩萨,面对危机重重的人类,他不仅是西藏人和佛教徒的观世音化身,也是全世界的观世音化身,在人类历史上,贡献出当代最需要具有治疗作用的慈悲心,以及他全力奉献和平的典型。
    西方人也许会惊奇地发现西藏有这么多的转世者,而他们大多数是伟大的上师、学者、作家、神秘家和圣贤,对于佛法和社会都有杰出的贡献。他们在西藏历史上,扮演着中心的角色。我相信这种转世的过程不只限于西藏,也发生在一些国家一些时代中,历史上,出现过许多艺术天才、精神领袖和人道主义者,他们帮助人类前进。例如甘地、爱因斯坦、林肯、德蕾沙修女、莎士比亚、圣法兰西斯、贝多芬、米开兰基罗。当西藏人一听到这些名字时,会立刻称他们是菩萨。每当我听到他们的名字、工作和远见时,我就深受诸佛和历代大师宏大的演化过程的庄严所感动,他们示现于世,为着解脱众生的苦难来改善这个世界。

       
         第七章  中阴与其他实相
    中阴在藏文中称为Bardo,是指「一个情境的完成」和「另一个情境的开始」两者的「过渡」或「间隔」。Bar的意思是「在……之间」,do的意思是「悬空」或「被丢」。Bardo一词因《中阴闻教得度》一书的风行而闻名。这本书自从一九二七年首度译成英文之后,就引起西方心理学家、作家和哲学家的广大兴趣,已经销售几百万本。
    《中阴闻教得度》的英文书名是《Tibetan Book of the Dead》,是由此书的译者,美国学者伊文思·温慈( W.Y.Evans-Wentz )博士模仿著名的《埃及度亡经》( Egyptian Book of the Dead )一书而成。它的藏文原名是《Bardo Todrol Chenmo》,意思是在中阴阶段透过听闻教法而得大解脱。中阴教法非常古老,见于《大圆满密续》(Dzogchen Tantras)。这些教法的传承,可以直溯到人类上师之前的本初佛(普贤佛),他代表着绝对的、赤裸的、如天空般本初清净的心性。《中阴闻教得度》只是莲花生大士所传广大教法的一部分,由十四世纪的西藏行者卡玛林巴(Karma Lingpa)公诸人间。
    《中阴闻教得度》是一本内容丰富的好书。它是死后境界的旅行指南,要由上师或善知识对一个人在临终时或死后宣读。西藏人认为有「五种不必修禅定而仍然可以证悟的方法」:一、见到一位伟大的上师或圣物;二、佩带经过特别加持而上面有神圣咒语的曼达拉;三、尝到由上师在特别修法后所加持过的甘露;四、死时记得意识的转换(颇瓦法);五、听闻某些甚深教法,如《中阴闻教得度》。
    《中阴闻教得度》是为修行人或熟习其教法的人而撰写。对现代人来说,很难深入其堂奥,同时有很多如果不了解其背景就无法回答的问题。有些教法是修持《中阴闻教得度》的关键所在,并未写成文字,只由师徒口耳相传,如果不了解这些,便无法充分认识和使用这本书。
    西方人透过《中阴闻教得度》已经对这些教法有些认识。因此,在这本书中,我将从广泛而深入的角度来讨论这个教法。
中阴
    由于《中阴闻教得度》的风行,人们通常都把中阴与死亡联想在一起。不错,西藏人在日常用语中,都以中阴指死亡和再生之间的中间状态,但它还有更广、更深的涵意。在中阴教法中,比起任何其他教法,可能更可以让我们看到佛陀的生死知识是多么精深博大;如果能够从觉悟的角度彻底了解我们所谓的「生」和「死」,就可以了悟两者是多么密不可分。
    我们可以把人的整个存在分成四个实相:此生、临终和死亡、死后、再生。这就是四种中阴:
  ·此生的「自然」中阴
  ·临终的「痛苦」中阴
  ·法性的「光明」中阴
  ·受生的「业力」中阴
    1.此生的自然中阴,包含生与死之间的整个过程。以我们目前的了解,这个时段似乎不只是中阴、过渡期而已。如果我们加以思考,并把它与漫长的业力历史比较之后,就可以知道这一生的时间,事实上是相当短暂的。中阴教法特别告诉我们,此生的自然中阴是准备死亡唯一而且最好的时间。其方法就是熟悉教法和稳定修行。
    2.临终的痛苦中阴,从死亡过程的开始,一直到所谓「内呼吸」的结束为止;最后是死亡时的心性显露,我们称为「地光明」( Ground Luminosity )。
    3.法性的光明中阴,是包含死后心性光芒的体验。「明光」(Clear Light)或光明(luminosity)将会展现为声音、颜色和光能。
    4.受生的业力中阴,就是我们通称的中阴身,它一直持续到我们投胎有新生命为止。
    界定和分别每一种中阴的是,它们都是间隔或时段,其中特别呈现觉悟的可能性。在生和死的过程中,解脱的机会持续不断,中阴教法则是让我们能够发现和认出这些机会,并充分加以利用的重要工具。
不确定和机会
    中阴有一个中心特色是:它们都属于极度不确定的时段。就拿此生为主要例子吧!当四周的世界变得更为混乱时,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加支离破碎。由于接触不到和远离我们自己,我们就变得焦虑不安和经常胡思妄想。一个小危机就会刺破我们赖以隐藏的策略气球。一个痛苦的时刻,就可以告诉我们一切都是那么不确定和变动不居。生活在现代世界,就是生活在明显的中阴界;你不必等到过世才会经验到中阴。
    目前已经弥漫一切事物的不确定性,在我们死后会变得更加严重,更加强烈;诸上师告诉我们,死后的清明或混乱要「乘上七倍」。
    任何人只要诚实地看看生命,就可以发现我们是经常生活在一个悬疑和模糊的状态中。我们的心,总是在混乱和清明之间进进出出。如果我们一直处于混乱之中,那至少也算是某种清楚。让我们对生命真正感到疑惑的是:虽然混乱,有时候却又十分清明,这就显示出中阴的意义:处于清明和混乱、困惑和智慧、确定和不确定、明智和疯狂之间的一种持续性、令人气馁的游摆不安。就像我们此刻一样,智慧和混乱在我们的心中同时生起,或是所谓的「俱现」(co-emergent)。这表示我们经常面临二选一的状态,而一切都决定于我们如何选择。
    这种持续性的不确定状态,也许会让一切变得丧气而了无希望;但如果深入一层去看,你将发现它的本质就是会产生间隔,在这空间有很多转化的机会正在不断出现——如果它们能够被看到和把握的话。
    因为生命只不过是生、死和过渡期的永恒流动而已,因此中阴经验无时无刻不发生在我们身上,变成我们心理结构的基本部分。不过,我们总是忘记了中阴和它们的间隔,因为我们的心从一个所谓「具体」的情境进入下一个情境,习惯性会忽略一直在发生的过渡阶段。事实上,诚如中阴教法所说的,我们每一个时刻的经验都是中阴,因为每一个思想和每一个情绪都是由心性中产生,而后有回归心性。中阴教法使我们觉察,特别是在强烈改变和过渡的时刻,我们那宛如天空般的、本初的心性将有机会显现。
    让我告诉你一个例子。请想象有一天你下班后回家,发现府上的门被橇开,悬挂在铰链上。你遭窃了。走进屋内,发现你的财产全都不见。你整个人僵住,被吓得目瞪口呆,失望之余,你疯狂地想,到底失去了哪些东西,然后你那颗狂乱激动的心被吓住,思绪消失了。有一段突然、深沉的寂静,几乎是一种快乐的经验。再也不做挣扎,再也不努力,因为这些都无济于事。现在你只有放弃,别无选择。
    所以,前一刻你丧失了珍贵的东西,下一刻却发现你的心安住在深度的宁静状态中。当这种经验发生时,不要立刻急着寻找答案。你应停在那个宁静的状态中一会儿,让它成为一个间隔。如果你确实安住在那个间隔中,往内心观照,你将瞥见觉悟心的不死性质。如果在此生中,对这种间隔和过渡所能提供的转化机会能变得更敏感、更警觉的话,那么我们内在里就能对死亡时将发生的更强大、更不易控制的状况做更好的准备。
    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中阴教法告诉我们,心在某些时刻比平常来得自由,在某些时刻来得更有力,在某些时刻会有很强大的业力可以转化和改变,而最GC的就在死亡的时刻。因为当时肉体被抛弃了,我们有最大的解脱机会。
    不管我们的修行功夫有多好,我们还是受限于肉体和它的业。但在死亡时,我们从肉体中获得解脱,就有非常好的机会去实现我们的修行和生活目标。即使是一位已得最高证悟的上师,也是在圆寂时才有终究解脱,这称为般涅?( parinirvana )。那就是为什么在西藏传统里,我们并不庆祝上师的生日;我们只庆祝他们的圆寂——最终觉悟的时刻。
    我在西藏的孩提时代及成长的岁月中,听过许多故事,描述大修行者或甚至表面看来似乎很平凡的瑜伽士和俗人,死得很令人讶异和富有戏剧性。他们一定要等到最后的那一刻,才会展示证悟的功夫,以及他们体现教法的力量。
    中阴教法源自古老的大圆满密续,它提到有一只神话中的鸟,名叫金翅鸟,一出生就已经发育完成。这种影像象征我们的本性,本来就是完美无瑕的。金翅鸟的子鸟,在蛋里就已经羽毛丰满,但在孵蛋之前并不会飞。一直要等到蛋壳破裂,它才能够冲出,一飞冲天。同样的道理,上师告诉我们,佛性被身体隐藏,一旦身体被舍弃了,佛性将大放光明。
    为什么在死亡时如此充满机会?这是因为当时心的本性,地光明或明光将会自然显现出来,既广大又壮丽。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能认得出地光明,将可获得解脱。
    除非你在世时能够透过修行,对心性确实熟悉,否则你还是无法解脱的。这就是为什么在西藏的传统里,一个在去世时解脱的人,被认为是在这一世解脱的,而不是在死后的中阴解脱的,因为对明光的主要认识是发生在这一世。这是大家必须了解的一个要点。
其他实相
    我说过中阴是机会,但能够让我们抓住机会的中阴又是什么呢?答案很简单:它们都是心的不同状态和不同实相。
    在佛教的训练里,我们透过禅修来准备,正确地发现心的各种相关层面,并娴熟地进入意识的不同层面。在整个生死轮回中,我们所经验的各个中阴状态和意识层面,两者之间具有清楚而确定的关系。所以,不管是我们存活着或去世后,当我们从一个中阴进入另一个中阴时,意识会相应改变;我们可以透过修行,很切身地认识这些改变,最后则完全掌握。
    死亡中阴所展开的过程,埋藏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因此它们也会在我们活着时,在心的许多层面显现出来。譬如,我们在睡梦中的细微意识,就很类似与死亡有关的三种中阴:
  ·入睡类似临终中阴,各种元素和思想过程在这个时候溶化,进入地光明的经验中。
  ·做梦类似受生中阴,在受生中阴阶段你具有敏锐的觉察力,还有活动性很强的「意生身」( mental body ),会通过各种经验。在梦中境界,我们也有类似的身,称为「梦之身」( dream body ),会通过各种梦境的经验。
  ·在临终中阴和受生中阴之间,有一个很特别的明光境界,我称它为「法性中阴」。这是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经验,但只有很少数人会注意到它,能够完全经验到它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只有修行老练的人才能认出它。这种法性中阴,相对地等于入睡后、做梦前的阶段。
    当然,比起睡梦的状态,死亡中阴是更为深沉的意识状态,也是力量更为强大的时刻,但它们的各种细微层面,却彼此相关,就好象意识的所有不同层面。上师们常常利用这个特别的比较,来显示在中阴里要维持觉醒是多么困难。当我们熟睡后,有多少人能觉察到意识的改变呢?有多少人能觉察到入睡后做梦前的时刻呢?甚至当梦到我们正在做梦时,又有多少人能觉察到呢?因此,请想象在死亡中阴的混乱中,想维持觉醒有多困难!
    你在睡梦中有什么样的心,显示你在相应的中阴会有什么样的心,譬如,你目前对梦、梦魇和困难的反应方式,显示出你死后可能会有的反应。
    这就是为什么在为死亡而做的准备中,睡梦瑜伽会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的原因。一位真正的修行人所该做的,就是不分昼夜持续对心性觉察分明,因而直接使用睡梦的不同层面,来认识和熟悉临终中阴和死后中阴即将发生的事。
    所以,我们发现还有其他两种中阴也被包含在这一世的自然中阴里:睡梦中阴和禅定中阴。禅定是白天的修行,睡梦瑜伽则是夜间的修行。在《中阴闻教得度》所属的传统里,这两种中阴被加在上述四种中阴之上,形成六种中阴。
生死都在他们的手掌中
    每一种中阴都有它独特的教法和禅修方式,正确地针对那些实相和各个独特心的状态,因此为每一种中阴所设计的修行和训练,能使我们充分利用这些机会得以解脱。了解中阴的要点是:只要遵行这些修行的训练,活着时是可能证悟到这些心的状态。我们确实可以在此时此地经验到它们。
    西方人可能很难理解什么叫做完全认识心的各种层面,但这并不表示不可能啊!
    库努喇嘛(Kunu Lama)是一位具格上师,他来自北印度的喜马拉雅山区。年轻时,他在锡金遇见一位喇嘛,劝他前往西藏研究佛法,所以他就前往藏东的康省,跟随几位最伟大的上师(包括蒋扬钦哲)接受教法。库努喇嘛的梵文知识赢得别人对他的尊敬,也为他打开许多门。上师们都热心教他,希望他能够将这些教法带回印度宏传,因为它们知道这些教法在印度几乎失传了。在他旅居西藏期间,库努喇嘛就已经非常博学和有证悟。
    最后他回到印度,过着苦行僧的修行生活。当我的上师和我离开西藏,来到印度朝圣时,在贝纳里斯到处找他。最后发现他就住在一座印度教的庙里。没有人知道他是佛教徒,当然更不知道他是一位上师。只知道他是彬彬有礼、像圣贤一般的瑜伽行者,供养他食物。每当我想到他时,我总是对自己说:「意大利阿西西的圣法兰西斯( St. Francis )一定是这个样子。」
    当西藏僧侣和喇嘛开始逃亡到印度时,库努喇嘛获选在DL喇嘛所创立的学校里教文法和梵文,很多知识渊博的喇嘛上他的课,跟他一起学习,都把他当作出色的语文老师。有一天,有人问他关于佛法的问题,他的答案非常深入,所以,他们继续问问题,并且发现不管他们问什么,他都知道答案。事实上,任何问题他都可以开示。后来他名闻遐迩,不久他就对各种不同的传统成员教授各种不同传承的法门
    于是,DL喇嘛尊他为师,跟他学习教法和慈悲行。事实上,库努喇嘛是活生生的慈悲例子。即使出名之后,还是没有改变。他还是穿着同一件朴素的旧僧袍,住在一间小房子里。每当任何人送给他礼物时,他就转送给下一位访客。如果有人为他煮饭,他就吃,如果没有人为他煮饭,他也就不吃。
    一天,有一位上师问库努喇嘛几个有关中阴的问题。这位上师是教授,非常精通《中阴闻教得度》,也很有这方面的修行经验。他告诉我他如何问问题,然后像着魔般地听库努喇嘛的回答。当库努喇嘛在描述中阴时,好象在指示如何去肯辛顿街,或中央公园,或香榭大道般的生动和正确,如同他就亲临其境一般。
    库努喇嘛直接从他自己的经验中指出中阴。像他这种才能的人,已经走过实相的所有不同层面。正因为中阴状态都包含在我们的内心里,所以透过中阴修行可以把它们显露和解放出来。
    这些教法来自诸佛的智慧心,他们能够看生死如观手掌。
    我们也是佛。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在这一世的中阴修行,并且越来越深入我们的心性,那么就可以发现中阴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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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而这些教法和真理将自然在我们身上显露出来。这就是为什么这一世的自然中阴最为重要的原因。为所有中阴所做的整个准备就在此时此地发生,中阴教法说:「最上乘的准备,就在此时——在这一世开悟。」

         第八章   这一世:自然中阴
    首先让我们探讨四种中阴的第一个:此生的自然中阴,及其许多相关的意涵;然后,再渐次探讨其他三种中阴。此生的自然中阴跨越从出生到死亡的整个生命。它的教法让我们清楚知道为什么这个中阴是如此珍贵的得度机会?它对人的真实意义是什么?这一世我们幸得人身,最重要和最应该做的事是什么?
    上师们说:心有一个层面是它的根本基础,称为「凡夫心的基础地」(the ground of the ordinary mind )。十四世纪西藏的一位伟大上师龙清巴如此描述:「它是未开悟的,属于心和心所(心的事件)的中立状态,它是一切轮回和涅槃的业及『痕迹』的基础。」它们就像仓库,过去我们由于烦恼所造成的行为,其痕迹全被储藏起来,有如种子一般。当因缘成熟时,这些种子就会发芽显现成生活中的环境和情况。
    请把这个凡夫心的基础地想象成银行,「业」就存放在里面,变成印记和习气。如果我们倾向于某种思考习惯,不管是正面或负面的,这些习气很容易就被刺激和引生出来,并且继续不断地发生。由于经常重复,我们的倾向和习惯就变得越来越深,即使在睡觉的时候,它们还是持续增加和累积力量。这是它们决定我们的生活、死亡和轮回的方式。
    我们常常怀疑:「我死时会是什么样子呢?」答案是:我们现在有什么心态,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加以改变,死时就是那个样子。这是为什么我们必须利用这一世的时间,在我们还有能力的时候,努力净化我们的心流,从而净化基本存有和性格。
业的景象
    我们怎么会生而为人呢?一切众生如果有类似的业,他们四周将会有一个共同的世界景象;他们所共有的这套认知称为「业的景象」(karmic vision)。我们的业和我们所处的「道」,两者之间有密切的关系,这个事实也说明为何产生不同的生命形式:譬如,你和我有基本的共业(common karma),所以我们都是人。
  不过,即使是在人道里,大家也都有自己的别业(individual karma)。因此,出生在不同的国家、城市或家庭;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成长过程、教育、影响因素和信仰,整个制约作用(conditioning)就构成别业。每一个人都是习惯和过去行为的复杂集合体,因此不得不以自己的独特方式来看事情。人类看起来很类似,但对于事情的认知方式却完全不同,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独特而分离的个人世界里。诚如卡卢仁波切(Kalu Rinpoche)所说的:
    如果有一百个人睡觉和做梦,每个人在他的梦中都
  会经验到不同的世界。每个人的世界也许可以说都
  是真的,但绝对不能说只有一个人的梦是真实的世
  界,而其他人的梦都是虚幻的世界。依据业的模式
  制约,对每个人的认知来说,都是真的。
六道
    人类的存在,并不是唯一的业的景象。佛教提到有六种存在界(称为六道):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每一道都是六种主要烦恼的结果:骄傲、嫉妒、欲望、愚痴、贪婪、嗔恨。
    这六道确实都存在吗?事实上,他们也许存在于我们业的景象的认知范围之外。但千万不要忘记:我们所看到的,是我们业的景象让我们看到的,别无其他。就像在目前未净化、未进化的认知状态里,我们只能觉察到自己的宇宙,而一只昆虫也许会把我们的一只手指看成整个山水。我们傲慢地只相信「眼见为真」。但伟大的佛法却提到,在不同的面向有无数的世界——甚至有许多世界很像或就像我们的世界——而现代天文物理学家已经发展出平行宇宙存在的理论。在我们有限的认知范围之外,我们怎么能够肯定地说,何者存在或何者不存在呢?   看看周遭的世界,也看看我们内心的世界,我们能够看到六道确实是存在的。它们存在的方式,在于我们无意识地将烦恼投射出去,将环绕着我们的六道具体化,并且界定这六道当中生活的方式、形式、品位和内容。它们也存在于我们的内心世界里,在我们的身心系统中,它们是各种烦恼的种子和倾向,随着影响它们的因素和我们所选择的生活方式,时时准备发芽和成长。
    让我们看看六道如何在种子世界里投射和呈现。譬如,天道的主要特色是没有痛苦,那是永不改变的美,以及极尽享受之能事的世界。想象天神的模样:高大、金发的冲浪人,悠闲地斜躺在风和日丽的沙滩上或花园里,听着自己喜爱的音乐,沉醉在刺激物品里,热衷于静坐、瑜伽及雕琢身体等改善自己的功夫,只是从来不用脑筋,从来不曾碰到任何复杂或痛苦的情境,从来不曾意识到自己的真性,已经麻醉到不曾察觉自己到底真正是什么样子。如果我们想起美国加州和澳州的某些地区如同天道,你也可以看到阿修罗界每天都在华尔街的阴谋和竞争中,或在华盛顿和伦敦政府的沸腾走廊上不断出现。至于饿鬼道呢?有些人尽管富可敌国,但从来不曾满足过,渴望并吞一家又一家公司,永不休止地在法庭上表现他们的贪欲,这些人就是饿鬼道。打开任何电视频道,你立刻就进入阿修罗和饿鬼的世界。
    天道的生活品质似乎比人道还要好,但上师们说,人的生命价值却无限可贵。为什么?因为我们具有觉察力和智慧,这是开悟的素材;同时,人生无所不在的苦,可以激励我们从事精神上的转化。每一种痛苦、悲伤、损失和无止境的挫折,都有它真实而戏剧性的目的:唤醒我们,促使(近乎强迫)我们冲破轮回,从而释放被禁锢的光芒。
    每一个精神传统都强调,人身是殊胜的,具有我们不曾想过的潜力。如果错过这一生可以转化自己的机会,很可能要经过非常长的时间才能重获人身。想象有一只盲龟,漫游在像宇宙这么大的海洋深水里。水面上漂着一支木环,在海浪间漂荡。这只龟每一百年才会浮上水面一次。佛教徒说,生为人身比那只盲龟浮上水面,又刚好把头穿过木环还要困难。又说,即使出生为人,那些有很大福气接触佛法的人更是稀有难得;而真正把佛法牢记心中,表现在行动上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认知的门
    我们如何认知这个世界,完全取决于「业的景象」。上师们使用一个传统的例子来做说明:有六种生命在河岸边见面。对人来说,他把河流看成水,是可以洗涤和止渴的;对鱼来说,河流是它的家;天神把它看成是带来喜悦的琼浆玉液;阿修罗把它看成是泪水;饿鬼把它看成是脓血;地狱道的众生把它看成是熔化的岩浆。同样是水,但认知的方式却不同,甚至相反。
    这种认知的多样性告诉我们,一切业的景象都是幻影;因为如果一种东西可以有这么多的认知方式,那么又有什么东西有真实的、本具的实相呢?这个事实也告诉我们,有些人可能把这个世界看成天堂,有些人却看成地狱。
    佛法告诉我们,景象基本上可以分为三种:普通生命有「不净的、业的景象」;禅修的人会在禅坐中有「体验的景象」,这是超越的道路或媒介;而开悟者则有「清净的景象」。开悟者或佛,把这个世界看成是当下圆满的,一种完全而绝对清净的国土。因为他们已经净化了「业的景象」的因,他们对每样东西都直接看到它赤裸的、本初的神圣性。
    我们之所以把周遭每一样东西看成这个样子,那是因为我们生生世世都以同样方式重复强化对于内外实相的经验,这就形成我们的错误假设,认为我们所看到的,具有客观上的真实。事实上,当我们继续修行,就可以学到如何直接对治已经僵化的认知。我们对于世界、物质,乃至一切旧的观念,都被净化和消溶了,代之以全新的「天堂般」的景象和认知。如同布莱克( Blake )说的:
    如果认知的门被净化了,
    一切万物都将显现……本有,而无限。
    我永远不会忘记,在一个亲密的时刻里,敦珠仁波切倾身向我,以柔和、沙哑而略为提高的语调说:「你知道,我们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会消失,就这样消失……不是吗?」
    然而,对大多数人来说,业和烦恼使我们无法看清自己的本性及实相的性质。结果,我们就执著乐和苦为真实不虚的,我们就在笨拙而愚痴的行动中,继续播下来生的种子。我们的行动把我们系缚在世间的循环里,在永无止境的生死轮回里。因此,当前这一刻的生活方式,自己要负责:现在的生活方式,可能会牺牲我们的整个未来。
    因此我们现在就必须准备明智地迎接死亡,转化我们的「业的未来」,避免一再掉入无明的悲剧和重复痛苦的生死轮回。这一世,是我们能够做准备,而且是透过修行真正做准备的唯一时空:这是此生自然中阴给我们的讯息,谁也逃避不了。诚如莲花生大士所言:
    现在当此生中阴在我身上降临时,
    我将不再懈怠,不愿虚度此生,
    心无旁骛地进入闻、思、修的大道。
    让认知和心成为道,体证「三身」:觉悟心;
    现在我已获人身,
    没有时间让心在道上彷徨。
无我的智慧
    有时候我会好奇,如果把一位西藏乡巴佬带进科技发达的现代都市里,他会有什么感觉。他可能会以为他已经死了,进入中阴境界里。它会对飞过天空的飞机,或越洋电话难以置信而目瞪口呆,他会以为看到奇迹。然而,对接受过西方教育的现代人来说,这一切都是稀松平常的,因为教育说明了这些事情的科学背景。
    同样情形,西藏佛教有基本的、正常的、初步的精神教育,对于此生的自然中阴提供完整的精神训练,以及关于心的主要字汇。这种训练的基础,就是所谓「三种智慧工具」:听闻的智慧、思索和反省的智慧,以及禅修的智慧。透过闻、思、修三慧,可以唤醒我们认识真性,也可以体现我们发掘本来面目、所谓「无我的智慧」的喜悦和自由。
    想象有一个人发生车祸被送到医院后突然醒过来,反省她完全丧失记忆。从外表来看,一切都毫发无伤,但她已经不记得她到底是什么人。同样的情况,我们记不得自己的真实身分、我们的本性。反之,我们却狂乱地到处投射,扮演另一个人,执著不放,就像一个持续掉进深渊的人一般。这个虚假的、妄执的身分就是「自我」。
    因此,自我就是没有确实了解自己是谁,结果是:不惜任何代价,执著一个拼凑和替代的自我影像,那终究是善变而冒牌的自我,不得不持续地改变来维持它的存在。「自我」在藏文中称为dak dzin,意思是「我执」。因此,「自我」可以界定为不断执著「我」和「我所有」、自己和他人的虚妄观念,以及因而产生的概念、思想、欲望和活动。此一执著自始就是徒劳无功、注定要挫败的,是因为它本身并没有基础或真理可言,而我们所执著的对象,本质上就是不可执著的。我们之所以这么执著,是因为在生命深处,我们知道自我并不是本来就存在的。从这个秘密的、令人焦虑的认识里,就产生了我们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如果我们不去揭开自我的假面具,它就会继续欺骗我们,就像一位三流的政客不停开出空头支票,或像一位律师持续创造天才般的谎言和辩护,或像一位脱口秀主持人滔滔不绝地说话,全是空口说白话,毫无内容可言。
    多生累劫的无明,让我们把整个生命和自我视为一体。它最大的胜利,就是诱使我们相信:它的最佳利益就是我们的最佳利益,我们的生存就是它的生存。这是一种残酷的讽刺,因为自我和我执是一切痛苦的根源。然而,自我却如此具有说服力,长久以来我们都在上它的当,因此一想到无我就会让我们吓得六神无主。自我对我们低声耳语:如果无我,我们就会丧失一切身为人类的乐趣,就会被贬低为单调乏味的机器人或脑死的植物人。
  我们对于丧失控制和未知事物的恐惧,绝大部分是自我在作祟。我们也许会对自己说:「我是如此痛苦,我必须确实放下自我;但如果我这么做了,会发生什么呢?」
  这时候,自我将甜蜜地作声:「我知道我有时候是讨人厌的,请相信我,如果你要我离开,我会很知趣的。但是你真的要我离开吗?想想看:如果我真的离开,你会发生什么事呢?谁来照顾你呢?谁会像我这么多年来一样的保护和关心你呢?」
