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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lxg20130220

净公上人六祖坛经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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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3 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点希望大家特别留意。



僧智常。信州贵溪人。髫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礼。师问曰。汝从何来。欲问何事。曰。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远来投礼。伏望和尚慈悲指示。师曰。彼有何言句。汝试举看。曰。智常到彼。凡经三月。未蒙示诲。为法切故。一夕独入丈室请问。如何是智常本心本性。大通乃曰。汝见虚空否。对曰。见。彼曰。汝见虚空有相貌否。对曰。虚空无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返观自性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了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观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极乐世界。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开示。



智常禅师,少年出家却很有志气,从小就以明心见性为志愿。有一天他来参礼六祖,六祖问他:‘你从哪里来?到我这里来想求些什么?’他说:‘学人最近