  即使真的看穿了自我的谎言,我们还是会恐惧而不敢放弃自我;因为如果我们没有确实认识心性或真实面目,我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像酒鬼知道喝酒是在毁灭自己,毒瘾者也知道吸过毒后仍无法解除痛苦,我们也以令人伤心的自艾自怜,一再屈服于自我的要求之下。
修行道上的自我
  我们之所以走上修行的大道,就是为了结束自我怪异的独裁,但自我几乎有无限的方法,在每一个修行阶段上,都可以破坏和阻止我们想逃脱自我的欲望。真理是简单的,佛法也非常清楚;但我很伤心地一再看到,每当佛法开始接触和感动我们时,自我就让它们变得错综复杂,因为它知道它已受到根本的威胁。
  在我们开始着迷于修行之路及其可能性时,自我也许甚至会鼓励我们说:「太好了。这正是你所需要的!这个教法确实很有意义!」
  然后,当我们说我们要试试禅坐或参加避静专修时,自我就会低声唱着:「多棒的主意!为什么我不跟着你呢?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在我们修行的蜜月期间,自我会一直催促我们前进:「好极了――多么美妙,多么启发人……」
  一旦过了蜜月期,我们便进入「柴米油盐」期,而佛法也开, 始触, 动我, 们的深处,无可避免的,我们就会面对自己的真相。当自我被揭露,痛处被碰触时,一切问题将开始发生,好象一面不能不看的镜子,挂在面前。镜子一尘不染,但里面却出现一张丑陋而怒目相视的脸,回盯着我们。于是我们开始反叛,讨厌所看到的;也许会大发雷霆地挥拳把镜子捣个粉碎,但它只会碎裂成几百个相同的丑脸,仍然凝视着我们。
  现在正是我们开始动怒和大发牢骚的时候了,自我哪儿去啦?它就坚强地站在旁边,怂恿着我们:「你很对,这太粗暴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要再容忍它!」当我们又被它迷惑时,自我更激起多疑和分裂的情绪,火上加油地说:「现在你还看不出这种教法并不适合你吗?我早就告诉过你了!难道你看不出他不配做你的老师吗?再怎么说,你是个聪明、现代、世故的西方人,像禅、苏菲教、静坐、西藏佛教之类的怪物是外国的、东方的文化。一千年前在喜马拉雅山上所产生的哲学,怎么可能对你有用呢?」
    当自我高兴地看着我们步步落入它的陷阱时,它甚至会把我们在开始认识自己时所经历过的一切痛苦、寂寞和困难,都归咎于教法,甚至上师:「不论你碰到什么,这些上师都毫不在乎。他们只是来剥削你而已。他们只是用『慈悲』和『恭敬』之类的字眼来控制你而已……」
  自我非常聪明,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曲解教法;毕竟,「魔鬼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引用经典。」自我的最终武器是假道学地指责老师和学生们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完全依照教法的真理在做!」现在,自我扮演一切行为的正义仲裁者:这是最狡猾的立场,足以摧毁你的信仰,并腐蚀你对修行的恭敬和发心。
    不过,尽管自我千方百计想妨碍修行之路,如果你确实继续修行,并精进禅修,你将开始知道你被自我的诺言――虚假的希望和虚假的恐惧――骗得有多深。慢慢地,你开始知道希望和恐惧都是你的敌人,会破坏你内心的宁静;希望蒙骗你,让你徒劳无功,大失所望;恐惧则令你瘫痪在虚假身分的监牢里。你也开始看到自我如何全然控制着你的心。在禅定所打开的自由空间里,当你暂时从执著获得解脱时,你将瞥见真实自性是多么令人神清气爽,旷达廓然。你了解到多少年来,你的自我就像疯狂的骗子、艺术家,一直以虚伪的阴谋、计划和承诺来骗你,几乎使你的内心破产。当你在禅定的平衡中,毫不掩饰地看清这点时,这一切计划和阴谋都将自暴其短,开始崩塌。
  这不纯是破坏性的过程。在你准确而可能是痛苦地体悟到自我的虚伪和罪祸时,就会产生内心的空灵感,直接认识万事万物的「空无自我」和彼此依存性,那种鲜明和大方的幽默,正是解脱的标记。
  因为你已经从戒律学到简化你的生活,所以减低了自我引诱你的机会;因为你已经练习过禅定的正念分明,所以减低了攻击、执著和烦恼对你整个生命的控制。透过这种戒定的修习,观照的智慧将慢慢露出曙光。在它的阳光遍照之下,这种智慧将清晰而直接地告诉你,你自己的心和实相的本性是如何微细地运作。
聪明的向导
  在你的生命中,一直有两个人活在你身上。一个是聒噪、要求很多、歇斯底里、诡计多端的自我;另一个是隐藏的精神生命,它宁静的智慧声音,你偶尔才会听到或注意到。当你听了越来越多的教法,思索它们,并把它们融入你的生活中时,你内心的声音,你本有的抉择智慧(在佛教里我们称为「分别的觉察力」),就会被唤醒并加强,这时候你将开始分辨什么是它的指导,什么是自我的各种吵杂和迷惑声音。你的真性,带着它的光辉和信心,就开始回到你的身上。
    事实上,你将发现你已经在自己里面找到聪明的向导。因为他彻底了解你,因为他就是你,你的向导越来越能够以清明和风趣,帮助你协谈思想和情绪上的一切难题。你的向导也可以持续的、愉快的、柔和的,甚或偶尔揶揄的出现,知道什么对你最好,帮助你发现越来越多的出路,让你不再受困于你的习性反应和混乱情绪。当你的分别觉察力变得更强化而清晰时,你将开始分辨什么是真理,什么是自我的各种骗技,你将能够以清明和信心来倾听它。
  你越听信这位聪明的向导,你越能够改变自己的烦恼,看透它们,甚至嘲笑它们的荒谬和虚幻。渐渐地,你将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够快速地从生命的黑暗情绪中解放出来,有这种能力就是最大的奇迹。西藏神秘家拖顿·索甲(Terton Sogyal)说:如果有人能够把地板变成天花板,或把火变成水,还不会让他感到惊讶。他说,如果有人能够解脱一种烦恼,那才是真正的奇迹。
    渐渐地,你不再像过去一般老是听着自我对你说的叨叨絮语,相反的,你将发现你可以在心中听到教法的清晰指示,在每一个转折点启发你、教诫你、引导你、指示你。你听得越多,你将收到越多的指引。如果你遵从聪明向导的声音、分别觉察力的声音,让自我保持缄默,你将经验到你本来的智慧、喜悦和快乐。一种新生命将在你身上展开,完全不必再像过去为自我戴上假面具。当死亡来到时,你早已在生命中学会如何控制那些情绪和思想,免得它们在中阴身的阶段主宰你。
    当你开始治愈对自己真实身分的失忆症以后,你最后将了解我执是一切痛苦的根本原因。你终将明白它对自己和别人的伤害有多大,你将体悟最神圣和最聪明的事是爱惜别人,而非爱惜你自己。这种观念将治疗你的心,治疗你的脑,治疗你的精神。
    有一点很重要,你必须牢牢记住:无我的原则并不是说原先有一个自我,然后佛教再来扫除它。相反的,它的意思是一开始就没有自我。体悟到这一点,才能称为「无我」。
三种智慧的工具
    上师告诉我们:发现无我智慧的自由,其方法是透过闻、思、修的过程。它们开示我们一开始要反覆听闻修行的教法。在我们听闻教法的时候,它会不断地提醒我们本来就具有智慧的本性。我们就如同前面所述的那个失去记忆力的人,躺在医院病床上,而爱我们和关心我们的人,在耳边呼叫我们的真名,拿着家人和老朋友的照片给我们看,尝试唤回我们失去的记忆。当我们听闻教法时,某些段落和其中所蕴藏的智慧,将逐渐引起我们特殊的回忆,我们的真性将开始点点滴滴地回忆起来,一种非常熟悉的深沉感觉将慢慢唤起。
    听是一种远比多数人所想象还要困难的过程;真正像上师们所说的方式去听,就要完全放下自己,放下满脑子所装的一切资讯、概念、想法和偏见。如果你真正听闻教法,那些构成我们真正的障碍、横梗在我们和真性之间的概念,就可以渐渐地被洗清。
    在真正听闻教法方面,铃木禅师(Suzuki-roshi)的话经常对我产生启示作用。他说:「如果你的心是空的,就可以随时准备接受一切;它是开放的。在初学者的心里,存在着许多可能性;但在专家的心里,却只有很少的可能性。」初学者的心,是开放的心,是空的心,是准备接受的心,如果我们真正以初学者的心来听,我们就可以确实开始听到。因为如果我们以宁静的心来听,尽可能不受预存观念的影响,教法的真理就可能贯穿我们,生死的意义也可能变得越来越清晰。我的上师顶果钦哲仁波切说:「你听得越多,你听到的就会越多;你听到的越多,你的了解就会越深。」
    然后,透过第二种智慧的工具——思,就可以加深了解。当我们思维我们所听到的教法时,它就逐渐渗透我们的心流,充满我们内心的生活经验。当思维慢慢展开而且变得更丰富时,我们将把知识上所了解的东西,从脑袋带入心里,那时候日常事务也就开始反映教法的真理,并且越来越微妙而直接地肯定它。
    智慧的第三个工具是禅修。在听闻教法并加以思维之后,我们就要透过禅修的过程把所得到的智慧付诸行动,并直接运用在日常生活的所需上。
修行道上的疑问
    从前似乎有一段时间,杰出的上师会针对杰出的学生传授一种教法,而学生也能证得解脱。敦珠仁波切经常提到一位印度大盗的故事,这位大盗在经过无数次成功的抢劫之后,了解到他所造成的可怕痛苦。他渴望为过去所做的坏事赎罪,因此拜访一位上师。他问上师:「我是罪人,我很痛苦。什么是解脱的方法?我能做什么?」
    上师望着强盗上下打量,接着问他有什么专长。
    「没有。」强盗回答。
    「没有?」上师吼叫。「你一定有什么专长!」强盗静默了一会儿,终于承认:「实际上,有一件事情我是满有天分的,那就是偷东西。」
    上师咯咯笑了起来:「好!那正是现在你所需要的技巧。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你所有的认知抢光,把天上的所有星星偷来,放在空性的肚子里,放在心性无所不包的虚空里溶化。」在二十一天内,强盗证悟了他的心性,最后被尊为印度最伟大的圣人之一。
    因此,古时候就有非比寻常的上师,也有像那位强盗一般肯接受而专心一意的学生,他们只是以不动摇的恭敬心修行一种教法,就能够证得解脱。即使是在今天,如果能够把心用在一种强有力的智慧方法上,而且直接下功夫,我们确实是有可能会开悟的。
    不过,我们的心却充满疑问和迷惑。有时候我认为,比起贪念和执著,怀疑更会阻碍人类的进化。我们的社会提倡机伶而非智慧,颂扬我们的聪明才智中最为肤浅、粗糙和最没有用的层面。我们已经变得假「精明」和神经质,以致于把怀疑本身当作真理:怀疑只不过是自我拼命抗拒智慧的企图,却被神化为真实知识的目标和结果。这种恶意的怀疑形式,是生死轮回的卑鄙国王,由一群「专家」服侍着,他们教给我们的,不是灵魂开放和大方的怀疑,而是破坏性的怀疑;前者是佛陀强调在检验和证明佛法价值时所需要的,后者则让我们觉得一切都不可相信,一切都没有希望,一切都不能遵循。
    现代教育灌输给我们的思想却是要颂扬怀疑,事实上,已经创造了「怀疑的宗教或神学」,我们对什么都怀疑,好让别人把我们当成有智慧的人,随时指出什么是错的,而不去问什么是对的或好的,而且还嘲讽地污蔑传统的精神理念和哲学,或否定以善意或平常心所完成的事情。
    佛陀教诫我们要有另外一种怀疑,「就像分析黄金一样,要烤、切、磨才能测出它的纯度。」对于这种怀疑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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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子入世大讨论之孝顺篇
如果我们遵从到底,便可以见到真理,但是,我们既没有内观的智慧,又没有勇气和良好的训练。我们已经被训练到盲目地怀疑一切,而无法接触到宽广而高贵的真理。
    为了取代当前虚无主义的怀疑,我请求你们要有我所谓的「神圣的怀疑」,这是觉悟之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承袭自先人的修行法门,绝不是目前饱受威胁的世界所能忽视的。与其怀疑「它们」,何不怀疑自己的无知、自以为是、执著和逃避。我们对于解释实相的热衷追求?其实,终极实相的信差——历代上师们,早已经用他们那惊人而无限的智慧告诉我们,实相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种神圣的怀疑鼓励我们前进,启发、考验我们,让我们变得越来越真诚,加持我们,让我们越来越接近真理的领域。当我和我的上师在一起时,我会一再问他们问题。有时候我得不到清楚的答案,但我并不对他们或教法的真理感到怀疑。有时候,我也许会怀疑自己的精神成熟度或听懂真理的能力,更多时候我会一再提问题,直到获得清晰的答案为止。当那个答案纯净而有力地来到我心中,而我的心也报以感恩和了解时,就激起我的坚强信心,那是所有怀疑者的嘲笑所无法摧毁的。
  记得有一年冬天,在一个万里无云、明月当空的夜晚,我和一位学生开车从巴黎南下意大利。她是心理治疗师,接受过许多种训练。她告诉我,她所体会到的是:懂得越多,产生的疑问就越多,而每当真理开始深深接触你时,你怀疑的藉口就越细微。她说,她曾经试过多次想要逃开佛法,但最后了解到无处可逃,因为她实际想逃避的是她自己。
  我告诉她,怀疑并不是病,它只是一种缺乏传统中所谓「见」的症状而已。「见」是对于心性的证悟,所以也是对于实相之性质的证悟。当那种「见」完全呈现时,就不可能产生丝毫的怀疑,因为那时候我们会以实相本身的眼睛来看实相。但在达到觉悟之前,不可避免的还是会有怀疑,因为怀疑是迷惑心的基本动作,而对治怀疑的唯一方法是既不压制也不纵容。
  怀疑需要有真正的善巧方便才能对治,我发现很少有人知道如何研究或利用怀疑。现代文明如此崇拜贬损和怀疑的力量,但几乎没有人有勇气贬损怀疑本身,或者像一位印度教上师所说的:把怀疑的狗转向怀疑本身,揭开嘲讽的面具,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惧、失望、无助感和烦人的状况引发了这些怀疑。如果能这样做,怀疑就不再是一种障碍,而是证悟之门,每当心中有所怀疑时,修行人就会迎接它,视为深入真理的方法。
  我很喜欢一个禅师的故事。这位禅师有一个忠诚而非常素朴的学生,视他为活佛。有一天,禅师不小心坐在一根针上。禅师尖叫一声:「哎唷!」跳了起来。学生当下丧失一切信心,就离开禅师,他说他很失望地发现师父竟然并未完全开悟,不然的话,师父怎么会那么大声尖叫和往上跳呢?师父知道学生已经离开后,有点伤心,他说:「唉!可怜虫。他应该知道,事实上,不仅是我,连针和『唉唷』声都不是真的存在啊。」
  我们不要像那位禅学生一样,犯下冲动的错误。不要把怀疑看得过分严重,但也不要让它们过分膨胀,不要对它们着迷或加以善恶的判断。我们所需要学习的是慢慢改变我们对怀疑的态度;过去受到文化的制约和感情用事,未来应该采取自由、风趣和慈悲的看法。换句话说,要给怀疑时间,要给自己时间,以发现问题的答案,那不只是知识上或「哲学上」的答案,也是生活、真实、真诚和可行的答案。怀疑不会自动解除;但如果有耐心,就可以在内心创造一个空间,仔细而客观地检查、分析、消解和治疗怀疑。我们的文化中所缺少的,是心理的镇定和空灵,唯有靠不断的禅修才能达到,而只有在这种心理才能慢慢培养和发展智慧。
  不要急着想解决你所有的怀疑和问题;诚如上师们所说的:「急事慢做。」我总是告诉我的学生不可以过分的期待,因为精神的成长需要时间。光是把日文学好或成为医生,就需要多年的时光:我们怎么能够期待在几个星期之内就获得一切答案呢?精神的旅程,是一种持续学习和净化的旅程。当你知道这一点,你就会变得谦虚。西藏有一句著名的谚语说:「不要把了解误以为是证悟,不要把证悟误以为是解脱。」密勒日巴尊者也说:「不要抱有证悟的希望,却要一辈子修行。」对于我的传统,我最欣赏的是它的脚踏实地和不尚空谈,它强调最伟大的成就需要最大的耐心和最长的时间。

         第九章   精神之路
    在苏菲教大师路米(Rumi)的《桌上谈话》(Table Talk)一书中,有这么一段猛烈而直截了当的话:
    大师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如果你忘记其他事情,只有那件事没有忘记,你就
  不用担心;反之,如果你记得、参与并完成其他事
  情,却忘记那件事,那你就等于什么也没有做。这
  就好象国王派遣你到一个国家去完成一件特殊的工
  作。你去了,也做了一百件其他的事,但如果没有
  完成你的任务,你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做。每个人来
  到世间都有一件特定的事要完成,那就是他的目的。
  如果他没有做那件事,就等于什么事都没有做。
    人类的所有精神导师都告诉我们同一件事:活在地球上的目的,就是与我们基本的、觉悟的自性结合。「国王」派遣我们来到这个陌生的、黑暗的国度,其任务就是证悟和体现我们的真实存有。完成任务的方法只有一 个,那就是踏上精神之旅,以我们的一切热诚、智慧、勇气和决心来转化自己。诚如《卡达奥义书》( Katha Upanishad )中「死神」对纳奇柯达斯( Nachiketas )所说的话:
    有智慧之路,也有愚痴之路。它们离得远远的,目
  的地也不同……愚人深陷于愚痴之中,自以为聪明
  和学识渊博,就像盲人被盲人引领着,漫无目的地
  走来走去。那个超越生命以外的世界,不会对幼稚、
  漫不经心或迷恋财富的人发光。
寻找精神之路
    在其他的时代和其他的文明里,只有少数人才能踏上这种精神转化之路;但在今天,如果我们想保存这个世界,避免它受到内外危险的威胁,大多数人类就必须寻找智慧之路。在当前充满暴力和分崩离析的时代里,精神的远景不再是精英分子的奢侈品,而是关系到我们的生存。
    遵循智慧之路,没有比目前更为迫切和更为困难。我们的社会,几乎完全倾力在颂扬自我,对于成功和权力抱着种种令人伤心的幻想;此外,还颂扬那些正在毁灭地球的贪婪和愚痴力量。在人类历史上,就以目前最难听到不阿谀的真理声音,一旦听到要遵循它,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周遭的世界都不支持我们的选择,我们所生存的社会,似乎也都在否定具有神圣或永恒意义的每一个观念。因此,在目前危机重重,未来亦不知何去何从之际,身为人类的我们,发现自己最为迷惑,掉进自己所创造的梦魇之中。
    不过在这种悲剧情况下,还有一个重要的希望来源,那就是一切伟大的神秘传统,它们的精神教法仍然存在。不幸的是,传承这些教法的具格大师非常少,寻求真理的人也几乎毫无拣择。西方已经变成精神骗子的天堂。对于科学家,你可以验证谁是真内行,谁不是,因为其他的科学家可以查核他们的背景和检验他们的发现。但在西方,因为缺乏对智慧文化的一套丰富完整的准则,因此,所谓「上师」的真实性几乎无法建立。任何人似乎都可以自我炫耀为上师,吸引徒众。
    但在西藏就不是这样,选择一种特殊的法门或老师来遵循会安全得多。初次接触西藏佛教的人,常常不懂为什么如此重视师师相传的不断传承。传承是重要的保障:它维持教法的真实性和纯净。人们从谁是他的上师来了解这位上师。这不是保存某种陈旧、仪式化知识的问题,而是以心传心的问题,把一种重要而活生生的智慧,及其善巧而有力的修行方式传承下来。
    辨别真正的上师,是一件非常精细而需要特别小心的事;我们这个沉迷娱乐、追求简单答案和速成效果的年代里,那种比较沉静和没有戏剧效果的修行功夫,很可能引不起注意。而我们认为神圣应该是虔诚的、乏味的、温和的这种观念,可能又会让我们看不到觉悟心的朝气蓬勃和生动有趣。
    诚如贝珠仁波切所写的:「身藏不露的伟大人物,他们非比寻常的品质,可能会让我们这种凡夫看不出来,尽管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检验他们。另一方面,即使是平凡的江湖郎中,也擅长装扮成圣人来欺骗别人。」如果贝珠仁波切能够在上个世纪的西藏写出这段话,那么在当前混乱的精神超级市场中,这句话更显得逼真啊!
    这么说来,在今天这个极度不可信赖的时代里,我们又该如何发现精神之路上所迫切需要的信任呢?我们能够利用什么标准来衡量一位上师是否为真上师呢?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跟一位上师在一起时,他问学生是什么原因吸引他们来跟他学习?为什么他们相信他呢?一位女士说:「我了解到你真正要的,是教我们认识和运用佛法,而且我也了解到你是如何善巧地教导我们。」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士说:「感动我的,不是你的知识,而是你确实有一颗利他和善良的心。」
    一位年近四十的女士承认:「我尝试过要把你变成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治疗师、我的丈夫、我的爱人;你安静地经历这一切戏剧化的投射,却从来都不曾放弃过我。」
    一位二十多岁的工程师说:「我在你身上所发现的你确实谦卑得很,你真的希望我们都很好,你不仅是老师,更不曾忘记做你的伟大上师的学生。」一位年轻的的律师说:「对你而言,教法是最重要的东西。有时候,我甚至认为你的理想是把自己变消失,而只是想尽办法无私地把教法流传下去。」
    另一位学生害羞地说:「起先,我害怕把我的心开放给你。我已经受到这么多伤害了。但当我开始这么做的时候,我注意到我本身确实有所改变,慢慢的,我越来越感激你,因为我体会到你是在多么尽力地帮助我。然后我发现自己对你的信任竟然这么深,比我曾经想象过的还要深。」
    最后,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电脑操作师说:「对我来说,你是一面如此美妙的镜子,为我显示两件事:相对层面的我和绝对层面的我。我可以看着你,然后清楚地看到我的一切相对混乱——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是因为你反映回来给我的是什么。但我也可以看着你,然后看到反映在你身上的心性,一切事物都时时刻刻从心性生起。」
    这些回答告诉我们,真正的老师是仁慈的、慈悲的、不厌倦地想把他们从上师那儿得到的智慧分享给学生,不为自己的利益设想,只为教法的宏扬光大而努力,永远保持谦卑。一位确实具备这一切品德的人,经过长期观察,你会对他产生信赖。你将发现这种信赖会变成你生命的基础地,支持你通过一切生死难关。
    在佛教里,我们以这位老师是否根据佛陀的教法指导学生,来断定他是不是一位真上师。我们要再次强调的是:最重要的是教法的真理,而不是老师这个人。这是佛陀提醒我们要「四依」的原因:
    依法不依人:
    依义不依语;
    依了义不依不了义;
    依智不依识。
    所以,我们应该记住,真正的老师是真理的发言人,是真理的慈悲的「智慧展示」。事实上,一切诸佛、上师和先知都是这个真理的化身,以无数善巧、慈悲的形象示现,引导我们透过他们的教法回归我们的真性。因此,一开始的时候,比寻找老师还重要的是寻找和遵行教法的真理,因为当你与教法的真理接触时,你就会发现你和上师接触了。
如何行道
    我们都有遇见某种精神之路的业,我愿意打从内心深处鼓励你,以十足的诚心,去遵循最能启示你的法门。
    阅读一切传统的伟大精神经典,了解一些大师们所说的解脱和觉悟是什么意思,然后找出真正吸引你,并且最适合你的通往绝对实相之道。在你寻找的过程中,尽可能做拣择;修行之路因为事关最高的真理,比起任何其他学问,还需要才智、冷静的了解、精细的辨别力。时时刻刻都要使用你的常识去判断。踏上精神之路时,要尽可能放轻松,清楚你随身带来的行李:你的缺陷、幻想、缺点和投射。明白你的真性是什么,并且保持彻底的谦卑,一方面要清楚地了解你在精神路上已经走了多远,还有哪些仍然等待你去了解和完成。
    最重要的是,不要陷入我在西方随处可见的「购物心态」:从一位上师到另一位上师,从一种教法到另一种教法,到处选购,不肯持续或诚心一意地修行任何一种法门。几乎所有传统的伟大精神上师都同意,最重要的是精通一种法门,以你全副的心来遵行一种传统,直到精神之旅的终点,同时要以开放和尊敬的态度对待其他一切法门的智慧。在西藏我们常说:「了解一个,你就完成了一切。」现代流行的观念,如:保留一切选择、不必从一而终,正是我们文化中最大、最危险的迷惑,也是阻碍自我修行的最有效方式。
    当你继续寻找时,寻找本身就会变成固执的观念,把你征服。你变成一位修行的观光客,忙得团团转,却没有一点成就。诚如贝珠仁波切所说的:「你把大象留在家里,却跑到森林寻找它的足迹。」专修一种教法,并不是要限制你或嫉妒地垄断你,而是一种慈悲和善巧的方法,在你和环境终将出现的障碍中,让你能够专注在精神之路上。
    因此,当你已经探索过各种神秘传统之后,就要选择一位上师,跟随他。踏上精神之旅是一回事,发现耐心、智慧、勇气和谦逊以致遵循到底,则是另外一回事。你也许发现老师的业,但你必须接着创造遵循老师的业,因为我们当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如何真正遵循老师,这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因此,不管教法或上师多么伟大,重要的是你要自己发现智慧和技巧,以便学习去敬爱和遵循上师及教法。
    这并不容易。事情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因为我们还在轮回里呢!即使你选择了上师,而且尽可能诚心诚意地遵循教法,你还是常常会遇到困难、挫折、冲突和缺陷。不要对障碍和小困难屈服,这些只是自我的幼稚情绪而已;不要让它们蒙蔽了你,你的选择具有重要性和永恒的价值。不要缺乏耐心而使你放弃对真理的承诺。我一再伤心地发现,许多人以热诚和诺言挑选了一种教法或一位上师,但一碰到不可避免的障碍,就感到灰心,然后踉跄跌回轮回世界和旧习气里,浪费几年或可能是一辈子的光阴。
    诚如佛陀在初转*轮时所说的,我们在轮回中的一切痛苦都是源自无明( ignorance )。除非我们从无明获得解脱,否则无明似乎是永无止境的;即使已经踏上修行之路,我们的搜寻工作仍然被它所迷惑。不过,只要你记住,把教法牢记在心,你将逐渐辨别无明的各种混乱面貌,因而不会危害到你的承诺或丧失你的展望。
    诚如佛陀告诉我们的,生命就像电光石火般短暂;不过,华兹华斯( Wordsworth )也说:「世界再也受不了我们:得到又花掉,我们糟蹋了我们的力量。」人生最伤心的事,莫过于糟蹋我们的力量,违背我们的本质,放弃这一生(自然中阴)给我们认识和呈现觉性的殊胜机会。上师一直在提醒我们不要愚弄自己:如果在死亡的那一刻,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那么我们学了些什么?《中阴闻教得度》说得好:
    心四处游荡,没想到死之将至,
    做这些没有意义的活动,
    现在空手而回,将是混乱不堪;
    你需要认证修行法门,
    因此,为什么此刻不修行智慧之道呢?
    从圣人口中发出这些话:
    如果你不把上师的教法牢记在心,
    你不就变成你自己的骗子吗?
上师
   佛陀在一部密续(Tantras)中说:「在已经觉悟的一切诸佛中,没有一位不是依赖上师而证悟的;在即将出现于这一劫的一千尊佛中,也都依赖上师才能证悟。」
    一九八七年,在我所敬爱的上师敦珠仁波切圆寂于法国之后,我从他生前居住的法国南部搭乘火车回巴黎。他种种慷慨、温柔和慈悲的动作浮上心头;我不禁潸然泪下,一再告诉自己:「如果不是上师,我怎么可能了解呢?」
    我以一种未曾有过的温馨而强烈的感受,体会到何以在我们的传统里,会如此神圣地强调师徒关系,以及这种关系对真理活生生的传承(以心传心)多么重要。没有我的诸位上师,我不可能体悟教法的真理:我无法想象如何能达到像我如此浅薄的理解程度。
    在西方国家,有许多人对上师抱持怀疑的态度——不幸的,通常都有好理由。在这里,我不必列举自一九五零及一九六零年代以来,东方智慧进入西方之后,有多少可怕而令人失望的愚蠢、贪婪和诈骗的例子。不过,一切伟大的智慧传统,不管是基督教、苏菲教、佛教或印度教,其力量都倚赖在师徒关系上。因此,目前世人所亟需的是:尽可能清楚地了解何谓真正的上师;何谓真正的学生或弟子;何谓恭敬上师所产生的转化(也许你称之为「弟子的炼金术」)的本质。
    有关上师的真性,在我听过的描述中,最感人最正确的,可能是来自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他说,即使我们的真性是佛,但自从无始以来,它就被无明和迷惑的乌云所遮蔽。不过,这种真性或佛性,却从来不曾向无明完全屈服过;在某些地方,真性总是在抗拒无明的宰制。
    因此,佛性有积极的一面,那就是我们的「内在老师」。从被迷惑的那一刻开始,这位「内在老师」就一直不厌倦地为我们工作,想把我们拉回到真实生命的光辉和空灵。蒋扬钦哲说,「内在老师」没有一刻放弃我们。它具有如同一切诸佛和一切觉者的无限慈悲,在它的无限慈悲中,不停地为我们的进化而工作——不仅是在这一世,也在我们所有过去世——利用各种善巧方便和各种情境来教育和唤醒我们,引导我们回向真理。
    当我们祈祷、期待和渴盼真理很久,经过好几世,而我们的业也被相当净化之后,一种奇迹就会发生。如果能够了解和利用这种奇迹,它就可以引导我们永远终结无明: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内在老师,以「外在老师」的形式显现,几乎是奇迹似的,我们与这位「外在老师」会面。这个会面是任何一世最重要的事。
    谁是这位外在老师呢?无非是吾人内在老师的化身、声音和代表。在我们的生命中,我们所敬爱的上师,他的模样、声音和智慧,无非是我们神秘的内在真理的外在显现。此外,还有什么可以说明我们和他的缘这样深呢?
    在最深和最高的层次上,上师和弟子是从来不曾也不能分离的;上师的工作,就是教我们毫不迷惑地接受内在老师的清晰讯息,带领我们体悟这位无上老师永远的存在。我祈祷诸位都能够在这一世尝到这种最完美的、友谊的喜悦。
    上师不仅是你内在老师的直接发言人,也是一切觉者、一切加持的持有者、管道及传承者。因此,你的上师才能拥有非比寻常的力量来照亮你的心。他正是绝对真理的化身,或者也可以把上师比喻为一切诸佛和一切觉者与你对话的电话机。他是一切诸佛智慧的结晶,也是一切诸佛慈悲的象征,永远照顾着你:他们遍照宇宙的阳光,直接照着你的心,以便帮助你解脱。
    在我的传统里,我们尊敬上师,因为他们甚至比一切诸佛还慈悲。虽然一切诸佛的慈悲和力量永远存在,但我们的业障却阻止我们与诸佛面对面相会。反之,我们可以会见上师;他是活生生的人,会呼吸、讲话、动作,就在我们的面前,以各种可能的方式显示诸佛之道:通往解脱之道。对我来说,我的上师们一直是活真理的化身,他们无可否认地显示出,觉悟可以发生在这一世、这个世界、此地、此时;同时,在我的修行、工作、生命和解脱的旅途上,他们一直是我的最高启示。对我来说,上师们象征我的神圣誓愿——觉悟为第一要务,直到我真正证悟为止。我充分了解,只有在证悟之后,才能完全认识他们的本质和他们无限的宽大、爱心和智慧。
    我愿意与你分享这个美丽的祷词,这是吉梅·林巴的话,也是西藏人祈请上师在我们心中出现的祷词:
    哦,慈悲的上师,
    从我的内心中央,
    恭敬心的盛开莲花中,升起,
    我唯一的皈依!
    我被过去的行为和烦恼所折磨:
    我祈求你,
    在我的不幸遭遇中保护我,
    永远做我头顶上的宝饰,
    大喜悦的曼达拉,
    引生我的一切正念和觉察。
恭敬心的提炼   
  诚如佛陀所说,在已经证悟的一切诸佛中,没有哪一尊佛是不依赖上师而成就的,他也说:「唯有藉着恭敬心,你才能体悟绝对真理。」绝对真理是不能在凡夫心内体悟的。一切伟大的智慧传统已经告诉我们,超越凡夫心之路必须通过心。修心之路就是恭敬心。
  顶果钦哲仁波切写道:
    证得解脱和觉悟的智慧,只有一条路:遵循一位真
  正的精神上师。他是帮助你渡过轮回大海的向导。
      太阳和月亮当下就反映在清澈、平静的水面上。
  同样的,一切诸佛的加持,总是呈现在具有完全信
  心的人身上。太阳光平等遍照一切处,但只有透过
  放大镜的地方,才能让干草生火。当佛陀慈悲的遍
  照光芒通过信心和恭敬心的放大镜时,加持的火焰
  就在你的生命中燃起。
    因此,你必须知道真正的恭敬心是什么。它不是无心的崇拜;它不是放弃你对自己的责任,也不是毫无拣择地服从一个人或一个奇想。真正的恭敬心是对于真理牢不可破的接受。真正的恭敬心来自敬畏和尊崇的感激,但这种感激是透明的、扎实的和明智的。
    当上师能够打开你最深层的心,并让你确实瞥见你的心性时,你就会对上师以及他的生命、教法和智慧心所呈现的真理,由衷生起喜悦的感激。那种不假设计、真诚的感觉,总是根源于重复的、确定的内心经验,不断清晰而直接的体认心性,唯有这种感觉才是我们所谓的恭敬心,藏文叫做mo gü,意思是「渴望和尊敬」。由于你越了解上师的真正本质,因此你就会越尊敬上师;又由于你终于知道上师是你的心和绝对真理的连系,也是你的真实心性的体现,因此你更渴望上师能启发你。
    顶果钦哲仁波切告诉我们:
    一开始,这种恭敬心可能不是自然或自发生起的,
  所以必须运用各种技巧来帮助生起。主要的是,我
  们必须经常记住老师的殊胜品质,尤其是他对我们
  的慈悲。藉着反覆生起对上师的信心、感恩和恭敬
  心,终有一天只要提起他的名字和想起他,就可以
  停止我们所有的凡夫认知,我们将视他为佛陀。
    不把上师看成普通人,而把他当作佛陀,可以产生最高的加持力。因为诚如莲花生大士所说的:「完整的恭敬心带来完整的加持;深信不疑带来完整的成功。」西藏人知道,如果你把老师当作佛,你将得到佛的加持;但如果你把上师当作普通人,你只能够得到普通人的加持。因此,要想得到上师教法的全部加持转化力量,你就必须尝试开启自己最大的恭敬心。只有当你把上师当作佛时,像佛一般的教法才能够从上师的智慧心来到你身上。如果你不能视上师就是佛,而只把他看作普通人,那么完整的加持就永远不会出现,即使是最伟大的教法,你也无法接受。
    我越思维恭敬心,以及它在整个教法中的地位和角色时,我就越体悟到它实在是一种善巧有力的工具,让我们更能接受上师教法的真理。上师们并不需要我们的颂扬,但把他们看作活生生的佛,却可以让我们以最大的诚心来听闻他们的讯息,并遵循他们的指示。因此,就某种意义来说,对于上师所象征和所传承的教法,恭敬心是产生完全尊敬和开放的最实际方法。你越恭敬,你就能够对教法越开放;你对教法越开放,它们就越有机会贯穿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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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子入世大讨论之持戒篇
因而产生完整的精神转化。
    因此,只有把你的上师看作活佛,才能真正开始并实现把自己转化成活菩萨的过程。对于上师活生生表现出觉悟心的奥秘,如果你的心能够以喜悦、惊叹、了解和感激来完全开放时,上师的智慧心就可以长时间慢慢传给你,让你看到自身佛性的光辉,因而看到宇宙本身的完美光辉。
    弟子和上师间的这种亲密关系变成一面镜子,代表弟子跟生命及整个世界的关系。上师变成持续修持「净见」( pure vision )时的枢纽人物,最后将使弟子直接而毫无疑问地把上师看作活生生的佛,把他的每一句话看作佛语,把他的心看作一切诸佛的智慧心,把他的每一个动作看作佛陀的行动,把他住的地方看作佛国,甚至把上师四周的人看作他的智慧的光明展现。
    当这些认知变得越来越稳定而真实时,弟子这么多世以来一直在渴望的内心奇迹就会逐渐发生:他们开始自然地看到自身、宇宙和一切生命都是本自清净而完美的。终于,他们以自己的眼睛来看实相。而上师就是道,就是完全转化弟子每一个认知的神奇试金石。
    恭敬心是体悟心性和一切物性最纯净、最快速和最简单的方法。当我们在修行路上继续前进时,整个过程就表现出奇妙的互相依存性:从自己来说,我们不断尝试生起恭敬心,所生起的恭敬心本身会产生心性的灵光一现,而这些灵光一现又会加强和加深我们对上师的恭敬心。最后,恭敬心从智慧产生;恭敬心和心性的经验变得不可分离,彼此互相启发。
    贝珠仁波切的老师名叫吉梅杰维纽古( Jikmé Gyalwé Nyugu ),多年来一直在高山上的洞穴里闭关。有一天,他走出洞外,阳光倾泻而下;他往外凝视天空,看到一片云彩往他上师吉梅林巴住的方向飘去。他的心中生起一个念头:「我的上师就在那边。」因为这个念头,一股巨大的渴望和恭敬心在他心中涌起。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如此冲击着他,使他昏倒过去。当吉梅杰维纽古苏醒过来时,他上师智慧心的加持力已经完全传送给他,使他达到最高的证悟境界,我们称之为「穷尽法界」( the exhaustion of phenomenal reality )。
加持之流
    此种有关恭敬心和上师加持的故事,并不在过去才有。当代最伟大的女性上师康卓·慈玲·秋珑,是我上师蒋扬钦哲的夫人,在她身上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多年的恭敬心和修持在人类精神中创造出的高贵气质。虽然她总是退居幕后,从不把自己推上舞台,过着古代瑜伽士艰苦的隐居生活,但她的谦逊、善良、朴素、庄重、智慧和温柔,是全西藏人所敬仰的。
    蒋扬钦哲是康卓一生的启示。他们的精神婚姻,使她从一个非常美丽而稍带叛逆性格的少女,转化成一位受到其他上师尊敬的耀眼佛母(dakini)。顶果钦哲仁波切尊她为「精神上的母亲」,经常说他感到非常荣幸,因为在所有喇嘛中,她最尊敬和喜爱他。每当他看见康卓时,都会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然后慢慢地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他知道那是唯一能得到康卓加持的方式。
    蒋扬钦哲把一切教法都传授给康卓,并训练和启发她修行。她以歌唱的方式问他问题,而他也以揶揄和游戏的方式写歌回答。晚年他住在锡金,圆寂后,她就继续住在他的舍利塔( stupa )附近,以表达对上师不死的虔敬心。她就在那儿继续过着清明、独立的生活,一心持咒。她已经慢慢逐字读完整本《佛陀的纶音》( Word of the Buddha )和几百册论疏。顶果钦哲仁波切总是说,每次他回到蒋扬钦哲的舍利塔时,他就感觉好象回到家,因为康卓的出现让气氛变得如此丰富和温馨。他暗示,蒋扬钦哲仍然存在和活在她的恭敬心和生命中。
    我一再听到康卓说,如果你和上师的关系保持得确实清净,那么你的一生将不会有问题。她自己的生命就是最感人和最优美的写照。恭敬心已经让她体现教法的心要,并把它们的温暖放射给别人。康卓没有正式传法,事实上,她并不多说话,但她说的话却常常充满智慧,事后都应验。听她诚挚而喜乐的唱诵咒语,或者与她一起共修,都能触动你的生命深处。即使是与她一起散步、购物,或只是坐在她旁边,都好象沐浴在她有力而安详的幸福之中。
    因为康卓是如此的木讷,她的伟大就在她的平凡之中,所以唯有真智慧者才能看清她。这个时代,懂得自我推销的人往往最受青睐,但真理却真正活在像康卓那么谦虚的人身上。如果康卓有机会到西方传法,她必定是完美的上师:她是伟大的女性上师,慈悲的女性化身,她把度母(Tara)的爱心和智慧表现得天衣无缝。如果我临终时有她在身旁,将比任何上师在我身边,更令我有信心和安详。
    我所证悟的一切,都是来自我对上师的恭敬。当我继续传法时,我逐渐谦卑而惊奇地觉察到他们的加持力如何影响我。没有他们的加持,我是微不足道的,如果有什么我觉得能够做的事,那就是扮演你和他们之间的桥梁。我一再注意到,当我在传法中提到我的上师时,我对他们的恭敬心,就会引发听众的恭敬心;在那些美妙的时刻里,我觉得我的上师就在身边,加持我的学生,打开他们的心灵迎向真理。
    记得一九六零年代在锡金,蒋扬钦哲上师才圆寂不久,顶果钦哲仁波切正在进行长达数月才能完成的莲花生大士观想灌顶法的传授。许多上师都来到这座位于首都刚度后山的寺院,我坐在康卓·慈玲·秋珑和措定喇嘛(Lama Chokden)(蒋扬钦哲的助理和法会司仪)身旁。
    那一次,我非常鲜活地经验到一位上师如何把他智慧心的加持力传给学生。有一天,顶果钦哲仁波切开示恭敬心和蒋扬钦哲上师的行谊,非常动人;话语从他的口中滔滔不绝地流出,优美如诗。当我一边倾听顶果钦哲仁波切开示,一边看望他时,很神秘地,我隐然忆起蒋扬钦哲,并且意识到他口若悬河地说出最崇高的教法,就好象是来自隐密而永不枯竭的源头一般。慢慢的,我惊奇地体悟到事实的真相:蒋扬钦哲智慧心的加持,已经完全传给他的心子(heart-son)顶果钦哲仁波切,而当时就在众人面前,透过他毫不费力地说出。
    开示结束时,我转向康卓和措定,发现他们泪流满面。他们说:「我们知道顶果钦哲是一位伟大的上师。我们也知道上师如何将他智慧心的加持力传给他的心子。但直到现在,直到今天,直到此地,我们才体悟这句话的真义。」
    一想起在锡金那个美好的一天,一想起那些我所认识的伟大上师,不禁浮现一位西藏圣者永远能够启示我的话:「当强大恭敬心的太阳照到上师的雪山时,他的加持之流将倾泻而下。」我也忆起顶果钦哲仁波切的话,最能表达上师广大而神圣的品质:
    他就像一艘载运众生渡过生死苦海的大船,一位引
  导众生登上解脱陆地的完美船长,一场熄灭烦恼火
  的雨,一对驱除无明幽暗的日月,一块能承受善恶
  力量的坚强基地,一棵生产短暂快乐和终极喜悦的
  如意树,一座含藏广大和精深教法的宝库,一颗令
  人开悟的如意宝珠,一位平等布施爱心给所有众生
  的父亲和母亲,一条慈悲的大河,一座超越世法不
  被烦恼风所动摇的高山,一层充满雨水足以抚慰烦
  恼痛苦的厚云。总之,他等于一切诸佛。不管是看
  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回忆起他,或被他的手碰触,
  只要和他结缘,就可以带领我们迈向解脱。对他产
  生充分的信心,就可以保证在觉悟之道上有所进展。
  他智慧和慈悲的温暖,将熔化我们的生命之矿,提
  炼出内在佛性的黄金。
    我已经觉察到上师的加持几乎是不知不觉地滴注在我身 上,并充满我心。自从敦珠仁波切圆寂后,我的学生告诉我,我的开示变得比较流利,比较清楚。不久前,听完顶果钦哲仁波切一场特别惊人的开示之后,我对他表达深沉的仰慕之意,我说:「太神奇 ,这些教法从你的智慧心中毫不费力而自发性地流露出来。」他温和地靠向我,眼中发出揶揄的闪光。他说:「希望你的英文开示也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流露出来。」此后,我没有多做努力,却觉得我的开示能力越来越自然。我认为这本书是我的上师们加持的显现,而这些加持是从最根本的上师及最伟大的尊师莲花生大士的智慧心中传送出来的。因此,这本书是他们送给众生的礼物。
    因为我对于上师的恭敬心,才让我产生传法的力量,以及不断学习的开放性和接纳性。顶果钦哲仁波切一直都还谦虚地向其他上师接受教法,而且常常向他自己的弟子学习。因此启发传法力量的恭敬心,也是给予继续谦卑学习的恭敬心。密勒日巴最伟大的弟子冈波巴(Gampopa),在他们要分离的时候问他:「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开始指导学生呢?」密勒日巴回答:「当你不再像现在的你,当你全部的认知已经转化,当你能够看到,真正看到在你面前的这位老人与佛陀无差时。当恭敬心把你带到这个认知时,你就可以开始传法了。」
    这些教法,由一支不曾断过的上师传承,源自莲花生大士的觉悟心,经过好几个世纪,超过一千年,才传到你身上。每一位上师之所以成为上师,都是因为他们谦虚地学习到要做上师的弟子,而且在最深的意义上,永远是他们上师的弟子。即使是八十二岁的高龄,每当顶果钦哲仁波切提到他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时,都会流下感激和恭敬的眼泪。在他圆寂前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他自己署名为「最差劲的学生」。这显示出何谓无止尽的真恭敬,而最伟大的证悟会产生最伟大的恭敬心,以及由于最谦卑的缘故,所产生最完整的感激。
上师相应法:与上师的智慧心结合
    一切诸佛、菩萨和觉悟者在每一个时刻都会出现来帮助众生,透过上师的出现,他们的加持才会集中在我们身上。认识莲花生大士的人,都知道他在一千多年前所许下的诺言真实不虚:「我不曾远离那些信仰我的人,或甚至不信仰我的人,虽然他们没有看到我,我的孩子们将永远、永远受到我慈悲心的保护。」
    如果我们想获得直接的帮助,只要祈求就可以。基督不也说:「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因为凡祈求的就得着,寻找的就寻见,叩门的就给他开门。」吗?然而,祈求是最难的事。我发现,许多人几乎都不知道如何祈求。有时候是因为傲慢,有时候是因为不愿意祈求帮助,有时候是因为懒惰,有时候是因为心忙于怀疑、散乱和颠倒,以致连简单的祈求都做不到。酗酒或有毒瘾者接受治疗,转折点在于他们承认病症并且寻求协助。就某方面来说,我们都是染上轮回瘾的人;当我们承认上瘾混合祈求的时候,就是我们获得帮助的时刻。
    大多数人最需要的是,打从内心深处真正祈求帮助的勇气和谦逊:祈求觉悟者的慈悲,祈求净化和治疗,祈求了解苦难的意义和转化它的力量;在相对的层次上,祈求的生命越来越清明、安详、睿智,并祈求与上师不死的智慧心相结合,以证悟绝对的心性。
    如果想启请觉悟者的帮助、发起恭敬心和证悟心性,没有一种法门会比上师相应法(Guru Yoga)来的快速、动人或有力。顶果钦哲仁波切写道:「上师相应法的意思是『与上师的自性结合』,这种法门可以让我们的心与上师的觉悟心结合。」请记住,上师象征一切诸佛、上师和觉悟者加持力的结晶。因此,启请他就是启请全部圣尊;把你的心跟上师的智慧心相结合,就是把你的心跟真理和觉悟的化身相结合。
    外在老师把你内在老师的真理直接介绍给你。透过他的教法和启示,你越体悟到外在和内在老师是不可分的。在上师相应法的修行过程中,当你反覆启请而逐渐发现这个真理时,就会产生越来越深的信心、感激和恭敬心,使得你的心和上师的智慧心真正变成不可分。在一次上师相应法的共修会上,顶果钦哲仁波切应我的要求,写了这首偈子:
    成就认知的大清净者
    是恭敬心,也就是本觉的光辉……
    认识并记得我自己的本觉就是上师——
    透过这个开示,愿你我的心结合为一。
    西藏所有的智慧传统都非常重视上师相应法,西藏所有最伟大的上师也都把它当作最核心的修行,理由就在此。敦珠仁波切写道:
    你应该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上师相应法上,把它当作
  修行的生命和心脏。如果你不这么做,你的禅修将
  非常乏味,即使你有一点小进展,障碍还是会源源
  而至,内心也不可能有真实、纯正的证悟。因此,
  只要以纯朴的恭敬心热诚祈求,不久之后,上师智
  慧心的直接加持力将会传递到你身上,加持你从内
  心深处产生不可言喻的殊胜证悟。
    现在,我想教给你一个简单的上师相应法,任何人不管他的宗教或精神信仰是什么,都可以修。
    这个美妙的法门是我的主要法门,是我一生的中心和启示,每次我修上师相应法时,我都是观想莲花生大士。当佛陀即将入灭时,他预言在他涅槃后不久,将有莲花生大士出生弘传密法。诚如我曾经说过的,第八世纪时在西藏建立佛教的就是莲花生大士。对西藏人来说,根本上师莲花生大士象征一个宇宙的、永恒的原则;他是一切法界的上师。他对西藏的上师现身无数次,这些会面和示现都有确切的记录;发生的时间、地点和方式,以及莲花生大士所开示的教法和预言。他也留下几千部伏藏教法给未来世,由许多他所化身的大师陆续揭露;这些伏藏宝典,西藏文称为termas,其中有一部就是《中阴闻教得度》。
    当我遇到困难和危机时,我总是向莲花生大士祈求,他的加持和力量从来不曾遗弃我。当我想到他时,我所有的上师都在他身上呈现。对我来说,他活在一切时刻,而整个宇宙也在每一个时刻闪耀着他的美丽、力量和存在。
    哦!根本仁波切,尊贵的上师,
    你是一切诸佛慈悲和加持的化身,
    众生唯一的保护者。
    毫不犹豫的,我要以
    我的身体,我的财物,我的心和灵魂皈依你!
    从现在起直到我证得觉悟为止,
    不管是快乐或忧伤,顺境或逆境,得意或失意,
    我完全依赖你,哦!莲花生大士,你是了解我的上师:
    记得我,启示我,指导我,让我与你合而为一。
    我把莲花生大士看作我所有上师的体现,所以在上师相应法中,当我把我的心与他结合时,全部上师就都包括在他身上。当然,你也可以观想任何你感到恭敬的觉者、圣贤或任何宗教、神秘传统的上师,不管他们是否还活着。
    上师相应法分为四个主要的步骤:一、启请;二、利用上师的心要——咒语,将你的心与上师合而为一;三、接受加持或灌顶;四、最后将你的心与上师结合并安住在本觉之中。
  1.启请
    静静坐着。从你的内心深处,启请真理的化身——你的上师、圣人或觉者出现在你面前的天空中。
    尝试观想上师或佛如同彩虹一般的生动、灿烂和透明。以完整的信赖,相信一切诸佛和觉者的智慧、慈悲和力量的加持和品质全都呈现在他身上。
    如果你在观想上师时遇到困难,请把这种真理的化身想象成光,或尝试感觉他就出现在你前面的天空中:一切诸佛和上师的出现。让你那时所感觉到的启示、喜悦和敬畏取代观想。完全相信你所启请的对象确实在那儿出现。佛陀自己说:「谁想到我,我就在他前面。」我的上师敦珠仁波切经常说,如果一开始你无法清楚地观想,并没有关系;比较重要的是你要感觉心中确有你观想的对象出现,而且知道这种出现代表着一切诸佛的加持、慈悲、能量和智慧。
    然后,放松,并让你的心中充满上师的出现,以你全部的心力坚决启请他;以完全的信心在内心祈求:「请帮助我,启示我去净化我的一切业障和烦恼,并体悟我的心性。」
    然后,以深度的恭敬心,把你的心和上师结合,把你的心安住在他的智慧心中。当你这么做时,把你自己完全交给上师,并告诉自己:「现在,请帮助我,照顾我。让你的喜悦和能量、你的智慧和慈悲充满我。把我收到你智慧心的慈爱中。加持我的心,启发我的智慧。」然后,如同顶果钦哲仁波切说的:「毫无疑问的,加持就会进入你的心中。」
    当我们修上师相应法时,它可以直接、善巧而有力地带领我们超越我们的凡夫心,进入本觉的智慧净土里。在那儿,我们可以看见、发现和知道一切诸佛都出现了。
    因此,请感觉佛、莲花生大士、你的上师活生生地出现,并把你的心开放给真理的化身,如此确实可以加持和转化你的心。当你启请佛陀时,你自己的佛性就被唤醒而盛开,就像阳光下的花朵那么自然。
  2.让加持成熟和加深
    当我进行到这一部分的修持,藉着咒语把我的心和上师结合时,我就念嗡阿吽班杂咕噜叭嘛悉地吽(OM AH HUM VAJRA GURU PADMA SIDDHI HUM,西藏文发音为Om Ah Hung Benza Guru Péma Siddhi Hung),这个咒语就是莲花生大士本身和一切上师的加持。我想象我整个人都充满着他,我觉得在我念咒(他的心要)时,它就在振动并且渗透我全身,仿佛有几百位小莲花生大士化身为声音,在我的身体里绕行,转化我整个人。
    然后,使用咒,以诚挚专一的恭敬心奉献出你的心和灵魂,把你的心和莲花生大士或你的上师结合在一起。渐渐地,你将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莲花生大士,并缩短你和他的智慧心之间的距离。藉着这种修行的加持和力量,慢慢地,你实际上会经验到你的心,被转化到莲花生大士和上师的智慧心:你开始认识到它们是不可分离的。正如同你把手指头伸进水里,它会湿掉;把它放进火中,它会被烧到;因此如果你把你的心投入诸佛的智慧心上,它将转化成他们的智慧心。事实上,你的心将逐渐发现它本身处于本觉的状态中,因为心的最内部性质无非是一切诸佛的智慧心。这就好象你的凡夫心逐渐死掉和消解,而你的清净觉察力、你的佛性、你的内在老师将被显露出来。这是加持的真义——心的转化,超越平凡心,进入绝对的境界。
    这个「加持的成熟」阶段是修持上师相应法的中心和主要部分,当你在修上师相应法时,应该在此投注最多的时间。
   3.灌顶
    现在观想从上师身上射出几千道灿烂的光芒,流向你,贯穿你的全身,净化你,治疗你,加持你,灌顶你,在你身上播下觉悟的种子。
    为着让修行尽可能丰富并增加启示作用,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三个阶段来展开:
    首先,一束闪耀的水晶白色光(音「嗡」),从上师的额头射出,进入你的额头的气轮,注满你全身。这道白光代表一切诸佛的身加持,它洗净你的身恶行所累积的一切恶业,它净化你身心系统的气脉,它给你诸佛的身加持,它强化你做观想的练习,它开放你准备证悟遍一切处的本觉的慈悲能量。
    其次,一束红宝石光从上师的喉嘴射出(音「啊」),进入你喉嘴的气轮,注满你全身。这道红光代表一切诸佛的语加持:它洗净你的恶语所累积的一切恶业,它净化你身心系统的内部空气,它给你诸佛的语加持,它授权给你持咒,它开放你准备证悟本觉的光芒。
    第三,一束闪烁的青金石蓝色光(音「吽」),从上师的心射出,进入你心的气轮,注满你全身。这道蓝色光代表一切诸佛的意加持:它洗净你的恶思想所累积的一切恶业,它净化你身心系统的能量或原创的本质,它给你诸佛的意加持,它授权给你可以做高级相应法,它开放你准备证悟本觉的本初清净。
    明白并感觉你现在已经透过加持,受到莲花生大士和一切诸佛金刚不坏的身、语、意灌顶。
  4.安住在本觉中
    现在让上师溶化成光,在你的心性中由于你合而为一。确信不疑地了解你这个天空般的心性就是绝对的上师。一切觉者,除了在本觉中,在你的心性中之外,还会在哪里呢?
    在那种证悟之中,在那种空灵自在的境界之中,你安住于你绝对心性的温暖、光荣和加持里。你已经抵达本来的基础地:自然纯一的本初清净。当你安住在这个本觉的状态时,你就会了解莲花生大士这句话的真理:「心的本身就是莲花生大士,除此之外,别无禅定。」
    我在这里说明上师相应法,当作此生自然中阴的一部分,因为它是我们活着时最重要的修行法门,所以也是临终时最重要的修行法门。诚如你将在第十三章〈给临终者的精神帮助〉所看到的,上师相应法构成颇瓦法(phowa)的基础;所谓颇瓦,就是死亡时意识的转换。因为在死亡时,如果你能信心十足地把你的心与上师的智慧心结合,而后在那种平安中去世,那么我向你保证一切将顺利美好。
    因此,我们活着时候的功课,就是要一再练习把我们与上师的智慧心结合,让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个动作,包括坐、走路、吃东西、饮水、睡觉、做梦和醒来,都能够很自然地越来越溶入上师的存在。慢慢地,经过多年专注的恭敬心,你开始知道并体悟一切现象都是上师智慧的展现。一切生命情境,即使一时似乎是悲剧、无意义或可怖的情境,都将越来越清楚地显示它们是上师和内在老师的直接教诲和加持。诚如顶果钦哲仁波切所说的:
    恭敬心是修行的核心,如果我们心中只存有上师,
  只感觉热诚的恭敬心,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看作是
  他的加持。如果我们能够以这种永远现前的恭敬心
  来修行,它本身就是祈祷。
      当一切思想都充满对上师的恭敬心时,就会产
  生自然的信心:它将照顾一切事情。一切形状都是
  上师,一切声音都是祷告,一切粗细的思想都是恭
  敬心。万事万物当下就在这种绝对性中解脱,就好
  象结在空中解开一般。

         第十章  心要
    人们在真正证悟心性之前,没有人能够毫不恐惧而完全心安地去世。因为只有经过多年不断修行而加深的证悟,才能够在死亡过程的消解混乱中,保持心的稳定。就我所知,帮助人们证悟心性的所有方法中,大圆满法是最清晰、最有效、最适合现代环境的法门。在佛教的各种教法中,大圆满法是最古老、最直接的智慧之流,也是中阴教法的来源。
    大圆满法的来源,可以追溯到本初佛普贤王如来,由传承不断的历代大师传到今天。成千上万的印度、喜马拉雅山和西藏修行人,透过这个法门得到证悟和觉悟。有一个美妙的预言说:「在这个黑暗的年代里,普贤王如来的心要将像火般地照耀。」我的生命,我的教法,还有这本书,都是为了点燃世间众生心中的这把火。
    在这个使命中,永远给我支持、启示和指导的就是莲花生大士。他是大圆满法的主要精神、最伟大的发扬者和化身,他具有殊胜的功德,如宽宏大量、神通力、预言式的见地、觉醒的能量、无限的慈悲。
    大圆满法并没有在西藏广泛教导,而且有一段时间,许多最伟大的上师们不在现世传授这个法门。为什么现在我要教它呢?我的几位上师曾经告诉我,目前是大圆满法流传的时刻,是预言中暗示的时刻。我也觉得,如果不把如此殊胜的智慧法门与大家分享,那就是不慈悲。人类已经到了他们进化过程中的生死关头,这个极端混乱的年代,需要极端有力而清晰的法门。我也发现,现代人所需要的教法,必须避免教条、基本教义论、排他性、复杂的形而上学、属于外国文化的东西;他们需要当下就能了解的简单而深入的法门,他们需要不必在寺院道场就能修持的法门,他们需要能够溶入日常生活和随地都可以修持的法门。
    既然如此,大圆满法又是什么呢?大圆满法不只是一种教法而已,它不是另一种哲学,不是另一种复杂的系统,不是另一套诱人的技巧。大圆满是一种状态,本初的状态,全然觉醒的状态,一切诸佛和一切修行法门的心要,个人精神进化的极致。藏文的Dzogchen在英文中往往翻译为Great Perfection,我并不赞成这种译法,因为Great Perfection带有一种漫长艰苦旅程的目的,这实在与Dzogchen的真义相差太远了。Dzogchen(大圆满)的真义,莫过于它是我们的本性自我圆满的状态,根本不需要去完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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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21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一开始它就是完美的,仿佛天空一般。
    一切佛教法门都可以用根、道、果(Ground, Path, and Fruition)来说明。大圆满法的「根」是这个基本的、本初的状态,是我们的绝对性,它本来就是圆满的,永远现前的。贝珠仁波切说:「它既不是要从外面去寻求,也不是从前没有而现在要从你的内心生出来的。」因此,从「根」(绝对性)的观点来看,我们的本性与诸佛的本性相同;上师们说,毫无疑问的,在这个层次上,无法可说,无行可修。
    不过,我们必须明白,诸佛走的是一条路,我们走的是另一条路。诸佛认证他们的本性而觉悟;我们不认得那个本性而迷惑。在教法中,这种情况称为一根二道(One Ground, Two Paths)。我们之所以处于相对世界。就是因为我们的本性被遮蔽,所以我们需要遵循教法和修行,才能回到真理:这就是大圆满法的「道」。最后,体悟我们的本性就是证得完全解脱和成佛。这就是大圆满法的「果」,如果修行人能够用心去修,实际上是有可能在这一世证果的。
    大圆满传承的上师们,深刻觉察到把绝对和相对混淆是非常危险的。不了解这种关系的人会忽视,甚至蔑视修行和因果业报的相对层面。不过,真正掌握大圆满法意义的人,却会更加尊敬因果律,也会更加重视净化和修行的需要。这是因为他们了解被遮蔽了的内在是多么广大,因此会更热切、更精进、更自然地努力扫除他们和真性间的障碍。
    大圆满法就像一面镜子,它能够以如此活泼自在的清净和如此纤尘不染的清明,来反映吾人本性的「根」,因此我们本质上就受到安全保障,不被任何思维性的知识所禁锢,不管这种知识多精细、多具说服力或多诱人。
    那么,大圆满法对我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呢?一切教法都是导向觉悟的,但大圆满法的殊胜是,即使在相对的层面,它的语言也不会以概念去污染绝对的层面;它让绝对的层面保留纯真、有力、庄严的素朴,却仍然能够以如此生动、令人兴奋的语气,把绝对的层面介绍给任何一个开放的心灵,因此即使在开悟之前,我们都很有机会瞥见觉悟境界的光辉。

    大圆满道的实际训练,可以依据传统而最简单的方式,用见( view )、定( meditation )、行( action )来描述。「见」就是直接看到绝对的状态或我们存有的「根」;「定」就是稳定那个「见」和使它变成连续经验的方法;「行」就是把「见」溶入我们的整个实相和生命之中。
    「见」又是什么呢?它无非是看见事物如是的实际状态;它就是了解真实的心性就是万事万物的真实本性;它就是领悟心的真性即绝对真理。敦珠仁波切说:「见就是对赤裸裸的觉醒的认识,它包含一切事物:感官的认知(能)和现象的存在(所)、轮回和涅槃。这种觉察有两个层面:绝对层面的空和相对层面的境相或觉受。」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广大无边的心性中,所有一切境相和一切现象,不论是轮回的或涅槃的,永远都是圆满具足的,无一例外。不过,即使一切事物的本质都是空的,都是「自始就是纯净的」,但它的性质仍然富有高贵的品质,涵藏各种可能性;换言之,它无边无尽不断在创新而当下圆满。
    你也许会问:「如果体悟『见』就是体悟心性,那么心性又像什么?」心性的体,就像空无一物、广袤无边、自始清净的天空;心性的相,就像太阳的光明清澈、无所不在、自然显现;心性的用,也就是慈悲的显现,就像阳光大公无私地普照万物,贯穿四面八方。
     你也可以把心性想成镜子,具有五种不同的力量或「智慧」:它的开放性和广阔性是「虚空藏智」,慈悲的起源;它巨细靡遗反映一切的能力是「大圆镜智」;它对任何印象均无偏见是「平等性智」;它有能力清晰明确此辨别各种现象是「妙观察智」;它有潜能让一切事物成就、圆满、随意呈现是「成所作智」。
    在大圆满法里,「见」由上师直接介绍给学生。这种直接教授是大圆满法的特色所在。
    上师象征诸佛智慧心的完全证悟,透过他的加持,可以把它的直接经验,在教授「见」时传达给学生。为了接受「见」的传授,学生必须先发愿和净业,达到心灵开放和恭敬心具足的地步,以容纳大圆满法的真义。
    诸佛的智慧心要如何介绍呢?请想象心性就是你自己的脸;一直都在你身上,但你自己不能看到它。现在请想象你从来没有看过镜子。上师的教授,就好象突然拿起一面镜子,让你首次看到你自己的脸在镜子上面反映出来。就好象你的脸一样,本觉这个纯粹觉察力,既不是你过去没有而现在上师才给你的「新」东西,也不是你可以在身外发现的。它一直都是你的,也一直都在你身上,但在那一个惊人的时刻之前,你从来不曾看过它。
    贝珠仁波切解释说:「根据大圆满法传承的伟大上师说,心性,本觉的面貌只有在概念心溶化的时候,才能传达介绍。」在介绍的时刻,上师把概念彻底切除,完全显示出赤裸的本觉,清楚地呈现出它的本性。
    在那一个震撼有力的时刻,师徒的心融合在一起,学生就确切地经验到或瞥见本觉。就在那一个当下,上师介绍了心性,学生也认证了本觉。当上师把他本觉的智慧的加持导向学生本觉的心时,上师就把心性的本来面目直接显示给学生。
    不过,为了要让上师的传授充分有效,必须要创造适合的条件或环境。历史上只有几位特殊的个人,由于他们的清净业,能够在瞬间认识心性而开悟;因此,在传法之前,通常要做以下的加行功夫。这些加行可以净化和剥除你的凡夫心,把你带到足以认证本觉的境界。
    第一,禅定是对治散乱心的无上解药,可以把心找回家,让它安住在它的自然状态中。
    第二,深度的净化修习,并透过功德和智慧的累积而加强善业,可以去除障蔽心性的情绪和知识的面纱。诚如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写道:「如果业障净除,心性的智慧将自然放射出来。」这些净化的修习,在藏文叫Ngondro,可以产生全面性的内心转化。它们包含整个人的身口意的修行,开始时要做深度的观想:
  ·人身难得
    ·无常迅速命在旦夕
    ·凡所造作必有因果
    ·生死轮回苦海无边
    这些观照可引发强烈的「出离心」( renuciation ),以及脱离轮回走向解脱道的迫切感,为进一步的修行奠基: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唤醒对于我们自身佛性的信心和信赖。   ·发起慈悲心(菩提心,将于第十二章详细说明),训练心对治自我与他人,以及生命的难题。   ·透过观想和持咒清除业障。   ·以发展大布施心和创造善因缘来累积功德和智慧。
    所有这些修习最后引导至上师相应法,这是一切法门中最重要、最感人、最有力者,是打开心灵以证悟大圆满心性所不可或缺者。
    第三,一种特别观照心性和现象的修行,可以终止心对于思考和研究的无尽渴求,让心不再依赖无尽的思维、分析和攀缘,唤醒对于空性的现证。
    我无法强调这些加行到底有多重要。它们必须有系统地逐一修习,才能够启发学生唤醒心性,当上师觉得因缘成熟要把心性的本来面目显示给学生时,学生才足以接受。
    纽舒龙德(Nyoshul Lungtok)是近代最伟大的大圆满传承上师之一,曾经亲近他的老师贝珠仁波切达十八年之久。那段期间,他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纽舒龙德研究和修行极为努力,业障净除,功德累积,功夫成就;他已经准备认证心性了,却还没有得到最后的法。有一个特别的晚上,贝珠仁波切终于传法给他。当时他们住在大圆满寺(佐钦寺)上方高山的闭关房。夜色很美,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繁星点点交相辉映。万籁俱寂,偶尔从山脚下的佛寺传来狗吠声,划破天际。
    贝珠仁波切仰卧在地上正在修一种特殊的大圆满法。他把纽舒龙德叫来:「你说过你不懂心要吗?」
    纽舒龙德从声音中猜测这是一个特别的时刻,期望的点点头。
    「实际上没有什么好知道的,」贝珠仁波切淡淡地说,又加了一句:「我的孩子,过来躺在这里。」纽舒龙德挨着他躺了下来。
    于是,贝珠仁波切问他:「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吗?」
    「看到。」
    「你听到佐钦寺的狗叫声吗?」
    「听到。」
    「你听到我正在对你讲什么吗?」
    「听到。」
    「好极了,大圆满就是这样,如此而已。」
    纽舒龙德告诉我们当时发生的事:「就在那一刹那,我心里笃定地开悟了。我已经从『它是』和『它不是』的枷锁解脱出来。我体悟到本初的智慧,空性和本有觉察力的纯然统一。我被他的加持引到这个体悟来,正如伟大的印度上师撒惹哈(Saraha)所说:
  上师的话已经进入他的心里,
  他看到真理如观手掌中的宝珠。
    在那个当下,一切都各得其所;纽舒龙德多年来的学习、净化和修行终于瓜熟蒂落。他证得了心性。贝珠仁波切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神秘或不可思议;事实上,这些话再平常不过了。但话语之外,传达了别的东西。他所透露的正是万事万物的本性,也是大圆满法的真义。当下他就透过自己证悟的力量和加持,把纽舒龙德直接带进那个境界中。
    但上师们相当不同,他们可以使用各种不同的善巧方便来启发那种意义的转换。贝珠仁波切本人的悟道因缘则迥然不同,他是由一位非常古怪的上师杜钦哲(Do Khyentse)引进心性的。这是我亲耳听来的故事。
    贝珠仁波切一直在修高级的相应法和观想,碰到瓶颈,所有本尊的曼达拉(mandala)都无法清晰地在他心中显现。有一天他遇到杜钦哲,在户外升火饮茶。在西藏,当你遇到一位自己非常恭敬的上师时,传统上你就要做大礼拜表示尊敬。当贝珠仁波切开始在远处做大礼拜时,杜钦哲发现,就威胁地咆哮:「嘿,你这只老狗!如果你有胆量,就过来!」杜钦哲是一位非常令人佩服的上师。他就像一位日本武士,留长头发,衣着随便,很喜欢骑漂亮的马。当贝珠仁波切继续做大礼拜,开始接近他时,一直在咒骂的杜钦哲就开始丢小石头,渐渐地又丢起较大的石头。贝珠仁波切终于拜到跟前,杜钦哲就开始揍他,把他击昏了过去。
    当贝珠仁波切醒过来时,他的意识状况全然不同。他一直费很大劲去观想的曼达拉,当下在他面前显现。杜钦哲的每一句咒骂和每一个攻击,都在摧毁贝珠仁波切概念心的痕迹,每一块石头都在打开他全身的气轮和气脉。事后长达两个星期之久,曼达拉的清晰景象没有离开过他。
    我现在要尝试说明「见」到底像什么,以及本觉直接显现时的感觉,纵使一切的语言文字和概念名词都无法真正描述它。
    敦珠仁波切说:「当时就像脱掉你的头盖一般。多么无边无际和轻松自在啊!这是至高无上的见:见到从前所未见。」当你「见到从前所未见」时,一切都开放、舒展,变得清爽、清晰、活泼、新奇、鲜明。这就好象你心中的屋顶飞掉了,或一群鸟突然从黑暗的巢中飞走。一切限制都溶化和消失,就好象西藏人所说的,封盖被打开了。
    想象你住在世界第一高峰顶上的屋子里,突然间,挡住你视线的整栋房子倒塌了,你可以看到里里外外的一切。但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到;当时所发射点,不能够用任何平常的经验来比喻;它是全然、完整、前所未有、完美无缺的看见。
    敦珠仁波切说:「你最可怕的敌人,也就是自从无始以来到目前为止,让你生生世世轮回不已的敌人,就是执著和被执著的对象。」当上师介绍心性,你也认证心性时,「这两者都被烧掉了,就好象羽毛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了无痕迹。」执著和被执著,,被执著的对象和执著的人,都从它们的基础中完全解脱出来。无明和痛苦的根整个被切断。一切事物象镜中的影子,透明、闪耀、虚幻、如梦般的呈现。
    当你在「见 」的启发下,自然达到这个禅定境界时,你就可以长时间维持在那儿,不会分心,也不必太费力。然后,没有所谓「禅定」来保护或维系,因为你已在本觉的自然之流中。当时,你就可以体悟到它过去和现在都如是。当本觉照射出来时,完全不会有任何怀疑,一种深刻完整的智慧就自然而直接地生起。
    一切我所说明的影像和尝试使用的譬喻,你将发现会溶化在广大的真理经验中。恭敬心在这个状态中,慈悲心在这个状态中,一切智慧、喜悦、清明和无思无虑全都融合和连结在一味中。这个时刻是觉醒的时刻。深刻的幽默感从心中涌起,你会哑然失笑,你过去有关心性的概念和想法错得多么离谱啊!
    从这个经验中将产生越来越不可动摇的肯定和信心,知道「这就是它」:再也没有什么好寻找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企求的。这种对于「见」的确认,必须透过反覆瞥见心性来加深,并透过继续禅修来稳定。
禅定
    大圆满法的禅定又是什么呢?它只是在「见」被传授之后,专一的安住在「见」中。敦珠仁波切描述它:「禅定就是专注在本觉的状态中,解脱一切思维概念,另一方面却维持完全放松,毫不散乱或执著。因为『禅定不是奋斗,而是自然地溶入本觉。』」
    大圆满法的禅定修习,其要点是强化和稳定我们的本觉,让它成长到完全成熟的地步。平凡习惯的心以及它的投射是相当有力的。当我们不专注或散乱的时候,它就会继续回来,轻易地控制我们。诚如敦珠仁波切经常说的「目前我们的本觉就像小婴儿,搁浅在强大、念头不断的战场里。」我喜欢说,开始时我们必须在安全的禅定环境,充当「本觉」的保姆。
    如果禅定只是在传授本觉之后,继续让它流动,我们又如何知道什么时候是本觉,什么时候不是呢?我问过顶果钦哲仁波切这个问题,他简洁地回答说:「如果你是在一个不变的状态中,那就是本觉。」如果我们不用任何方式去支配或操纵,我们的心只是安住在纯净、本有觉察力的不变状态中,那就是本觉。如果我们有任何支配、操纵或执著,那就不是。本觉是不再有任何怀疑的状态,没有一颗心可以去怀疑。你可以直接看到。如果你是在这种状态中,一种完整的、自然的肯定和信心就会跟随本觉涌起,那就是你判断它是不是本觉的方法。
    大圆满传统是非常准确的传统,因为你走得越深,生起的妄念就越细微,绝对实相的理解就处在成败的关口。即使是在传授心性之后,上师们还是会仔细澄清那些状态不是大圆满的禅定状态,千万不可以搅混。下面这些情况都不是真正大圆满的禅定状态,修行人必须小心翼翼避免迷惑在其中:第一种是你漂流到心的无人岛上,那儿没有思想或记忆;它是一种黑暗、沉闷、漠不关心的状态,在那儿你被丢进凡夫心的基础地。第二种状态有些宁静和稍带清明,但这种宁静的状态是属于停滞的状态,仍然被埋在凡夫心中。第三种状态可以令你经验到思想不存在,但却是迷失于飘飘然的真空状态中。第四种状态是你的心溜掉了,渴望思想和投射。
    大圆满禅修的要点,可以归纳成四点:
  ·在过去的念头已灭,未来的念头尚未生起时,中
  间是否有当下的意识,清新的、原始的、即使是毫
  发般的概念也改变不了的,一种光明而纯真的觉察?
     是的,那就是本觉。
  ·然而它并非永远停留在那个状态中,因为又有另
  一个念头突然生起,不是吗?
     这是本觉的光芒。
  ·不过,如果在这个念头生起的当下,你没有认出
  它的真面目,它就会像从前一样,转变成另一个平
  凡念头。这称为「妄念之链」,正是轮回的根。
  ·如果你能够在念头生起时立刻认出它的真性,不
  理会它,不跟随它,那么不管生起什么念头,都将
  全部自然溶化,回到广大的本觉中,获得解脱。
    很明显的,对于上述四个深刻而简单的要点,如果想了解和体悟它们的丰富和壮丽,需要一辈子的修行功夫。这里我只想让你尝尝大圆满禅定的开阔性。
    也许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圆满禅定是本觉永远在流动,就如同河川、日夜不停地流动。当然,这是理想的状态,因为一旦「见」已经被传授和认证之后,要想专注地安住在「见」之中,就得有多年不断的修行。
    大圆满禅定可以强有力地对治念头的生起,并且对于它们具有特殊的看法。一切念头的生起,都要观照它们的真性与本觉并无分别,也不互相敌对;反之,要把念头看成无非是心性的「自我光辉」、本觉能量的显现,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假设你发现自己处于深刻的宁静状态中,可是常常为时不久,一个念头或一个动作就生起,就好象海洋中的波浪一般。不要拒绝那个动作或特别拥抱宁静,而要保持纯净现前的流动。禅定的普遍、宁静状态就是本觉本身,一切念头的生起无非是本觉的光芒。这是大圆满法的心要和基础。有一个方法可以想象这种情况,好比你正骑着太阳光回到太阳去:你立刻追踪念头回到它们的根源——本觉。当你安住在「见」中如如不动时,你就不会再受任何生起的念头所欺骗和分心,因此不会沦为妄念的牺牲品。
    当然,海洋中有小波,也有大浪;强烈的情绪如嗔、贪、妒,也是会来到的。真正的修行人不会把它们看作干扰或障碍,反而是大好机会。如果你以执著和厌恶的习气来反应这些情绪的生起,不但表示你已经分心了,而且没有认证本觉,已经丧失了本觉的基础地。以这种方式来反应情绪,只会加强情绪,还把我们紧紧地绑在妄念的锁链上。大圆满法的大秘方就是当妄念生起时,立刻看穿它们的本来面目:本觉本身能量的鲜活有力的显现。当你逐渐学习这么做时,即使是最激荡的情绪也无法掌握你,也会溶化,就像狂浪生起、高举,而后沉回海洋的宁静中。
    修行人发现——这是一种革命性的智慧,它的精细和力量无以言喻——狂烈的情绪不仅不能摇动你,不能把你拖回神经质的漩涡里,反而可以利用它们来加深、鼓舞、激励和加强本觉。狂暴的能量,变成本觉觉醒能量的食物。情绪越强烈炽热,本觉就越强化。我觉得大圆满这种独特方法具有非凡的力量,即使是积习最深、最根深蒂固的情绪和心理问题,都可以解除。
    现在让我尽可能简单地向你介绍这个过程要如何运作。将来当我们谈到死亡时刻所发生的事情时,这里的说明将很有价值。
    在大圆满法中,一切事物基本的、本具的性质称为地光明(Ground Luminosity)或母光明(Mother Luminosity)。它遍满我们全部的经验,因此也是在我们心中生起的念头和情绪的本性,虽然我们不认识它。当上师指导我们认识真正的心性,也就是本觉的状态时,就好象给了我们一把万能钥匙。这把钥匙将为我们打开通往全体智慧之门,我们称它为道光明(Path Luminosity)或子光明(Child Luminosity)。当然,地光明和道光明基本上是相同的,但为了说明和修习起见,只有做如此的分类。一旦经过上师的传授而握有道光明的钥匙时,我们就可以随意用它来打开通往实相自性之门。在大圆满法中,这种打开门称为「地光明和道光明的会合」,或「母光明和子光明的会合」。另外一种说法,当念头或情绪产生时,道光明(本觉)立刻认出它是谁,认出它的自性(地光明)。在那个认证的当下,两种光结合在一起,念头和情绪即获解脱。
    在我们活着时,很重要的是修行地光明和道光明的相结合,以及让生起的念头和情绪自我解脱,因为每一个人在死亡的刹那,地光明会大放光明,如果你已经学会如何认证它的话,就是完全解脱的机会。
    现在大家也许可以清楚了,地光明和道光明的结合,以及念头和情绪的自我解脱,就是最深层次的禅定。事实上,像「禅定」之类的名词,并不真正适合大圆满法,因为终极来说,禅定隐含着「观」某个对象,而大圆满法永远只是本觉而已。所以,除了安住于本觉的纯粹现前以外,没有禅定不禅定的问题。
    唯一可以描述这种情况的字眼是「非禅定」(non-meditation)。上师们说,在这种状态中,即使你寻找妄念,也是不见踪影。即使你要在满是黄金和珠宝的岛上寻找普通的小石头,你也将没有机会找到。当「见」持续呈现,本觉之流不断,地光明和道光明持续而自发地结合时,一切妄念都被连根解脱,你整个觉受的生起都是连续不断的本觉。
    上师们强调,为了在禅定中稳固「见」,首先,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选择一个有利的环境,来闭关修习禅定;在纷乱和忙碌的世界中,不管你多么用功修定,真正的经验还是无法在你的心中诞生。第二,虽然在大圆满法中,禅定和日常生活之间并无不同,但除非你透过适当禅修期专修禅定而发现真正的稳定,否则你还是无法把禅定的智慧,结合在日常生活的经验中。第三,即使你在修禅定时,也许可以藉着「见」的信心,保持本觉的继续流动,但如果你无法结合修行和日常生活,在一切时刻和一切情境中继续那种流动,当逆境产生时,它还是无法当作解药,你还是会被念头和情绪误导,坠入无明。
    有一个有趣的故事说,一位大圆满法行者并不喜欢自我炫耀,不过却有一大群徒弟跟着他学习。有一位喜欢卖弄学识的僧人,知道这位相应法行者读书不多,就对他有点嫉妒。他想:「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敢教人?他怎么敢装做老师的模样?我要去考考他的学识,在他的徒弟面前揭穿他的假货,羞辱他,让他们离开他而跟随我。」
    于是,有一天他就拜访了这位相应法行者,咒骂他说:
    「你们这些大圆满法的家伙,难道只会修禅?」
    那位行者的回答让他完全意想不到了:「有什么好修禅的?」
    「这么说来,你连修禅都不做啦。」学者胜利地大叫。
    「但我又何曾散乱呢?」行者说。

    当修行人能够保持本觉的不断流动时,本觉就开始渗透他的日常生活和行动,产生一种深度的稳定和信心。敦珠仁波切说:
  行就是能真正观察你自己的善恶念头,每当有念头
  产生时,就深入观照它们的真性,既不追忆过去,
  也不幻想未来,既不允许攀缘快乐的经验,也不被
  悲伤的情境所征服。在这么做的时候,你试着到达
  和维持在完全平静的状态中,一切好坏苦乐都消失
  了。
    微细却完整地体悟「见」,你可以转化对一切事物的看法。我愈来愈体悟到念头和概念都是障碍,使我们无法经常简单地处在绝对状态之中。现在我清楚为什么上师经常这么说:「想办法不要制造太多的希望和恐惧。」因为它们只会制造一堆内心闲话。当「见」呈现时,念头的真面目就被看穿:短暂而透明,但只是相对的。直接看穿每一件事物,就好象你有X光眼一般。你既不执著念头和情绪,也不拒绝它们,你只是欢迎它们全部溶入本觉的广大怀抱里。从前你看得太认真,而今这一切,包括雄心壮志、期望、怀疑和烦恼,都不再切身急迫,因为「见」已经帮助你看见它们是徒劳无功和毫无意义的,并且在你心中产生真正舍离的精神。
    停留在本觉的清明和信心中,可以让你的一切念头和情绪,自然而轻松地在它的广阔无际中解脱,就好象在水里写字或在空中画图一般。如果你确实把这个法门修得圆满了,业根本没有机会可以累积起来;在这种无目的、无忧虑的舍弃状态中,也就是敦珠仁波切所谓「无住、赤裸的自在」的状态中,因果业报律再也不会束缚你。
    不管你怎么做,千万不要以为这是简单的事。要想不散乱地安住在心性中,即使是片刻的时间,也都是极端困难的,更不谈一个念头或情绪生起时就自我解脱。我们常常误以为只要在知识上了解,就是实际证悟了。这是一种很大的妄想。证悟需要多年的闻思修和持续用功才能成熟。无庸赘言,修习大圆满法更是需要具格上师的指导和教授,否则将会有很大的危险,在大圆满法的传统里称为「在见中失掉行」。像大圆满这么高深而强有力的教法,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如果实际上你根本没有能耐解脱念头和情绪,却欺骗自己,以为自己已经如同一位真正大圆满相应法行者的自由自在,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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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就只是在累积巨大的恶业而已。我们的态度必须像莲花生大士所说:
  虽然我的「见」可以像天空那么广阔,
  但我的「行」和我对因果的尊敬
  却必须像面粉粒那么细密。
    大圆满传统的上师们一再强调,如果没有透过长年修习而透彻、深刻地熟习「自我解脱的要素和方法」,那么禅定「只是增加迷惑之道」而已。这句话也许听来刺耳,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只有不断自我解脱所有的念头,才能真正终止无明的统御,真正保护你不再掉入痛苦和神经症之中。如果没有自我解脱的方法,当不幸和逆境产生时,你就没有能力抵挡,即使你修禅定,也会发现你的贪嗔等情绪还是像从前那么狂乱。没有这种自我解脱方法的其他禅定方式,则有变成「四禅八定」的危险,太容易迷失在广阔的定境、精神恍惚或某种空虚之中,这些都无法从根攻击和溶化无明。
    伟大的大圆满传承事实无垢友(Vimalamitra),精确地提到在这种解脱中,自然程度增强的情形:当你首次掌握这种法门时,一有念头和情绪生起,同时会有解脱产生,就好象在群众中认出老朋友一般。改进和加深修习时,也是一有念头和情绪生起,就会有解脱产生,但却像一条蛇解开自己卷曲的身体。在最后的熟练阶段,解脱就像小偷进入空屋;不管什么念头或情绪生起,既不伤害也不助益一位真正的大圆满行者。
    即使是在最伟大的相应法行者身上,忧愁和喜悦、希望和恐惧仍然会像从前一般生起。普通人和相应法行者的差别在于他们如何看待情绪和反应。普通人会本能地接受或拒绝,因而产生执著或厌恶,结果就累积了恶业。反之,相应法行者不管生起什么念头或情绪,都会观照其自然、原始的状态,不会让执著进入他的认知中。
    顶果钦哲仁波切描述一位相应法行者走过花园的情形。他完全清楚花的光采和美丽,也能欣赏花的颜色、形状和香气。但在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执著或「后念」。诚如敦珠仁波切所说的:
    不管有什么认知产生,你都必须像小孩子走进庄严
  的寺院;他看着,但执著却一点也不能进入他的认
  知中。因此,你让每一件事物都永远那么新鲜、自
  然、生动和纯真。当你让每一件事物都保持它的原
  状时,它的形状就不会改变,它的颜色就不会褪去,
  它的光辉就不会消失。不管出现什么,都不会被任
  何执著所污染,因此你的一切认知都是本觉的本来
  智慧,也就是光明和空性的不可分离性。
    从直接体悟本觉的「见」所产生的信心、满足、空灵、力量、幽默和笃定,是人生最大的宝藏、最高的快乐,一旦证得之后,一切都不能破坏它,即使是死也不能影响。顶果钦哲仁波切说:
  一旦你有了「见」,虽然轮回的妄想还是在你心中
  生起,但你将像天空一般;当彩虹在它面前出现时,
  它不受到特别的谄媚;当云出现时,它也不会特别
  失望。你有一种深沉的满足感。当你看到轮回和涅
  槃的外表适合,你会从心中咯咯而笑;「见」将永
  远让你保持喜悦,心中一直都有微笑沸腾着。
    诚如敦珠仁波切所说的:「净化大妄念,即净化心中的黑暗之后,毫无障蔽的太阳光芒将持续生起。」
    如果读者想从本书了解大圆满法和临终教法的话,我希望你能寻找和亲近一位具格上师,发心接受完整的训练。大圆满法的中心是两种修习:力断(Trekcho)和顿超(Togal),如果想深入了解中阴境界所发生的事情,这两个法门是不可或缺的。这里我只能做最简短的说明,至于完整的说明,必须在弟子已经全心发愿修法,并达到相当的修行功夫时,上师才会传授他。我在本章所说明的,就是力断的核心。
    力断的意思是强力彻底而直接地切入无明。简单地说,无明是被本觉的「见」那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切入,就像刀切开牛油或空手道高手劈开一叠砖块。整个厚重的无明大建物就此倒塌,好象你炸开它的拱顶石一般。无明被切开了,心性的本初清净和自然素朴就赤裸地显现出来。
    在上师认为你对于力断的修习有了彻底基础之后,他才会把顿超的高级法门介绍给你。顿超的修行者,直接在一切现象所本具或「当下呈现」的明光(Clear Light)上用功,使用特殊而非常有力的修习来让它在自己身上显露。
    顿超具有当下和立即证悟的特性。譬如登山,一般的方法是走很长的山路才爬到高峰,但顿超的方法则是一跃而至。顿超可以让一个人在一世中,在自己身上证悟到觉悟的不同层面。因此,它被视为大圆满传统最非凡、独特的法门;「力断」是大圆满的智慧,「顿超」则是它的方便。它需要大量的训练,通常都是在闭关的环境里修习。
    然而我们要一再强调的是,大圆满法的「道」只能在具格上师的直接指导下才能修。DL喇嘛说:「你必须记住大圆满法的修习,如力断和顿超,只有经由经验老到的上师指导,并且接受证悟者的启发和加持,才可能成功。」
虹光身
    透过这些高深的大圆满法门,修行成就者可以将他们的生命带到殊胜而光辉的结束。当他们命终时,可以让身体回缩到组成身体的光质,他们的色身会溶化在光中,然后完全消失。这种过程称为「虹身」(rainbow body)或「光身」(body of light),因为在身体溶化时,会有光和彩虹出现。古代的大圆满密续和大师著作,对于这个惊人、不可思议的现象,有不同的分类,因为有一段时期,虽然不是常态,却经常有这种现象出现。
    知道自己即将证得虹光身的人,通常会要求独处在房间或帐篷里七天。第八天,整个身体消失了,只留下毛发和指甲。
    现在我们也许很难相信这种事,但大圆满传承的历史却充满证得虹光身的例子,诚如敦珠仁波切经常指出的,这不是古老的历史。我将提到一个最近的,而且是与我个人有关的例子。一九五二年,在西藏东部,有一个著名的虹光身例子,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他就是索南南杰(Sonam Namgyal),我老师的父亲,也是我在本书前面提及的左顿喇嘛的兄弟。
    他是一个非常单纯而谦虚的人,以在石头上雕刻咒文和经文维生。有人说他年轻时曾经当过猎人,跟随一位伟大的上师接受教法。没有人知道他是修行人,他确实可以称为「密行者」(a hidden yogin)。在他临终前不久,人们常看他坐在山顶,仰望虚空。他不唱传统歌,自己作词谱曲。没有人知道他正在做什么。然后他似乎生病了,但奇怪地,他却变得越来越快乐。当病情恶化时,家人请来上师和医生,他的儿子告诉他应该记住他所听过的教法,他微笑说:「我全都忘光了,不管怎样,没有什么好记的。一切都是幻影,但我相信一切都会很好。」
    在他七十九岁临终时,他说:「我唯一的要求是,死后一个星期内不要动我的身体。」当他去世后,家人就把他的遗体包裹起来,邀请喇嘛和僧人来为他诵经。他们把遗体放在一个小房间内,并且不禁注意到,虽然他高头大马,却毫不困难就被带进房间,好象遗体变小了。同时,奇异的彩虹般的光充满了整个屋子。在第六天时,家人看见他的身体好象变得愈来愈小了。在他死后第八天的早晨,安排葬仪事宜,当抬尸人把盖布掀开时,发现里面除了指甲和毛发外一无所有。
    我的上师蒋扬钦哲请人把指甲和毛发送来给他看,而且认证了这是虹光身的例子。   


          第二篇   临终

        第十一章   对临终关怀者的叮咛
    在一家我所知道的临终关怀医院里,一位近七十岁的女士,名叫艾蜜莉,罹患乳癌已经到了生命终点。她的女儿每天都会来探望她,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但当她的女儿离开之后,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坐着哭。不久我才知道个中原委,因为她的女儿完全不肯接受她的死是不可避免的,总是鼓励母亲「往积极方面想」,希望能藉此治好癌症。结果,艾蜜莉必须把她的想法、深度恐惧、痛苦和忧伤闷在心里,没有人可以分担,没有人可以帮助她探讨这些问题,更没有人可以帮助她了解生命,帮助她发现死亡的治疗意义。
    生命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别人建立无忧无虑而真心的沟通,其中又以与临终者的沟通最为重要。艾蜜莉的例子正是如此。
    临终者常常会感到拘谨和不安,当你第一次探视他时,他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因此,探视临终者请尽量保持自然轻松,泰然自若。临终者常常不说出他们心里真正的意思,亲近他们的人也常常不知道该说或做些什么,也很难发现他想说什么,或甚至隐藏些什么。有时候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因此,要紧的是,用最简单而自然的方式,缓和任何紧张的气氛。
    一旦建立起信赖和信心,气氛就会变得轻松,也就会让临终者把他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温暖地鼓励他尽可能自由地表达他对临终和死亡的想法、恐惧和情绪。这种坦诚、不退缩地披露情绪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让临终者顺利转化心境,接受生命或好好地面对死亡。而你必须给他完全的自由,让他充分说出他想说的话。
    当临终者开始述说他最私密的感觉时,不要打断、否认或缩短他正在说的话。末期病人或临终者正处于生命最脆弱的阶段,你需要发挥你的技巧、敏感、温暖和慈悲,让他把心思完全透露出来。学习倾听,学习静静地接受:一种开放、安详的宁静,让他感到已经被接受。尽量保持放松自在,陪着你临终的朋友或亲戚坐下来。把这件事当作是最重要或最可爱的事情。
    我发现在生命的所有严重情况里,有两件事最有用:利用常识和幽默感。幽默有惊人的力量,可以缓和气氛,帮助大家了解死亡的过程是自然而共通的事实,打破过分严肃和紧张的气氛。因此,尽可能熟练和温柔地运用幽默。
    我也从个人经验中发现,不要用太个人化的的观点来看待事情。当你最料想不到的时候,临终者会把你当作愤怒和责备的对象。诚如精神医师库布勒罗斯所说的:「愤怒和责备可以来自四面八方,并随时随意投射到环境去。」不要认为这些愤怒是真的对着你:只要想想这些都是由于临终者的恐惧和悲伤,你就不会做出可能伤害你们关系的举动。
    有时候你难免会忍不住要向临终者传教,或把你自己的修行方式告诉他。但是,请你绝对避免这样做,尤其当你怀疑这可能不是临终者所需要的时候。没有人希望被别人的信仰所「拯救」。记住你的工作不是要任何人改变信仰,而是要帮助眼前的人接触他自己的力量、信心、信仰和精神。当然,如果那个人确实对修行能够开放,也确实想知道你对修行的看法,就不要保留。
    不要对自己期望太大,也不要期望你的帮助会在临终者身上产生神奇的效果或「拯救」他,否则你必然会失望。人们是以自己的方式过活,怎么活就怎么死。为了建立真正的沟通,你必须努力以他自己的生活、性格、背景和历史看待那个人,并毫无保留地接受他。如果你的帮助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临终者也没有反应,不要泄气,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关怀会产生什么影响。
表达无条件的爱
    临终者最需要的是别人对他表达无条件的爱,越多越好。不要以为你必须是某方面的专家才办得到。保持自然,保持你平常的样子,做一个真正的朋友,如此,临终者将肯定你是真的关怀他,你是单纯而平等地跟他沟通。
    我曾说过:「对临终者表达无条件的爱。」但在某些情况下,这绝非易事。也许我们跟那个人有很长的痛苦历史,也许我们会对过去对他所做的事感到愧疚,也许会对过去他对我们所做的事感到愤怒和厌恶。
    因此,我建议两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帮助你打从内心对临终者产生爱。我和那些照顾临终者的学生们都发现这个方法很管用。第一,看着你眼前的临终者,想象他跟你完全一样,有相同的需要,有相同的离苦得乐的基本欲望,有相同的寂寞,对于陌生世界有相同的恐惧,有相同的隐密伤心处,有相同的说不出的无助感。你将发现,如果你确实做到这一点,你的心将对那个人开放,爱会在你们两人之间呈现。
    第二种方法,我发现这种方法更有效,就是把你自己直接放在临终者的立场上。想象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你,正在面临死亡;想象你痛苦而孤独地躺在那儿。然后,认真地问自己,你最需要的是什么?最希望眼前的朋友给你什么?
    如果你做了这两种修习,你就发现临终者所要的正是你最想要的:被真正地爱和接受。
    我也常常发现,病得很严重的人,期待被别人触摸,期待被看成活人而非病人。只要触摸他的手,注视他的眼睛,轻轻替他按摩或把他抱在怀里,或以相同的律动轻轻地与他一起呼吸,就可以给他极大的安慰。身体有它自己表达爱心的语言;使用它,不要怕,你可以带给临终者安慰和舒适。
    我们常常忘记临终者正在丧失他的一切:他的房子,他的工作,他的亲情,他的身体,他的心。我们在生命里可能经验到的一切损失,当我们死亡时,全都集合成一个巨大的损失,因此临终者怎么可能不会有时悲伤,有时痛苦,有时愤怒呢?库布勒罗斯医师认为接受死亡的过程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失望、接受。当然,不见得所有人都会经过这五个阶段,或依照这个次序;对有些人来说,接受之路可能非常漫长而棘手;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完全达不到接受的阶段。我们的文化环境,不太教育人们了解自己的思想、情绪和经验,许多面临死亡及其最后挑战的人,发现他们被自己的无知欺骗了,感到挫折和愤怒,尤其当没有人想了解他们衷心的需要时。英国临终关怀先驱西斯里·桑德斯 (Cicely Saunders)说:「我曾经问过一位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的人,他最想从照顾他的人身上得到什么,他说『希望他们看起来像了解我的样子。』的确,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但我从未忘记他并不要求成功,只希望有人愿意试着了解他。」
    重要的是,我们要愿意去尝试,而我们也要再三向他肯定,不论他感觉如何,不论他有什么挫折和愤怒,这都是正常的。迈向死亡将带出许多被压抑的情绪:忧伤、麻木、罪恶感,甚至嫉妒那些身体仍然健康的人。当临终者的这些情绪生起时,帮助他不要压抑。当痛苦和悲伤的波浪爆破时,要与他们共同承担;接受、时间和耐心的了解,会让情绪慢慢退去,会让临终者回到真正属于他们的庄严、宁静和理智。
    不要搬弄学问,不要老是想寻找高深的话说。不必「做」或说什么就可以改善情况,只要陪着临终者就够了。如果你感觉相当焦虑和恐惧,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对临终者老实地承认,寻求他的帮助。这种坦白会把你和临终者拉得更近,有助于打开一个比较自由的沟通。有时候临终者远比我们清楚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们需要知道如何引出他们的智慧,让他们说出他们所知道的。西斯里·桑德斯要求我们要提醒自己,当我们和临终者在一起时,我们并不是唯一的给予者。「所有照顾临终者的人迟早都会知道,他们收到的比他们给予的还要多,因为他们会碰到许多忍耐、勇气和幽默。我们需要这么说……」告诉临终者我们知道他们有勇气,常常可以启发他们。
    我发现,有件事对我很受用,那就是:面对奄奄一息的人时,永远要记得他总是有某些地方是天生善良的。不管他有什么愤怒或情绪,不管他多么令你惊吓或恐慌,注意他内在的善良,可以让你控制自己而更能帮助他。正如你在跟好朋友吵架时,你不会忘记他的优点,对待临终者也要如此;不管有什么情绪产生,不要以此判断他们。你这样的承担,可以解放临终者,让他得到应有的自由。请以临终者曾经有过的开放、可爱和大方对待他们。
    在比较深的精神层次里,不论临终者是否晓得,记得他们也有佛性和完全觉悟的潜能,这种想法对我的帮助很大。当临终者更接近死亡时,从许多方面来说,开悟的可能性更大。因此,他们值得更多的关怀和尊敬。
说真话
    人们常问我:「应该告诉临终者他正在接近死亡吗?」我总是回答:「应该,告诉时要尽可能安静、仁慈、敏感和善巧。」从我多年探视病人和临终者的经验中,我同意库布勒罗斯医师的观察:「大部分的病人都知道他们即将去世。他们从亲戚的泪水、家人紧绷着的脸,意识到他们已日薄西山。」
    我常发现,人们直觉上都知道他们已经为时不多,却依赖别人(医师或亲人)来告诉他们。如果家人不告诉他们的话,临终者也许会认为那是因为家人无法面对那个消息。然后,临终者也不会提起这个主题。这种缺乏坦诚的状况,只会使他感到更孤独、更焦虑。我相信告诉病人实情是很重要的,至少他有权利知道。如果临终者没有被告知实情,他们怎能为自己的死做准备呢?他们怎能将生命中的种种关系做真正的结束呢?他们怎能帮助那些遗眷在他去世后继续活下去呢?
    从一个修行人的观点来看,我相信临终是人们接受他们一生的大好机会;我看过许多的个人藉着这个机会,以最有启示性的方式改变自己,也更接近自己最深层的真理。因此,如果我们能掌握机会,尽早仁慈而敏感地告诉临终者,他们正在步向死亡,我们就是确实在给他们机会提早准备,以便发现自己的力量和人生的意义。
    让我告诉你一个故事,这是我从布里吉修女(Sister Brigid)那儿听来的,她是在爱尔兰临终关怀医院工作的天主教护士。六十来岁的莫菲先生和他太太,接到医生告知他在世的日子已经不多。第二天,莫菲太太到医院探视他时,两人谈着,哭了一整天。布里吉修女看到这对老夫妻边谈边哭泣,前后有三天之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介入。不过,又隔一天,两位老人突然间变得很放松而安详,彼此温馨地握着对方的手。
    布里吉修女在通道上拦住莫菲太太,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使得他们产生这么大的改变。莫菲太太说,当他们获知莫菲即将远离人间时,就回忆过去相处的岁月,想起许多往事。他们已经结婚近四十年,一谈到他们再也不能一起做事时,自然觉得悲伤。于是莫菲先生写了遗嘱和给成年儿女的遗书。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因为实在很难放下,但他还是做了,因为莫菲先生想好好地结束生命。
    布里吉修女告诉我说,莫菲先生又活了三个星期,夫妻两人安详宁静,给人一种平易近人和充满爱心的感觉。即使在她丈夫过世后,莫菲太太还是继续探视医院里的病人,鼓舞那儿的每一个人。
    从这个故事中,我了解到及早告诉人们他们即将过世,这是很重要的;同时,坦诚面对死亡的痛苦,也有很大的好处。莫菲夫妇知道他们将丧失很多东西,但在共同面对这些损失和悲痛之后,发现他们不会丧失他们之间永存的夫妻之爱。
临终的恐惧
    我确信莫菲太太在过程中,由于面对她自己对于临终的恐惧,才能帮助她丈夫。除非你承认临终者对于死亡的恐惧多么扰乱你,让你自己产生多么不舒服的恐惧,你就不能去帮助他们。处理临终的事,就像面对一面明亮而残酷的镜子,把你自己的实相毫无保留地反映出来。你看到自己极端痛苦和恐惧的脸。如果你不能注视并接受你自己痛苦和恐惧的脸,你怎能忍受在你面前的那个人呢?当你想帮助临终的人时,你必须检查自己的每一个反应,因为你的反应将反映在临终者身上,大大影响到你是在帮助或伤害他。
    在你迈向成熟的旅程上,坦诚正视自己的恐惧,也将对你有所帮助。我认为,加速自己成长的方法,莫过于照顾临终者,因为他让你对于死亡做一个深度的观照和反省。当你在照顾临终者时,你会深刻地了解到,什么是人生最重要的问题。学习帮助临终者,就是开始对自己的临终不畏惧和负责任,并在自己身上发起不曾觉察的大慈悲心。
    觉察到自己对于临终的恐惧,非常有助于你觉察临终者的恐惧。请深入想象临终者可能会有的情况:恐惧愈来愈增强而无法控制的痛,恐惧受苦,恐惧尊严荡然无存,恐惧要依赖别人,恐惧这辈子所过的生活毫无意义,恐惧离开所爱的人,恐惧失去控制,恐惧失去别人的尊敬;也许我们最大的恐惧就是对于恐惧本身的恐惧,愈逃避,它就变得愈强大。
    通常当你感到恐惧时,你会感到孤独寂寞。但是当有人陪着你谈他的恐惧时,你就会了解恐惧原来是普遍的现象,个人的痛苦就会因而消失。你的恐惧被带回到人类普遍的脉络里。然后,你就能够比过去更积极、更具启发性、更慈悲地来了解和处理恐惧。
    当你成长到足以面对并接受自己的恐惧时,你将对于面前的人的恐惧更敏感,你也会发展出智慧来帮助人,把他的恐惧坦白表达出来,面对它,并善巧地驱除。你会发现,面对自己的恐惧,不仅可以让你变得比较慈悲、勇敢和聪明,还可以让你变得比较善巧;那种善巧将使你懂得运用许多方法,来帮助临终者了解和面对自己。
    我们最容易驱除的恐惧就是担心在死亡过程中会有舒缓不了的痛苦。我认为世上的每一个人目前都可以不需要有这种恐惧了。肉体的痛苦必须被减到最少;毕竟死亡的痛苦已经够多了。伦敦圣克里斯多福临终关怀医院是我很熟悉的一家医院,我的几位学生就是在那儿过世的。那家医院所做的一项研究显示,只要给予正确的照顾,百分之九十八的病人都可以死得安详。临终关怀运动已经发展出各种以合成药物控制痛苦的方法,而不只是使用麻醉剂。佛教上师强调临终时要意识清醒,心要尽可能清明、无挂碍和宁静。达到这个状态的首要条件,就是控制痛苦而不是遮蔽临终者的意识。目前这是可以办到的事:在最紧要的时刻里,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获得这个简单的帮助。
未完成的事
  临终者经常会为一些未完成的事焦虑。上师告诉我们必须安详地死,「没有攀缘、渴望和执著」。如果我们不能清理一生未完成的事就不可能全然地放下。有时候你会发现,人们紧紧抓住生命,害怕放下去世,因为他们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不能释怀。当一个人去世时还怀着罪恶感或对别人有恶意,那些尚存者就会受到更多的痛苦。
  有时候人们会问我:「治疗过去的痛苦不是太晚了吗?我和我临终的亲友之间这么多的痛苦经验,还可能愈合吗?」我的信念和经验告诉我,绝不会太晚;即使经过巨大的痛苦和虐待,人们仍然可以发现彼此宽恕的方法。死亡的时刻有它的庄严、肃穆和结局,比较能够让人接受和准备宽恕,这是他们从前不能忍受的。即使在生命的最尾端,一生的错误还是可以挽回的。
    我和那些照顾临终者的学生发现,有一个非常有效的方法可以帮助完成未了的事。这个方法取材自佛教的「施受法」(Tonglen,意为给予和接受)和西方的「完形治疗(Gestalt,译注:完形心理治疗法是一种心理治疗法,可以帮助人处理未完成的心事。)完形治疗是克莉斯汀·龙雅葛(Christine Longaker)设计的,克莉斯汀是我最早期的学生,在她的丈夫死于白血病之后,进入临终关怀的研究领域。未完成的事往往是沟通受阻的结果;当我们受伤之后,常常会处处防卫自己,总是以自己的立场争辩,拒绝去了解别人的观点。这不但毫无帮助,还冻结了任何可能的交流。因此,在你做这种修习时,必须把所有的负面思想和感觉都提出来,然后尝试了解、处理和解决,最后是放下。
    现在,观想眼前这个令你感到棘手的人。在你的心眼里,看到他如同往昔一般。想象现在真有改变发生了。他变得比较愿意接受和听你要说的话了,也比较愿意诚恳地解决你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清晰地观想他是在这种崭新的开放状态中,这会帮助你对他比较开放。然后在心中真正感觉最需要向他说的话是什么,告诉他问题在哪里,告诉他你的一切感觉、你的困难、你的伤害、你的遗憾;告诉他过去你觉得不方便、不适合说的话。
    现在拿一张纸,写下所有你想说的话。写完之后,再写下他可能回答你的话。不要想他习惯会说的话;记住,就像你所观想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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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真的已经听到你说的话了,也比较开放了。因此,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同时在你的心里,也允许他完全表达他的问题。
    想想是否还有其他你想对他说的话,任何你一直保留或从未表达的旧创伤或遗憾。同样的,写完你的感觉之后,就写下他的反应,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继续这种对话,直到你确实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话为止。
    准备结束对话时,深深问你自己,是否现在可以全心放下过去的事,是否满意这种纸上对谈所给你的智慧和治疗,而让你原谅他,或者他原谅你。当你觉得你已经完成了这件事,记住要表达你可能一直保留不说的爱或感激,然后说再见。观想他现在离开了;即使你必须放下他,记住你在心里永远能够保留他的爱,以及过去最美好的回忆。
    为了让过去的困难更清楚地和解,找一位朋友,把你的纸上对谈念给他听,或者自己在家里大声地念。当你大声读完这些对话之后,你将惊讶地注意到自己的改变,仿佛已经实际和对方沟通过,也和他一起实际解决了所有的问题。然后,你将发现更容易放下,更容易和对方直接讨论你的困难。当你已经确实放下后,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微妙的转变,长久以来的紧张关系往往从此溶化。有时候,更惊人的,你们甚至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千万不要忘记西藏著名的宗喀巴(Tsongkhapa)大师曾经说过:「朋友会变成敌人,敌人也会变成朋友。」
道别
    你必须学会放下的,不只是紧张关系而已,还有临终者。如果你攀缘着临终者,你会带给他一大堆不必要的头痛,让他很难放下和安详地去世。
    有时候,临终者会比医生所预计的多活几个月或几个星期,经验到深刻的肉体痛苦。龙雅葛发现,这样的人要放下而安详地去世,必须从他所爱的人听到两个明确的口头保证。第一,允许他去世。第二,保证在他死后,他会过得很好,没有必要为他担心。
    当人们问我如何允许某人去世,我就会告诉他们,想象坐在他们所爱的人床边,以最深切、最诚恳的柔和语气说:「我就在这里陪你,我爱你。你将要过世,死亡是正常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但我不要你再受更多苦。我们相处的日子已经够了,我将会永远珍惜。现在请不要再执著生命,放下,我完全诚恳地允许你去世。你并不孤独,现在乃至永远。你拥有我全部的爱。」
    一位在临终关怀医院工作的学生,告诉我有一位年老的苏格兰妇女玛琪,在她的丈夫昏迷不省人事几近死亡时,来到医院。玛琪伤心欲绝,因为她从来没有把她对丈夫的爱说出来,也没有机会道别,她觉得太迟了,医院的工作者鼓励她说,虽然病人看起来没有反应,但他可能还可以听到她说话。我的学生读过文章提到,许多人虽然丧失意识,但事实上知觉作用仍然存在。她鼓励玛琪花些时间陪丈夫,告诉他心里头想说的话。玛琪没有想过要这么做,但还是接受建议,告诉丈夫过去相处的一切美好回忆,她多么想他,多么爱他。最后,她对丈夫说了一声再见:「没有你,我会很难过,但我不想看到你继续受苦,因此你应该放下了。」一说完这句话,她的丈夫发出一声长叹,安详地过世。
    不仅是临终者本人,还有他的家人,都应该学习如何放下。临终关怀运动的一项成就是:帮助全家人面对悲痛和对于未来的不安全感。有些家庭拒绝他们亲爱的人离开,认为这么做是一种背叛的行为,或是一种不爱他们的象征。龙雅葛劝这些家人想象他们是在临终者的位置上;「想象你就站在一艘即将启航的邮轮甲板上。回头看岸上,发现你所有的亲友都在向你挥手再见;船已经离岸了,你除了离开之外,别无选择。你希望你亲爱的人如何向你说再见呢?在你的旅程中,怎样才能对你帮助最大呢?」
    像这样简单的想象,对于每一个家人在克服说再见的悲痛上,会有很大的帮助。
    有时候人们问我:「我应该怎样对我的小孩提及亲人的死亡呢?」我告诉他们必须敏感,但要说真话。不要让小孩认为死亡是奇怪或可怖的事。让小孩尽量参与临终者的生活,诚实地回答他可能提出的任何问题。小孩天真无邪,能够替死亡的痛苦带来甜蜜、轻松,甚至是幽默。鼓励小孩为临终者祈祷,让他觉得他能提供实际的帮助。在死亡发生之后,记住要给小孩特别的关怀和感情。
走向安详的死亡
    当我回忆起在西藏所见过的死亡时,对于许多人都是死在宁静和谐的环境中,感受很深。这种环境常常是西方所欠缺的,但我最近二十年的亲身经验显示,只要有想象力,还是可以创造的。我觉得,在可能的情况下,人们应该死在家里,因为家是大多数人觉得最舒服的地方。佛教上师们所鼓吹的安详死亡,在熟悉的环境里是最容易做到的。但如果有人必须死在医院里,身为死者所挚爱的你们,还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把死亡变成简单而有启示性的事。带来盆栽、花、照片、家人亲友的相片、儿子和孙子的图画、匣式放声机和音乐带,还有,可能的话,家里煮来的饭菜。你甚至可以要求医院让小孩来探视,或让亲友在病房过夜。
    如果临终者是佛教徒或其他宗教的信徒,朋友们可以在房间内摆设小神龛,供奉圣像。我记得我有一个学生名叫雷纳,他是在慕尼黑一家医院的单人病房过世的。朋友们为他在房间内摆设小佛堂,供奉他上师的照片。我看过之后非常感动,我了解这种气氛对他的帮助有多大。中阴教法告诉我们,在一个人临终时,要为他摆设佛龛和供品。看到雷纳的恭敬和心灵的宁静,让我了解到这种做法的力量有多大,能够启示人们把死亡变成一种神圣的过程。
    当一个人已经很接近死亡时,我建议你要求医院人员少去干扰他,同时不要再做检验。常常有人问我对于死在加护病房的看法。我必须说,在加护病房中,很难安详地死去,而且无法在临终时刻做任何修行。因为在此处,临终者完全没有隐私可言:监测器接在他身上,当他停止呼吸或心跳时,医护人员就会用人工心肺复苏器来急救。死亡之后,也没有机会像上师们所开示的让身体一段时间不受干扰。
    如果能够的话,应该告诉医师在病人回天乏术时,得到临终者的同意,把他安排到单人病房去,拿掉所有的监测器。确定医护人员了解和尊重临终者的意愿,尤其是他不想被用复苏器急救的话;也要确定在人死后不要让医护人员去干扰,越久越好。当然,在现代医院里不可能像西藏风俗一般,不动遗体三天,但应该尽可能给予死者宁静和安详,以便帮助他们开始死亡之后的旅程。
    当一个人确实已经到了临终的最后阶段时,你也要确定停止一切注射和侵犯性的治疗。这些会引起愤怒、刺激和痛苦,因为诚如我将在后面详细说明的,让临终者的心在死前尽可能保持宁静,是绝对重要的。
    大多数人都是在昏迷状况下去世的。我们从濒死经验学到一个事实:昏迷者和临终病人对于周遭事物的觉察,可能比我们所了解的来得敏锐。许多有濒死经验的人提到神识离开肉体的经验,能够详细描述周遭的事物,甚至知道其他病房的情形。这清楚显示,不断积极地对临终者或昏迷者讲话有多么重要。要对临终者表达明确、积极、温馨的关怀,持续到他生命的最后, 时刻,甚, 至死后。,
    我寄望于这本书的是,让全世界的医师能够非常认真地允许临终者在宁静和安详中去世。我要呼吁医界人士以他们的善意,设法让非常艰苦的死亡过程尽可能变得容易、无痛苦、安详。安详的去世,确实是一项重要的人权,可能还比投票权或公平权来得重要;所有宗教传统都告诉我们,临终者的精神未来和福祉大大地倚赖这种权利。
    没有哪一种布施会大过于帮助一个人好好地死亡。

        第十二章  慈悲:如意宝珠
    关怀临终者可以让你悲切地觉察到不仅他们会死,而且你自己也会死。太多的迷障让我们忘了自己正在迈向死亡。当我们终于知道自己正在迈向死亡,其他众生也跟着我们一起迈向死亡时,我们开始产生一种燃烧的、几乎心碎的脆弱感,感受到每一个时刻、每一个众生都是那么珍贵,从而对一切众生产生深刻、清晰与无限的慈悲。我听说,汤姆斯·摩尔爵士( Sir Thomas More ) 就在他被斩首之前写下这一句话:「我们都在同一辆车上,即将被处死,我怎么可以怨恨任何人或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呢?」把你的心完全开放,感觉生命无常的威力,会让你发起包容一切而无忧无惧的慈悲心,这个慈悲心能够让那些诚心帮助人者的生命充满力量。
    因此,直到现在,我所谈对于临终者的关怀可以归纳成两点:爱和慈悲。慈悲是什么?慈悲不只是对受苦者表达怜悯或关怀,不只是了解他们的需要和痛苦而已,它更是一种持续和实际的决心,愿意尽一切可能来帮助他们缓和痛苦。
    如果慈悲不付诸行动,就不是真正的慈悲。在西藏,大悲观世音菩萨( Avalokiteshvara )的雕像通常是千眼千手的,千眼是用来看到宇宙各个角落的痛苦,千手是用来伸到宇宙各个角落提供帮助。
慈悲的逻辑
    我们都知道也感觉得到慈悲的好处。但佛法的特别力量在于清楚告诉你慈悲有它的「逻辑」。一旦掌握了它的逻辑,你的慈悲行为立刻变得比较急切而普遍、稳定而有基础,因为它建立在清晰的推理上,在你从事和考验的路上,会发现它的真理越来越明显。
    我们也许会说,甚至有点相信,慈悲真好,但在实际的行动上却相当不慈悲,带给我们自己和别人的,大部分是挫折和悲痛,而不是我们想追求的快乐。
    我们一直在期待快乐,但我们的行动和感觉几乎都在把我们带到相反的方向,这不是太荒谬了吗?这不就是代表我们对于真正的快乐和获得快乐的方法,认知上可能有严重的错误吗?
    究竟什么能够让我们快乐?精明的自我追寻、千方百计的自私行为、自我保护,诚如大家都知道的,有些时候会让我们变得非常残暴。但事实上正好相反,当你真正看清我执( self-grasping ) 和我爱( self-cherishing ),就会发现它们是伤害别人,更是伤害自己的根源。
    我们曾经想过或做过的每一件坏事,都是因为我们执著一个虚假的自我,以及爱惜那个虚假的自我,使得自我变成生命最亲爱、最重要的元素。所有造成恶业的负面思想、情绪、欲望和行动,都是由我执和我爱所产生的。它们是黑暗的、有力的磁铁,导致我们生生世世的每一种障碍、每一个不幸、每一个痛苦、每一次灾祸;因此,它们是一切轮回痛苦的根源。
    当我们真正掌握业的法则,如何在许多世产生强大力量和复杂回响时;当我们看到我执和我爱在生生世世里,如何反覆把我们织进无明的网子,而且束缚越来越紧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我执的造作多么危险和具有毁灭性时;当我们真正探究到我执的最细微隐密处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整个凡夫心和行动如何被我执所限定、缩小和变暗时;当我们真正了解我执几乎使我们无法发挥无条件的爱,阻塞我们真爱和慈悲的源头时,我们就可以完全了解寂天( Shantideva )菩萨的话:
   
      如果世界上的一切伤害、
      恐惧和痛苦都来自我执,
      为什么我需要
      这种大恶念呢?
   
    同时我们会生起决心,努力去摧毁那个恶念——我们最大的敌人。当那种恶念熄灭之后,我们就可以清除一切痛苦的原因,我们就可以发放壮阔活跃的真性。
    在对抗你最大的敌人(我执和我爱)的战争中,最强大的盟友莫过慈悲行。慈悲(奉献自己给别人,承受别人的苦难而不自我爱惜)加上无我的智慧,可以有效摧毁虚假自我的古老执著,灭度无尽的轮回。这就是为什么在传统里,我们把慈悲看成是觉悟的来源和要素,也是觉悟行为的中心。诚如寂天菩萨所说的:
      还需要多说什么呢?
      幼稚者谋求自己的利益,
      一切诸佛谋求别人的利益,
      看看他们是多么不同。  
      如果我不把我的快乐
      与别人的痛苦交换,
      我就无法成佛,
      即使在轮回里我也不会有真正的快乐。
    体悟我所谓慈悲的智慧,就是完全看清楚慈悲的好处,以及不慈悲对我们的伤害。我们需要把自我的利益和我们的终极利益分辨得非常清楚;把其中的一种误以为是另一种,便是我们一切痛苦的来源。我们继续固执地相信我爱是生命中最好的保护,但事实却完全相反。我执制造我爱,我爱又针对伤害和痛苦产生根深蒂固的嗔恨。然而,伤害和痛苦并没有客观的存在;给它们存在和力量的,只是我们对于它们的嗔恨。当你了解这点之后,就会知道,事实上是我们的嗔恨招惹来逆境和障碍,也使得我们的生命充满焦虑、期待和恐惧。驱除我执心及其对不存在的自我的执著,我们就驱除了那种嗔恨,也就可以驱除任何障碍和逆境对你产生的影响。因为你怎么可能攻击不存在的某人或某事?
    因此,慈悲才是最好的保护,诚如古代大师们所知道的,它也是一切治疗的来源。假设你得了癌症或爱滋之类的病,如果你能够以充满慈悲的心,不只承担你自己的痛苦,还承担那些罹患同样疾病的人的痛苦,毫无疑问的,你将净化过去的恶业——现在和未来使你的痛苦延续的原因。
    在西藏,我听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例子,许多人在听到他们即将死于末期疾病之后,就把一切的财产布施掉,前往坟场准备死亡。在那儿他们修习承担别人痛苦的法门;奇怪的是,他们没死,反而好端端地回家了。
    我一再经验到,照顾临终者是实践慈悲最需要、也是最直接的机会。
    你的慈悲,对于临终者可能产生三项重大的利益:第一,慈悲行可以打开你的心胸,你将因此发现更容易付出临终最需要的无条件的爱。在比较深的精神层面上,我一再看到,如果你尝试把慈悲付诸行动,你将创造合适的环境,启发别人的精神层面,甚或从事修行。在最深的层面上,如果你不断为临终者修慈悲,也因而启发他们修慈悲,你可能不只是在精神上治疗他们,甚至在肉体上也治疗了他们。你将很惊奇地亲自发现一切精神上师所言不虚,慈悲的力量广大无边。
    无著( Asanga )是第四世纪最著名的印度佛教圣者。他进入山中闭关,专门观想弥勒菩萨( Buddha Maitreya ),热切希望能够见到弥勒菩萨出现,从他那里接受教法。
    无著极端艰苦地做了六年的禅修,可是连一次吉兆的梦也没有。他很灰心,以为他不可能达成看见弥勒菩萨的愿望,于是放弃闭关,离开了闭关房。他在往山下的路上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人拿着一块丝绸在磨大铁棒。无著走向那个人,问他在做什么?那个人回答:「我没有针,所以我想把这根大铁棒磨成针。」无著惊奇地盯着他看;他想,即使那个人能够在一百年内把大铁棒磨成针,又有什么用?他自言自语:「看人们竟如此认真对待这种荒谬透顶的事,而你正在做真正有价值的修行,还如此不专心!」于是他调转头,又回到闭关房。   
    三年又过去了,还是没有见到弥勒菩萨的丝毫迹象。「现在我确实知道了,」他想:「我将永远不会成功。」因此,他又离开了闭关房。不久走到路上转弯的地方,看到一块大石头,巨大得几乎要碰触到天。在岩石下,有一个人拿着一根羽毛浸水忙着刷石头。无著问:「你在做什么?」
    那个人回答:「这块大石头挡住我家的阳光,我要把它弄掉。」无著对这个人不屈不挠的精神甚感讶异,对自己的缺乏决心感到羞耻。于是,他又回到闭关房。
    三年又过去了,他仍然连一个好梦都没有。这下子他完全死心了,决定永远离开闭关房。当天下午,他遇到一只狗躺在路旁。它只有两只前脚,整个下半身都已经腐烂掉,布满密密麻麻的蛆。虽然这么可怜,这只狗还是紧咬着过路人,以它的两只前脚趴在那个人身上,在路上拖了一段路。
    无著心中生起了无比的慈悲心。他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拿给狗吃。然后,他蹲下来,要把狗身上的蛆抓掉。但他突然想到,如果用手去抓蛆的话,可能会伤害到它们,唯一的方法就是用舌头去吮。无著于是双膝跪在地上,看着那堆恐怖的、蠕动的蛆,闭起他的眼睛。他倾身靠近狗,伸出舌头……下一件他知道的事情就是他的舌头碰到地面。他睁开眼睛看,那只狗已经不见了;在同样的地方出现弥勒菩萨,四周是闪闪发光的光轮。
    「终于看到了。」无著说:「为什么从前你都不示现给我看?」
    弥勒菩萨温柔地说:「你说我从未示现给你看,那不是真的。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但你的业障却让你看不到我。你十二年的修行,慢慢溶化你的业障,因此你终于能看到那只狗。由于你真诚感人的慈悲心,一切业障都完全祛除了,你也就能够以自己的双眼看到我在你面前。如果你不相信这件事,可以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看别人能不能看到我。」
    无著就把弥勒菩萨放在他的右肩上,走到市场去,开始问每一个人:「我的肩膀上放了什么?」「没有,」多数人说,又忙着干活。只有一位业障稍稍净化的老妇人回答:「你把一只腐烂的老狗放在你的肩膀上,如此而已。」无著终于明白慈悲的力量广大无边,清净和转化了他的业障,让他变成能够适合接受弥勒的示现和教法的器皿。于是,弥勒(意为「慈」)菩萨把无著带到天界,传授给他许多崇高的教法。
施受法的故事与慈悲的力量
    我的学生常跑来问:「朋友或亲戚的痛苦让我很困扰,我确实很想帮助他们。但发现我的爱心太少,帮不上忙。我无法展现慈悲,该怎么办?」对于我们四周正在受苦的人,我们生不起足够的爱心和慈悲,因此缺乏足够的力量去帮助他们,这种伤心和挫折感,难道不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吗?
    佛教传统有一个伟大的特质,就是它有修行的次第,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实际帮助你,真正滋养你,让你充满力量、灵感和热忱,可以净化你的心和打开你的心,因此,智慧和慈悲的治疗能量,可以影响和转化你所处的情境。
    在我所了解的一切法门中,施受法(西藏音为Tonglen,意为给予和接受)是最有用、最有力的。当你发觉遇到瓶颈时,施受法可以开放你去接纳别人的痛苦;当你发觉心被阻塞时,它可以摧毁那些阻碍的力量;当你发觉和面前受苦的人有点疏远,或觉得难过失望时,它可以帮助你在内心发现和显露真性的可爱、广大的光辉。我执和我爱是一切痛苦和一切冷漠无情的根源,摧毁它们的方法,就我所知,以施受法最有效。
    十一世纪的哲卡瓦格西( Geshe Chekhawa )是西藏施受法最伟大的上师之一。他对于许多不同的禅修方法,在解行两方面都非常有成就。有一天,他在老师的房间里,偶然看到一本书打开着,上面写着两行字:  
      把一切的利益和好处给别人,
      把一切的损失和失败由你自己承担。
    这两行字蕴含广大和不可思议的慈悲,震惊了他,于是他就出发寻找写这两行字的上师。有一天他在路上碰见一位麻疯病患,告诉他这位上师已经圆寂了。但哲卡瓦格西坚忍不拔地继续寻找,终于找到这位上师的大弟子。哲卡瓦格西问这位弟子:「你知道这两行字的教法有多重要吗?」弟子回答:「不管你喜不喜欢它,如果你确实希望成佛,你都得修习这个教法。」
    这个回答让哲卡瓦格西又如同第一次读到那两行字时一般地吃惊,于是他就亲近这位弟子十二年,研究这个教法,牢记其实践方法——施受法。那段期间,哲卡瓦格西经过了许多不同的考验:各种困难、批评、苦头和折磨。这个教法是如此有效,他的修行毅力是如此坚定,以至于六年后,他已经完全祛除了我执和我爱。施受法已经把他转化成慈悲的上师。
    首先,哲卡瓦格西只对少数入室弟子传授施受法,以为这个法门只对深具信心的人有用。接着,他开始教一群麻疯病人。麻疯病当时在西藏很普遍,一般医生都束手无策,但许多修施受法的麻疯病人却都痊愈了。这个消息传得很快,其他麻疯病人蜂拥而至,使得他的家看起来像一所医院。
    不过,哲卡瓦格西还是没有广泛教施受法。一直到他发现这个法门对他兄弟所造成的影响之后,他才开始比较公开地传法。他的兄弟是一位积习甚深的怀疑论者,他嘲笑所有的精神修行。不过,当他看到修施受法的人所发生的奇迹时,他非常感动,也产生兴趣。有一天,他躲在门后,听哲卡瓦格西传授施受法,然后就暗地里自己修起来。当哲卡瓦格西注意到他兄弟的僵硬性格开始软化时,他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如果这个法门能够影响和转化他的兄弟,必然也能够影响和转化其他人。这件事说服了哲卡瓦格西,应该广泛传授施受法。他本人则从来不曾停止修行。在他圆寂之前,他告诉学生,长久以来,他一直在热诚祈祷他要转生到地狱去,以便帮助在地狱受苦的众生。不幸,他最近做了好几个清晰的梦,暗示他将往生到一个佛土。他非常失望,热泪盈眶地乞求学生向诸佛祈祷这件事不要发生,让他能够实现帮助地狱众生的大愿。
如何唤醒爱心和慈悲
    在你真正修习施受法之前,你必须能够唤起自己的慈悲心。这常常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难,因为我们的爱心和慈悲的源头有时候是隐藏的,我们也许不能够立即就找到。幸好佛教有几种特殊的发菩提心法门,可以帮助我们发起隐藏的爱心。在众多法门中,我选择了以下几种,并且加以排列次序,让现代世人能够获得最大的好处。
  1.慈:启开泉源
    当自认为没有足够的爱心时,有一个方法可以发现和启发:回到你的心里,重新创造(几乎是观想)有人曾经给过你而真正感动你的爱,也许是在孩提时代。传统上,你都是观想你的母亲以及她对你终生不渝的爱,但如果你发现有困难,则可以观想你的祖父母,或任何在你生命中对你特别好的人。记住一个他们确实对你表现爱心的例子,而你鲜明地感受到他们的爱。
    现在让那种感觉在你心中重新生起,并且让你充满感激。当你这么做时,你的爱将自然传回给唤起爱心的那个人。然后,即使你不是常常感受到足够的爱,你会记得至少你曾经被真诚地爱过一次。知道了这点,将使你重新感觉你是值得被爱,而且确实是可爱的,正如同当时那个人给你的感觉一般。
    现在打开你的心,让爱从心中流露出来;然后把这种爱延伸到一切众生。首先从最亲近你的人开始,然后把你的爱延伸到朋友和熟人,然后给邻居、陌生人,甚至给你不喜欢的人或难以相处的人,甚至是你把他们当作「敌人」的人,最后则是整个宇宙。让这种爱变得越来越广大无际。舍与慈、悲、喜构成佛法中的四无量心。舍是包容一切,毫无偏见的观点,确实是慈悲行的起点和基础。
    你将发现这个修行可以启开爱的源泉,在你心中启开「慈」之后,你将发现它可以启发「悲」的诞生。诚如弥勒菩萨在他给无著的教法中所说的:「悲的水流经慈的运河。」
  2.悲:平等看待自己与别人
    诚如我在前一章所说的,启发悲心有一个强有力的方法,那就是把别人看成和你自己一样。DL喇嘛解释:「毕竟所有人类都是相同的——都是由肉、骨、血所组成的。我们大家都要快乐,都要避免痛苦。而且,我们都有要求快乐的同等权利。换句话说,了解我们与别人平等无二是很重要的。」
    譬如,假设你和你所爱的人正发生麻烦,这时候,如果你不把另一个人看成母亲或父亲或丈夫的「角色」,而只是另一个「你」,另一个和你有同样感觉,同样希望快乐,同样恐惧痛苦的人,则帮助和启发性将有多大啊!把别人看成和你完全相同的真人,将打开你的心胸去接受他,给你更多的智慧了解如何帮助他。
    如果你把别人看成和你一模一样,会帮助你打开跟别人的关系,赋予崭新而丰富的意义。想象如果每个社会和国家都能以同样方式互相来看待其他社会和国家,则世界和平以及全体人类的快乐共存,必然可以开始奠立坚实的基础。
   3.悲:自他交换
    当某人正在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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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而你又不知道如何去帮助才好时,就要勇敢地把自己放在他的位置去想。如果你正在受同样的苦,尽可能生动地想象你要怎么挨过。问你自己:「我将怎么感觉呢?我将希望我的朋友怎么对待我呢?我最想他们给我什么呢?」
    当你以这种方式把自己换成别人时,你就是在把我爱的对象由过去的你自己直接转到别人。因此,自他交换是松绑我爱和我执,并从而启发慈悲心极有力的方法。
  4.运用朋友来发起悲心
    对一个正在受苦的人,还有另一个发起悲心的有效方法,那就是想象一个你亲爱的朋友,或你真正爱的人,正是那个受苦的人。
    想象你的兄弟、女儿、父母或最好的朋友,处于相同的痛苦情境里。十分自然的,你的心胸将打开,悲心将生起;除了把他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外,你还想做些什么呢?现在,把从你身上发起的悲心,转到那位需要你帮助的人身上:你会发现你的帮助可以更自然的产生,也更容易地转向。
    有时候人们会问我:「如果我这么做了,那位我想象正在受苦的朋友或亲人会受到伤害吗?」绝对不会,以这种爱心和悲心来想他们,只会帮助他们,甚至会对他们过去所经历的,目前正在经历的,或未来必须经历的一切痛苦产生疗效。
    因为他们是你发起悲心的工具,即使只是瞬间的事,都可以带给他们很大的功德和利益。因为他们帮助你打开心胸,在以悲心来帮助病人或临终者方面,做了部分贡献,因此从这个行动所产生的功德,将自然回到他们身上。
    你也可以在心里把那个动作的功德,回向给帮助你打开心胸的朋友或亲戚。你可以祝福那个人平安顺利,祈祷他远离痛苦,你将感激你的朋友,如果你告诉那个朋友说他帮助你启发了悲心,也许他也会觉得受到启发和感激你。
    因此,「我想象朋友正在受苦或濒临死亡,是否会伤害到他们?」这个问题显示,我们还没有真正了解悲心的作用是多么有力和神奇。它可以加持和治疗一切相关的人:产生悲心的人,透过他而产生悲心的人,以及悲心所传达到的人。诚如波夏( Portia )在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 Merchant of Venice )一书中所说的:
      慈悲是不会损伤人们的,
      它像自天而降温煦的雨,
      落在地面上:它是双倍的祝福;
      慈悲祝福施予的人,也祝福接受的人。  
    慈悲是一颗如意宝珠,它具有疗效的光芒射向四面八方。
    有一个我很喜欢的故事,说明了这一点。佛陀有一次提到他在觉悟之前一个前世的故事。有一位伟大的国王育有三个儿子,佛陀那时是最小的王子,名为摩诃萨埵( Mahasattva )。摩诃萨埵天性是一位可爱慈悲的小孩,把一切众生都看成他的子女。
    有一天,这位国王率领朝臣到森林里野餐,王子们都跑到树林中玩耍。不久,他们遇见一头刚分娩完的虎母,它又饿又累,几乎要吃掉他的小虎子了。摩诃萨埵就问他的哥哥们:「现在虎母需要吃什么才会活下去呢?」
    「只有肉或血。」他们回答。
    「谁能够把他的肉或血给它吃,来拯救它和虎子呢?」他问。
    「不错,谁呢?」他们回答。
    虎母和虎子的痛苦深深触动摩诃萨埵,他开始想:「这么久以来,生生世世我都在轮回里无用地流浪,由于我的贪嗔痴,我很少帮助其他众生。现在终于有大好机会了。」
    王子们正要回到国王那边去,摩诃萨埵告诉他们:「你们两位先走。随后我会赶上来。」他静静潜到虎母处,躺在虎母前面,要给虎母食物。虎母看着他,但虚弱得连嘴都张不开。因此,王子就找来一根尖尖的棍子,往自己身上戳了一个深口,血流出来,虎母吸了血,得到力气,张开大牙,把他吃掉。
  摩诃萨埵为了拯救虎子,把他的身体布施给虎母;由于这种大悲心的功德,他转生到较高的境界,继续步向他终于觉悟成佛的大道。但他的行为所帮助的,不只是他本人而已;他的悲心所发挥的力量,还净化了虎母和虎子的业,甚至因为他救了它们的生命,更净化了它们可能欠他的业债。事实上,因为他的慈悲行为力量这么大,因而在他们之间结了很深的缘,持续到很久的未来。经上说,从摩诃萨埵得到肉吃的虎母和虎子,后来转生为佛陀悟道后初转*轮的说法对象:五比丘。这个故事表现出慈悲的力量是多么广大和神秘啊!
   5.如何观想慈悲
    不过,诚如我所说过的,启发这种慈悲的力量并不容易。我自己发现,最好和最直接的就是最简单的方法。每一天,如果我们会把握的话,生活给予我们无数开放心胸的机会。例如,一位老妇人经过你身边,带着悲伤孤独的脸,静脉鼓胀的双腿,还有她几乎提不动的两袋东西;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在你排队的邮局前面曳足而行;一位拄着拐杖的男孩,在交通繁忙的午后,慌张地想过马路;一只在马路上流血不止几乎要死去的狗;一位孤零零坐在地下道,歇斯底里啜泣的少女。打开电视机,也许新闻在报导贝鲁特一位母亲跪在她遭谋杀的儿子身上;莫斯科一位老祖母指着一碗汤说那是她今天的唯一食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有;罗马尼亚一位罹患爱滋病的小孩,呆若木鸡地盯着你。
    任何这些景象都可以打开你的心眼,认识到世界上无边无际的苦难。让它打开。不要浪费它所引起的爱心和悲伤;在你觉得有一股悲心从心中涌起的那一刻,不要把它扫开,不要耸耸肩很快就回复「常态」,不要害怕你的感觉或感到尴尬,不要故意去想别的事情,或让它搁浅在麻木不仁的陆地上。脆弱一点,没有关系:运用那个快速出现而明亮的慈悲心;专注在它上面,深入你的内心观想、发展、坚强、加深。如此修习之后,你将了解你对于痛苦多么盲目无知,你现在所经验或看到的痛苦其实只是世上痛苦的一小点而已。
    一切地方的一切众生都在受苦;让你的心以自发和无量慈悲投射到他们身上,并把那种慈悲和一切诸佛的加持,回向给所有得以减轻的痛苦。
    慈悲远比怜悯来得伟大和崇高。怜悯的根源是恐惧、傲慢和自大,有时候甚至沾沾自喜的感觉:「我很高兴,那不是我。」诚如史提芬·雷温( Stephen Levine )所说的:「当你的恐惧碰到别人的痛苦时,它就变成怜悯;当你的爱心碰到别人的痛苦时,它就变成慈悲。」因此,慈悲的训练,就是去了解一切众生都是相同的,都以同样的方式在受苦,去尊崇一切受苦的众生,去了解你既离不开任何众生,也不高于任何众生。
    因此,你看到有人受苦时的第一个反应,就不只是怜悯而已,却是深度的慈悲。你要尊敬那个人甚至感激,因为你现在知道任何人以他们的痛苦促使你发展慈悲心,事实上是送给你最贵重的礼物,因为他们正在帮助你发展那个你迈向觉悟所最需要的品质。所以西藏人说:正在向你讨钱的乞丐,或让你心痛如绞的老病妇,可能是诸佛示现,帮助你发展慈悲心,迈向成佛的目标。
   6.如何导引你的慈悲
    当你观想慈悲够深的时候,将生起解除一切众生痛苦的坚强决心,以及完成那个神圣目标的强烈责任感。因此,在心里导引这个慈悲心,并使它活跃的方法有两个:
    第一,从你内心深处,至诚祈祷一切诸佛和觉悟者,让你所做的一切,包括身口意业,必须要利益一切众生,带给他们快乐。一句伟大的祷词说:「加持我,让我变得有用。」祈祷你能够利益和你接触的一切众生,并帮助他们转化他们的痛苦和生命。
    第二,普遍可用的方法是把你的慈悲回向给一切众生,也就是说,把你的一切善业和修行回向给他们的利益,尤其是给他们的觉悟。因为当你深入观想慈悲时,你必然会体悟到如果你要彻底帮助其他众生,唯一的方法就是你要觉悟。由此可以产生强烈的决心和舍我其谁的责任感,发愿成佛是为了利益一切众生。
    这种慈悲的大愿,在梵文中称为菩提质多( Bodhicitta ),菩提( bodhi)的意思是觉悟,质多(citta )的意思是心。因此,我们可以把它翻译为「觉悟的心要」,或简称「菩提心」。唤醒和发展菩提心,就是让我们佛性的种子渐渐成熟,等到我们的慈悲行变得圆满和周遍一切时,那颗种子必将庄严地开花成佛。因此,菩提心是整个修行的源泉和根。正因如此,在我们的传统里,我们才会如此迫切地祈祷:
    愿那些还没有生起宝贵菩提心的人,
    早日生起;
    愿那些已经生起的人,
    他们的菩提心不减,
    并能与日俱增。
    寂天菩萨也以如此的喜悦来赞颂菩提心:
    它是征服死亡统治的无上仙丹。
    它是消除世间贫穷的无尽宝藏。
    它是扑灭世间疾病的无上神药。
    它是让在轮回道上漂泊的众生获得庇荫的大树。
    它是从痛苦通往解脱的长桥。
    它是驱除妄念折磨的明月。
    它是根除世间无明的太阳。
施受法的阶段
    现在我已经把引发慈悲心的各种方法,以及慈悲的重要性和力量介绍给你,所以我能够最有效地为你介绍如何修持神圣的施受法;因为你现在已经有了动机、了解和修持的工具,可以为你和别人获得最大的利益。施受法是佛教的一个法门,但我深信每一个人都可以修。即使你没有宗教信仰,我也鼓励你尝试看看。我发现施受法能提供最大的帮助。
    简单地说,施受法就是承担别人的痛苦,并把你自己的快乐、幸福和安详给他们。就像我以前介绍过的一种禅修方法,施受法也是用呼吸做媒介。诚如哲卡瓦格西所说的:「施和受必须交互进行。这种交互进行可以藉着呼吸来做。」
    我从自己的经验中得知,如果不先建立慈悲的力量和信心,要观想承担别人,尤其是病人和临终者的痛苦,是一件很艰难的事。这种力量和信心能够让你的修行转化别人的痛苦。
    因此,我常常建议在你为别人修施受法之前,先在你自己身上修。在你把爱和慈悲送给别人之前,先在你自己身上发掘、加深、创造和强化它们,并治疗你自己的冷漠、挫折、嗔恨或恐惧,这些都可能成为你全心修习施受法的障碍。
    这些年来,我发展出教授施受法的方法,许多学生发现这个方法非常有帮助和具有疗效。它有四个阶段。
施受法的加行
    修习施受法的最好方法,就是从启发心性和安住于心性开始。当你安住于心性之中,并把一切事物直接看成「空」、虚幻和如梦一般时,你就是安住于所谓的「最高」或绝对菩提心( absolute Bodhicitta )的境界中。在中阴教法中,绝对菩提心被比喻为布施的无尽宝藏,而慈悲的最深意义,则是心性的的自然光辉,也是从智慧心产生的善巧方便。
    先坐下来,把心带回家。让你的一切念头静止下来,既不邀请它们,也不追随。如果你愿意,可以闭上眼睛。当你确实觉得心已经安静下来集中时,轻轻地提醒你自己,开始修习。
   1.环境的施受法
    大家都知道,情绪和心境影响我们很大。坐下来把心调好,感觉你的情绪和心境。如果你觉得你的情绪不安或心境晦暗,那么在吸气时,想象吸进一切不好的东西;在呼气时,则想象呼出宁静、清明和喜悦,藉此净化和治疗你的心的气氛和环境。这就是我所谓第一个阶段「环境的施受法」。
   2.自我的施受法
    为了这个修习,把你自己分成甲和乙两边,甲代表完整的、慈悲的、温暖和可爱的你,就像一位真诚的朋友,确实愿意随时帮助你,回应你和开放给你,不管你有什么错误或缺点,从来不批判你。
    乙代表受了伤、受到误解和挫折、痛苦和愤怒的你,好比可能在孩提时代受到不公平待遇或虐待,或者在人际关系中受苦或被社会所冤枉。
    现在,当你吸气时,想象甲完全打开他的心,热情而慈悲地接受和拥抱乙的一切痛苦、烦恼和伤害。乙受到感动,也打开他的心,一切痛苦就溶化在这种慈悲的拥抱中。
    当你呼气时,想象甲把他具有治疗作用的爱、温暖、信赖、慰藉、信心、快乐和喜悦呼出给乙。
   3.生活情境中的施受法
    鲜明地想象有一个情境你做错了,让你有罪恶感,甚至不愿意再去想它。
    然后,当你吸气时,接受你在那个情境中的整个行为责任,绝不做任何辩解。坦白承认你所做的错误,全心请求原谅。现在,当你呼气时,送出和解、原谅、治疗和了解。
    所以,你吸进责备,呼出伤害的解除;吸进责任,呼出治疗、原谅与和解。
    这种修习特别强大有力,可以给你勇气,让你敢去看那位你冤枉他的人;也可以给你力量和意愿,让你敢直接对他讲话,并从内心深处请求原谅。
   4.为别人而修的施受法
    想象有个你很亲近的人,他正在受苦,当你吸气时,想象你以慈悲吸进他的痛苦;当你呼气时,想象你把你的温暖、治疗、爱心、喜悦和快乐流向他们。
    现在,就好象修习慈悲一般,逐渐扩大你的慈悲范围,首先去拥抱你觉得很亲近的人,然后拥抱那些你觉得没什么关系的人,之后拥抱你不喜欢或很难相处的人,最后是那些你觉得根本就像怪物和残酷的人,让你的慈悲遍及一切众生,无一例外:
      众生像整个虚空般无边无际,
      愿他们轻易证悟他们的心性,
      六道中的每一个众生,
      都曾经在某一世是我的父亲或母亲,
      愿他们一起证悟圆满的本觉。
    我在这一节里所介绍的,是施受法的加行,至于主要的施受法,你将发现,包含更多的观想程序。这个加行是用来转化你的心态,准备、开放及启发你。它不仅可以治疗你的心境、你的痛苦和过去的折磨,以及透过你的慈悲,开始帮助一切众生;而且还可以让你熟悉施和受的过程,这是在主要的施受法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主要的施受法
    在施受法中,我们透过慈悲来承担一切众生的各种身心痛苦:他们的恐惧、挫折、伤害、愤怒、罪恶、失望、怀疑和怨气;同时,透过爱心把我们的快乐、幸福、安详、治疗和成就给予他们。
    1.在你开始修这种法门之前,先静静地坐下来,把心带回家。然后,利用我前面描述过的任何方法,任何你发现能启发你和帮助你的方法,深入观想慈悲。启请一切诸佛、菩萨和觉者示现,透过他们的启示和加持,在你心中产生慈悲。
    2.尽可能清晰地想象一位你关怀他而正在受苦的人在你前面。试着想象他的痛苦和悲伤,越仔细越好。然后,当你觉得你的心对他产生慈悲时,想象他的一切痛苦完全呈现,聚集成一大股灼热、污秽的黑烟。
    3.现在,当你吸气时,观想这股黑烟在你心中的我执核心中消散了。在那儿,它完全摧毁了我爱的一切痕迹,并因而净化你的一切恶业。
    4.现在,当你的我爱被摧毁之后,想象你的菩提心充分显露出来了。然后,在你呼气时,想象你用一种明亮而冷静的光送出菩提心的安详、喜悦、快乐和最高幸福,给你那位痛苦中的朋友,它的光芒净化着他的恶业。
  诚如寂天菩萨所说的,在这儿有一个景象很有启发性,那就是观想你的菩提心已经把你的心或你整个身体,转化成一颗闪闪发光、有求必应的如意宝珠,能提供每个人所需要的一切,满足每个人的愿望。真正的慈悲是如意宝珠,因为它有能力提供每一个众生最需要的东西,解除他们的痛苦,并实现他们的真正愿望。
  5.这时候,想象你菩提心的光流向那位受苦的朋友身上,你必须有强烈的信念,他的一切恶业都被净化了,同时他因为解脱了痛苦而获得深度、持久的喜悦。
  然后,当你继续正常呼吸时,随着吸气和呼气持续稳定地做这种修习。
  对一个受苦中的朋友修施受法,可以帮助你扩大慈悲的范围,去承担一切众生的痛苦和净化他们的业障,并且把你的快乐、幸福、喜悦和安详给予他们。这是施受法的殊胜目标,就广义来说,也是整个慈悲道的目标。
为临终者而修的施受法
  现在我想你可以开始看到如何用施受法来帮助临终者;当你在帮助他们时,它能够给你多大的力量和信心;它能够给予临终者多大的实际转化和帮助。
  我已经把主要的施受法修习介绍给你。现在想象以临终者来代替你受苦的朋友。修习的五个阶段完全与主要的施受法相同。在第三个阶段的观想时,想象临终者的每一种痛苦和恐惧都聚集成灼热、污秽的黑烟,然后把它吸进来,像前面所说的,也想象你正在摧毁你的我执和我爱,并净化你的一切恶业。
  现在,像前面所说的,在你呼气时,想象你的觉悟心的光正在以它的安详和幸福注满临终者,并净化他的一切恶业。
  在生命中的每一时刻,我们都需要慈悲,但有哪一个时刻能够比临终还迫切需要呢?让临终者晓得你正在为他们祈祷,正在透过修行承担他们的痛苦和净化他们的恶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妙更慰藉的礼物可以送给他呢?
  即使他们不知道你正在为他们而修行,你也是在帮助他们,反过来他们也是在帮助你。他们正在积极地帮助你发展你的慈悲心,因而是在净化和治疗你自己。对我来说,每一个临终者都是老师,他给予所有伸出援手的人转化的机会,因为他正在发展他们的慈悲心。
神圣的秘密
  你也许会问你自己这个问题:「如果我吸进别人的痛苦,我不是在冒着伤害自己的险?」如果你确实感到迟疑,感到你还没有慈悲的力量或勇气来全心修施受法,请不必担心,只要想象你正在修就可以,在你的心中这么说:「当我吸气时,我正在承担朋友和别人的痛苦;当我呼气时,我正在给予他们快乐和安详。」只要这么做,就可以创造足以启发你开始修施受法的心境。
  如果你确实感到迟疑或无法修全部的施受法,你也可以用简单的祷词,深深希望帮助别人。譬如,你可以这么祈祷:「愿我能够承担别人的痛苦;愿我能够把我的幸福和快乐给他们。」这个祷词可以创造良好的因缘,唤醒你在将来修施受法的力量。
  有一件事你必须确实知道:施受法会伤害到的唯一东西,正是伤害你最大的东西:你的自我、我执、我爱,这是痛苦的根源。如果你能够经常修施受法,这个我执心就变得越来越弱,反之,你的真性、慈悲将越有机会变得越来越强。你的慈悲越强大,你的勇气和信心就越强大。因此,慈悲又变成你最大的资源和保护。诚如寂天菩萨所说的:

    任何人如果想迅速提供保护
    给他自己和别人,
    就必须修持那个神圣的秘密:
    自他交换。
  施受法的这个神圣的秘密,是每一个传统的上师和圣人都知道的秘密;他们的生命之所以充满喜悦,就是因为他们以出离心和真智慧、真慈悲的热忱,把施受法落实在生活中,把施受法表现出来。当代有一个人奉献她的一生服务病人和临终者,并散发出这种施和受的喜悦,她就是德蕾莎修女(Mother Teresa)。就施受法的精神意义而言,我认为没有比她的话更具启发性了:
    我们大家都期望神所在的天堂,但是这一刻我们就
  有能力与他同在天堂。此时快乐地与他同在的意思是:
    像他一般地慈爱,
    像他一般地帮助
    像他一般地给予
    像他一般地服事
    像他一般地拯救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与他在一起,
    在他的苦难化身中接触他。
  就是如此强大的爱心,治疗了哲卡瓦格西的麻风病患;它也许可以治疗我们更危险的病――无明的病,这个病生生世世使我们无法证悟心性,也因而无法使我们获得解脱。

         第十三章   给临终者的精神帮助
    一九七零年代初期,我第一次来到西方。令我深感困惑的是,在现代西方文明中,对于临终者几乎都没有提供精神上的帮助。在西藏,诚如我已经指出的,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佛教的崇高真理,也都与上师有某种关系。没有那一个人去世时不受到社区或多或少的帮助。我听过有许多西方人是在孤独、极度痛苦和失望的情况下去世的故事,毫无任何精神上的帮助;我撰写这本书的主要动机,就是把西藏具有疗效的智慧,推广给全体人类。人们在过世的时候,难道没有权利要求不只是肉体,更重要的是精神方面受到尊严的对待吗?去世时受到最好的精神关怀,这种权利难道不是文明社会中的基本人权吗?在这种临终关怀变成大家所接受的规范之前,我们真的够资格自称为「文明人」吗?当我们不知道如何以尊严和希望来帮助面临死亡的人们时,把人送上月球的科技又有什么真实意义呢?
    精神上的关怀,并不是少数人的奢侈品;它是每个人的权利,如同政治自由、医疗协助、机会均等一样重要。真民主的理想,在基本理念中,应该包括对每一个人提供相当的精神关怀。
    在西方国家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很惊讶地发现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在心理上产生极大的痛苦,不管这种恐惧是否被承认。人们如果知道当他们躺在那儿等待死亡的时候,受到爱心的关怀,将多么的安心啊!罹患不治之症的人们,一想到他们将要被当成废物般丢弃,便感到无比的恐慌,而西方的文化竟然对死亡缺乏因应的能力,也否定任何精神的价值,这实在是太残酷了。在西藏,为临终者祈祷,并给予他们精神上的关怀,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在西方,大多数人给予临终者唯一的精神关注,却是去参加他们的葬礼。
    在人们最脆弱的时刻,却遭到遗弃,几乎得不到丝毫的支持或关怀;这是一种悲剧和可耻的事,必须改善。除非每个人过世时都能感受到某种程度的安详;除非人们尽了某种心力要达到这个目标,否则现代的人们引以为傲的势力、成就、全都是空洞不实的。
在临终者的床边
    我有个朋友从一所著名的医学院毕业,开始在一家伦敦大型医院上班。第一天,病房里就有四、五个人过世。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可怕的事;她从来没有接受过处理死亡的训练。她的医师养成教育竟然没有给予这方面的训练,这不是太可怕了吗?有一位老人躺在病床上,孤零零地张大眼睛凝视着墙壁,没有亲友探视,他渴望有个人可以谈话。她走过去看他。老人的眼睛充满泪水,声音颤抖地问了一个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问题:「你认为神会原谅我的罪恶吗?」我的朋友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训练,让她完全没有回答任何精神问题的准备。她无话可说,只能隐藏在医师的专业地位背后。旁边没有牧师,她只能瘫痪地站在那里,无法回答病人渴望帮助和肯定人生意义的请求。
    她在痛苦和迷惑中问我:「如果是你,会怎么回答?」我告诉她,我会坐在老人身旁,拉他的手,让他讲话。我一再惊讶地发现;只要让她说话,慈悲而专注地倾听,他们就会说出非常有精神深度的东西,即使他们没有任何精神信仰。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命智慧,当你让对方说话时,就是在让这种生命智慧出现。我经常很感动地发现,每个人可以提供别人很大的帮助,来帮助他们发现自己的真理,这种真理的丰富、甜蜜和深刻都是他们从未料想到的。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治疗和觉醒的泉源;你的工作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把自己的信仰强加在别人身上,而是要让他们在自己身上发现这些泉源。
    当你坐在临终者身旁时,请相信你就是坐在有潜能成佛的人身旁。想象他们的佛性就像一面闪亮无瑕的镜子,他们的痛苦和焦虑就像镜子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很快就可以擦拭干净。这可以帮助你把他们看成是可爱和可以宽恕的,并从你身上产生无条件的爱;你将发现这种态度可以让临终者对你打开内心之门。
    我的上师敦珠仁波切常说,帮助临终者就好象是伸手给即将跌倒的人,让他免于跌倒。你的出现就是力量、安详和深度的慈悲关注,可以帮助临终者唤醒自己的力量。在这个最脆弱的人生终点时刻,你的出现是非常重要的。诚如西斯里·桑德斯( Cicely Saunders )所写的:「临终者已经剥掉面具和日常生活的琐碎事务,因此,比从前开放和敏感得多。他们可以看透一切虚象。我记得一位老人说:『不,不要读东西给我听了。我只要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你心中的感受是什么。』」
    我会先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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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 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让自己沉入心性的神圣气氛中,再到临终者的床边。因此,我可以不必费力去想发现慈悲心和真诚心,因为它们会自然呈现并且发出光芒。
    记住,如果你不先启发自己,根本就无法启发在你面前的人。因此,当你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当你觉得几乎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时,你就要祈祷、观想、启请佛或你所信仰的神圣力量。当我面对眼前的人正经历着可怕的痛苦时,我就会祈求一切诸佛和觉者的帮助,把我的心整个开放给眼前的临终者,为他们的痛苦生起慈悲心。我会竭诚启请我的上师、诸佛、与我有特殊因缘的觉者示现。我集中我的恭敬心和信仰力量,看到他们光荣地出现在临终者上方,以爱心凝视他们,以光和加持灌注他们,净化他们过去的罪业和目前的痛苦。我一边做,一边祈祷眼前的人能够不再受苦,能够找到安详和解脱。
    我以最深的专注和真诚这么做,然后就试着安住在我的心性中,让它的安详和光芒渗透房间的气氛。很多、很多次,这种神圣的气氛令我肃然起敬,此后它就可以很自然地产生,反过来又去启发临终者。
    我现在要说些可能会让你讶异的话,死亡可以是非常具有启发性的。我在与临终者相处的经验中,每每惊奇地发现,我的祈祷和启请,竟然能够大为改变气氛,我自己也因为看到这种启请、祈祷和诸佛示现有那么大的功效,而更加深我的信仰。我发现在临终者的床边,我的修行变成非常强而有力。有时候我会看到,临终者也感觉得出这种深度启发的气氛,同时感激我们能够共同享有片刻真正而具有转化功能的喜乐。
给予希望和找寻宽恕
    在给予临终者精神帮助方面,我特别提出两点:给予希望和找寻宽恕。
    当你和临终者在一起时,要经常强调在他们做得好和完成的事项上,帮助他们觉得生命是建设性的和快乐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的美德,而非失败上。临终者很容易产生罪恶感、愧疚和失望;让他们把这些情绪自由地表达出来,听他说话,接受他所说的话。同时,在适当的时机下,记得提醒他们也有佛性,鼓励他们尝试透过观想的修习安住在心性中;特别要提醒他们,他们所拥有的不只是痛苦而已;找出最善巧的方法来启发他们,给予他们希望。如此,他们就不会老是在想自己的错误,而能死得比较安详。
    对于那个人的哭喊:「你认为神会原谅我的罪恶吗?」我会回答:「宽恕本来就存在于神性之中,神已经原谅你了,因为神就是宽恕。『犯罪是人,宽恕是神。』但你能够真正原谅你自己吗?那才是问题所在。」
    「你有不被原谅和不可原谅的感觉,才让你这么痛苦。这种感觉只存在你的心中而已。你有没有读过报导或听说过,在某些濒死经验中,出现金黄色的光,那光会带来宽恕吗?经常有人说,到头来还是我们自己审判自己。」
    「为了洗净你的罪恶,你就要从内心深处请求净化。如果你是诚心请求净化,也经过了这个阶段,宽恕就在那儿。神将原谅你,就好象在基督的美丽寓言中,天父原谅了浪子一般。为了帮助你原谅自己,你要记住曾经做过的善事,原谅你生命中的每个人,向你曾经伤害过的每个人请求原谅。」
    并不是每个人都信仰正式的宗教,但我认为几乎每个人都信仰宽恕。如果你能够让临终者看到死亡的来临就是和解与结算的时刻,对他们将有无限的帮助。
    鼓励他们与亲友和解,清除自己的心灵,不要留下丝毫仇恨或怀恨的痕迹。如果他们不能见到与他们不和的人,建议他们打电话,或留下录音或信,请求原谅。如果他们觉得不能获得对方的原谅,最好不要鼓励他们直接去面对那个人;负面的反应,只会增加原有的痛苦。有时候,人们需要时间来谅解。让他们留下请求别人原谅的讯息,他们至少在死前了解自己已经尽力了。我一再发现,那些因为自怨自艾和罪恶感而变得铁石心肠的人,由于请求原谅的简单动作,而获得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安详。
    所有宗教都重视宽恕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最被需要和最被深刻感觉到的时刻,莫过于临终。透过宽恕和被宽恕,净化了过去行为的黑暗,也完整地准备好踏上死亡的旅程。
寻找精神上的修持
    如果你临终的亲友熟悉某种禅修法,就鼓励他尽可能安住在禅定中,当死亡接近时,你要跟他一起修禅定。如果临终者完全能够接受修行的观念,就帮助他寻找一个合适而简单的法门,尽可能常跟他一起修,同时,当死亡已经接近时,温和地重复提醒他这个法门。
    在这个关键时刻,你的帮助须具有想象力及创意,因为很多事情都靠它:在死亡之前或当下,如果人们能够找到可以全心修持的法门,就可以改变整个临终的气氛。精神修行的法门有许多层面,运用你的洞察力和敏感度去发现与他最有缘的法门,这个法门可以是宽恕、净化、奉献,或感受光或爱现前。在帮助他的过程中,首先全心全意地祈祷他的修行能够成功,为他祈祷能够获得修持那种法门的一切精力和信仰。我发现人们即使在最终的死亡阶段,都可以藉着在他心中已经结缘的一句祷词、真言或一个简单的观想,在修行上获得惊人的进步。
    史提芬·雷温( Stephen Levine )提到他为一个癌症末期女病人提供咨商的故事。这位临终者虽然对耶稣具有自然的恭敬心,但因为她已经离开教会,所以感到失落。他们一起探讨如何才能够加强那种信仰和恭敬。她终于了解最能够帮助她恢复与耶稣基督的缘,以及在去世时找到信赖和信心的方法,就是持续念这句祷词:「主耶稣基督,请怜悯我。」念这句祷词打开了她的心,她开始觉得基督永远与她同在。   
基本颇瓦法
    我发现颇瓦法是关怀临终者最重要和最强有力的法门,受到相当多人衷心的喜欢。藏文中的颇瓦(phowa),意思是意识的转换。目前已经传遍全世界,包括澳洲、美国和欧洲等地。由于它的力量,上千人获得庄严去世的机会。我很高兴把颇瓦法的心要介绍给任何想修的人。
    颇瓦法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修的法门;它简单易修,也是我们能够为自己的死亡预做准备的重要法门,我常常教学生藉着颇瓦法帮助临终或已经死亡的亲友。
   修习一
    首先,采取让你觉得舒服的姿势坐下来,或者躺下来都可以。
    然后,把心找回来,静下来,并完全放轻松。
    1.在你面前的上方,启请你所信仰的任何真理的化身,化作灿烂的光芒。选择你觉得亲近的任何神明或圣人;如果你是佛教徒,启请你觉得有缘的佛;如果你是基督教徒,一心感受神、圣灵、耶稣或圣母玛利亚活生生地示现。如果你觉得与任何精神人物都没有缘,只须想象有一个纯金黄光的形体出现在你面前的上方。要点在于你要把所观想的对象或示现,认为是一切诸佛、圣人、上师和觉者的真理、智慧和慈悲的化身。不必担心你无法很清晰地观想他们,只要你心中觉得他们已经出现,相信他们真实存在就可以了。
  2.然后,集中心意和心灵在你所启请的圣者示现上,如此祈祷:
      透过你的慈悲、加持和指导,
      透过从你身上流出的光的力量:
      愿我的一切恶业、烦恼、无明和业障得以清净消除,
      愿我所思所行的一切伤害已被宽恕,
      愿我成就这个深奥的颇瓦法修行,死时安详美好,
    透过我死亡的胜利,愿我得以利益一切众生。
    3.现在想象你所启请的光,深深被你的祷词所感动,回报给你爱心的微笑,从他的心中流露出爱和慈悲的光。当这些光接触和穿透你的全身时,洗濯和净化你的一切苦因、恶业、烦恼和业障。你看到也感觉到全身都沉浸在光中。
    4.现在你已经被光完全净化和治愈 ,想象你的业报身完全溶入光中。
    5.你现在的光身升入天空,与圣者的祥光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
    6.维持与光结合的状态,越久越好。
   修习二
    1.以更简单的方式来修颇瓦法。开始时如前述,静静地坐下,然后启请真理的化身出现。
    2.想象你的意识在你心中,像个光球、流星一般的从你心中射出,飞入你面前的真理化身的心中。
    3.它溶化之后,与真理的化身合而为一。
    透过这种修习,把你的心投入佛或觉者的智慧心中,这有如把你的灵魂溶入神里面。顶果钦哲仁波切说,这就像把一粒小石头投进湖中;想象它沉入水里,越来越深。想象透过加持,你的心被转化进入这位觉者化身的智慧心中。
   修习三
    最精要的颇瓦法修习就是:把你的心,跟清净示现身的智慧心结合在一起。想象:「我的心和佛的心是合而为一的。」
    在这三种方法中,选择其中一种你觉得比较舒服或在当时对你最有吸引力的方法。有时候,最有力的法门可能是最简单的法门。不管你选择哪一种法门,最重要的是现在就要花时间去熟悉它。否则,你怎么有信心在你或别人即将去世时懂得修法呢?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写道:「如果你能够常常以这种方法来观想和修习,临终的时候修起来就比较容易。」
    事实上,你必须把颇瓦法修到纯熟的程度,让它变成一种自然的反射,变成你的第二天性。如果你看过《甘地》这部电影,就可以知道当他被刺杀时,他立即叫出「兰姆……兰姆!」,在印度教里,兰姆是神的圣名。请记住我们不会知道我们将怎么死,也不会知道我们是否有时间从容回忆任何一种法门。譬如,我们在高速公路上,以一百英哩的时速与卡车相撞,我们哪来时间选择呢?当时不会有一秒钟的时间去思考颇瓦法怎么修。我们不是熟悉颇瓦法,就是不熟悉。有一个简单的方法可以测验:当你面临重要的情境或危机时刻,譬如地震或做梦时,你的直觉反应是什么?你是否立刻想到颇瓦法呢?如果是,你的修法有多稳定,你的信心有多强呢?
    我记得有一个美国学生,有一天她骑马出去,被马甩下来,她的脚缠住马镫,她被马拖着在路上跑。当时她被吓得脑筋一片空白,虽然她想尽办法要回忆某种法门,可是一点用也没。她被吓坏了。这次惊吓帮助她了解必须熟练法门让它成为她的第二天性。这是她必须学习的课程;事实上,也是我们大家必须学习的课程。尽你最大的能力,精进修持颇瓦法,一直到你能肯定你将以它来反应任何不可预见的事件为止。这保证不管死亡何时到来,你都成竹在胸。
利用颇瓦法来帮助临终者
    我们怎么利用颇瓦法来帮助临终者呢?
    修法原则和次序完全相同,唯一的差别是你要观想佛或神明就在临终者的头上:
    想象光芒倾注在他的身上,净化他整个人,然后他溶化成光,与示现身完全结合。
    在你亲爱的人生病时,为他修全程的颇瓦法;特别是(也是最重要的)在他呼出最后一口气时,或在呼吸停止后身体被搬动或干扰之前。如果临终者知道你要替他修这个法门,而且也知道它的道理,必然会成为启示和安详的大泉源。
    静静坐在临终者旁边,在佛陀、基督或圣母玛利亚像前,供上一根蜡烛或一盏灯。然后,为他们修颇瓦法。你可以静静地修,临终者甚至不必知道;如果他能够接受就跟他一起修,也为他说明怎么修。
    人们常问我:「如果我临终的亲友是基督教徒,而我是佛教徒,有没有什么冲突呢?」怎么会有冲突?我告诉他们:你是在启请真理,基督和佛陀都是真理的慈悲化身,只是以不同方式显现来帮助众生而已。
    我向医生和护士强烈建议,他们也可以替临终病人修颇瓦法。如果照顾临终者的人,也能够修颇瓦法,那么医院的气氛将会改变得多好呢!我记得小时候,桑腾去世时,我的上师和其他僧人都在为他修法。那是多么强而有力和崇高啊!我最深的祈祷是:每个人在去世的当时,都能够拥有和他相同的福报和安详。
    我从传统西藏为临终者修习的法门中,特别整理出这个基本的颇瓦法,它涵盖了所有最重要的原则。因此,它不仅是为临终者而修的颇瓦法,也可以用来净化和治疗;它对于活人和病人都一样重要。如果这个人有治愈的希望,它可以帮助治疗;如果这个人即将过世,它可以帮助他,安然地离开人世;如果这个人已经死去,它可以继续净化他的心识。
    如果你不确定病重的亲友是否可以活过来,那么每次你探视他时,就可以为他修颇瓦法。回家之后,再修一次。修得越多,你临终的亲友就可以被净化得越多。你没有把握可以再见到你的朋友,或者当他去世时,你是否会在场。因此,每次探视时,就可以修颇瓦法做结束,就当作准备一般;而且在空暇时,继续修。
奉献我们的死亡
  《中阴闻教得度》说:
    哦!觉悟家族的儿女,所谓的「死亡」现在已经来
  到了,因此要采取这个态度:「我已经到了死亡的
  时刻,所以现在藉助死亡,我将只采取觉悟心境和
  慈悲的态度,为一切如虚空般无量无边的众生而证
  得圆满的觉悟……」
    最近有个学生问我:「我的朋友只有二十五岁。他被白血病的痛苦折磨得奄奄一息。他痛苦得无以复加,我很害怕他会陷入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他一直问我:『对于这个毫无价值、恐怖的痛苦,我该怎么办呢?』」
    我非常同情他和他的朋友。一个人若认为自己所经历的痛苦是毫无价值的,所经历的痛苦是完全无用的,这大概是人生最可悲的事。我告诉我的学生说,即使是现在,即使是在他正承受的极大痛苦之中,他的朋友还是可以转化他的死亡:诚心地把他临终和死亡的痛苦,回向给别人,让他们获得利益和终极快乐。
    我请他转告:「我知道你很痛苦。想象世界上有许多人跟你一样痛苦,甚至更痛苦。以慈悲充满你的心,回向给他们。向你所信仰的任何人祈祷,请求以你的痛苦帮助他们解除痛苦。不断奉献你的痛苦来解除他们的痛苦。你会发现一种新的力量泉源,一种你几乎想象不到的慈悲,让你确信你的痛苦不仅没有白费,而且现在更有美好的意义。」
    我对学生所说的,其实就是前面已经和大家分享过的施受法,当你的亲友已经到了疾病末期或即将去世时,它更显得重要:
    如果你得了癌症或爱滋之类的病,尽力想象世界上每一个得了相同病症的人。
    以深度的慈悲对自己说:「愿我承担每一个得到这种可怕疾病者的痛苦,愿他们都能解脱这种煎熬和痛苦。」
    然后想象他们的疾病和肿瘤化为一缕轻烟,离开他们的身体,溶入你的疾病和肿瘤之中。当你吸气时,吸进他们的一切痛苦;当你呼气时,呼出健康和幸福。在你修这个法门时,以完整的信心相信他们已经痊愈了。
    当你接近死亡时,不断对自己这么思维:「愿我承担世界上每一个临终者或即将死亡的人的痛苦、恐惧和孤独。愿他们都能解脱痛苦和慌乱,愿他们都能找到安慰和心灵的安详。愿我现在所遭遇和未来将遭遇的任何痛苦,都能帮助他们往生善道,终得觉悟。」
    我认识纽约的一位艺术家,正处在爱滋病的末期。他具有讥讽的性格,痛恨僵化的宗教,我们几个人认为,他对于精神层面应该是很有兴趣的。朋友们劝他看看西藏上师,这位上师立刻了解,他的挫折和痛苦主要源自他觉得他的痛苦对本人或别人都无意义。因此,上师就教他一件事,而且只有一件事:修施受法。一开始,他还有些怀疑,但还是修了;朋友们都看到他有非常大的改变。他告诉许多朋友,过去一直觉得没有意义和可怕的痛苦,透过施受法,现在都充满庄严的目的。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亲自经验到这种新的意义如何转化他的死亡。最后,他在安详中去世,向他自己及他的痛苦和解了。
  如果施受法可以转化过去很少有修习经验的人,那么请想象它在大师手中的威力会有多大。一九八一年,当十六世DB法王在芝加哥圆寂时,他的一位西藏弟子写道:
    我见到DB法王时,他已经动了许多次手术,他身
  上的某些器官被割除了,放进一些人工器官,也输
  过血,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医生每天几乎都会发现
  新的病症,可是第二天又消失了,代之以另一种病
  症,仿佛世界上所有疾病都在他身上找到容身之地。
  有两个月之久,他都没有进硬食,医生们几乎放弃
  希望,认为他不可能再活下去,也认为应该拔除急
  救仪器。
    但DB法王说:「不,我还要活下去。让 仪器留在
  那儿不动。」他也真的活下去了,让医生大惑意外
  的是,DB法王居然还像从前一样地轻松自在——
  幽默、快乐、微笑,好象他对肉体所遭受的每一样
  痛苦都感到高兴。后来我才想到,而且非常肯定地
  认为,DB法王以十分有意而自愿的方式,承受开
  刀的痛苦,承受身上所出现的各种疾病,承受不去
  摄取食物:他是故意承受所有疾病,以帮助减少未
  来的种种痛苦,如战争、疾病和饥荒;他故意以这
  种方式来改变这个黑暗年代的极端痛苦。对于我们
  这些在场的人来说,他的死是无法忘怀的启发,它
  也深刻显露佛法的效能,以及舍己为人的觉悟确实
  是做得到的。
    我知道,也确信,世界上每个人都没有必要死得辛酸和怨恨。我们所承受的任何痛苦,不管它多可怕,如果可以用来解除别人的痛苦,都不可能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亲眼目睹了神圣而崇高的典范,慈悲的无上大师们,活在施受法中,也死在施受法中,当他们吸气时,承担一切众生的痛苦,当他们呼气时,治疗全世界的疾病,终其一生不厌不倦,一直到最后一口气为止。中阴教法说,他们的慈悲是如此广大无边和坚强有力,以致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刻,可以立刻往生佛土。
  如果每个人在活着或死亡时,都能够跟着寂天和一切慈悲的上师来念这个祷词,整个世界和我们的生命,将不知会有多大的转化啊!
  愿我是亟需保护者的保护人,
  愿我是旅行者的向导,
  愿我是寻找靠岸者的船只、桥梁和通路。
  愿一切众生的痛苦可以完全消除。
  愿一切众生的痛苦都能完全解除。
  愿我是医生和药物,
  愿我是世上一切病患众生的护士,
  到每个人都痊愈为止。
  如同虚空和地、水、火、风四大,
  愿我永远支持一切无边众生的生命。
  直到他们都解脱痛苦为止,
  愿我也是无边无际一切众生界的生命泉源。

        第十四章  临终修习
    我记得人们常来看我的上师蒋扬钦哲,只为了请求他在他们去世时给予引导。他在整个西藏,尤其是东部的康省( Kham ),非常受人爱戴和尊敬,有人甚至旅行好几个月,只求见他一面,在他们去世之前获得他一次的加持。我所有的上师都以下面这句话为忠告,那正是你在临终时所最需要的:「放下执著和嗔恨。保持你的清净心。把你的心和佛的心结合为一。」
    整个佛教对于临终那一刻的态度,可以归结成莲花生大士在《中阴闻教得度》中所说的偈子:
    现在临终中阴已降临在我身上,
    我将放弃一切攀缘、欲望和执著,
    毫不散乱地进入教法的清晰觉察中,
    并把我的意识射入本觉的虚空中;
    当我离开这个血肉和合的躯体时,
    我将知道它是短暂的幻影。
    在死亡的时候,有两件事情最重要:我们在一生中做了哪些事,我们在当时处于什么心境。即使累积了很多恶业,但如果在死时确能改变心境,还是可以决定性地影响我们的未来,并转化我们的业,因为死亡的那一刻是净化业力非常强有力的时机。
死亡的那一刻
  记住储藏在我们凡夫心基础地的一切习气,随即都可以受任何影响而活跃起来;少许的刺激就可以带出我们本能的、习惯性的反应。在死亡的那一刻,尤其如此。DL喇嘛如此说明:
    在死亡的时候,长久以来所熟悉的态度通常都会先
  表达出来,并导引再生的方向。同理,因为害怕自
  我将不存在,所以人们就对自我产生强烈的执著。
  这种执著形成两世之间中阴身的缘,对于身体的喜
  爱,反过来变成建立中阴身的原因。
    因此,去世的心境很重要。即使我们曾经造恶业,如果死亡时是处于善的心境,将可改善我们的下一世;即使我们曾经善用生命,如果死亡时心境慌乱痛苦,就会产生不好的影响。这表示:死亡前的最后念头和情绪,对于我们的立即未来,会产生极端强有力的决定性影响。正如疯子的心被幻想整个占住,幻想会一再地回来;在死亡的那一刻,心是完全不设防的,暴露于当时主宰我们的任何念头。最后一个念头或情绪,会被极端放大,淹没我们的整个认知。因此,上师们强调当我们去世时,四周环境的品质非常重要。对于亲友,我们应该竭尽全力启发正面的情绪和神圣的感觉,如爱、慈悲和恭敬,尽量帮助他们「放下攀缘、欲望和执著」。
放下执著
    一个人去世时最理想的方式是放下内外的一切,在那个关键时刻,心没有什么欲望、攀缘和执著好牵挂。因此,在去世之前,必须尽力解脱我们对一切财物、朋友和亲人的执著。我们无法带走任何东西,所以可以事先计划把拥有的一切当作礼物送走,或捐赠给慈善机构。
    在西藏,上师们在意识离开肉体之前,都会指示他们将要把哪些东西供养给其他上师。有时候,有意在未来转世的上师,会留下一堆东西给他的来世,事先他会清楚指示他要留下什么。我认为我们必须清楚交代如何分配遗产。这些愿望必须尽可能表达清楚。否则死后,如果你在受生中阴,看见你的亲戚为了遗产而争吵,或者把你的金钱做不当使用,这种情形将扰乱到你。因此,清楚地说明你要捐出多少钱做慈善用途,或各种修行目的,或送给你的一位亲人。把每一件事都安排清楚,巨细靡遗,这样你才可以放心,真正放下。
    我曾经说过,当我们去世时,四周的气氛要尽可能安详,这是很重要的。因此,西藏上师说,悲伤的亲友绝对不可以出现在临终者的床边,以防他们情绪激动而扰乱了临终者死亡那一刻的平静。临终关怀的工作者曾经告诉我说,有些临终者会要求在他们要过世时,亲近的家人不要探视他们,就是因为怕会引起痛苦的感觉和强烈的执著。有时候,家人会很难理解这一点;他们也许会觉得不再被临终者所爱了。然而,必须记住,亲爱的人一出现,可能会在临终者身上引起强烈的执著感,使他更难放下。
  当我们就在所爱的人的床边,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人间,强忍悲痛不哭出来,是件很困难的事。我奉劝每个人尽力和临终者在死亡来临前一起把执著和悲痛处理掉:一起哭出来,表达出你们的爱,说再见,但试着在死亡时刻真正来临前,完成这个过程。可能的话,亲友最好在临终者断气的那一刻不要过度表露悲伤,因为临终者的意识在那一瞬间特别脆弱。《中阴闻教得度》说:你在临终者的床边啜泣,也不必担心 ;这是没办法的事,你没有理由感到懊恼和罪恶。
  我的大姑妈阿妮贝露( Ani Pelu )修行很有成就。她亲近过当时的几位传奇性上师,尤其是蒋扬钦哲,他写了〈开示心要〉送给她。她的身体结实浑圆,十足像我们家的老板,有美丽高贵的脸,也有修行人潇洒甚至是率直的性格。她是一位很能干的女人,直接掌管家里的事务。但就在她去世前一个月,她以最动人的方式,做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忙碌一辈子的她,突然安静而自在地放下一切。她似乎一直都在禅定的状态中,持续吟唱她从大圆满传承圣者龙清巴的著作中摘出的喜爱句子。她一向喜欢吃肉,但过世之前,却一点也不碰肉。她是她的世界中的皇后,很少人会把她看成修行人( yogini )。她却在临终前,表现出她的本来面目,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在那些日子里所散发出来的深度安详。
    阿妮贝露在许多方面都是我的保护天使;我想她因为没有儿子,所以特别喜欢我。我的父亲是蒋扬钦哲的秘书,异常地忙碌;我的母亲也是忙于她的庞大家务,并不会想到阿妮贝露从不忘记的事。阿妮贝露常问我的上师:「这个小孩长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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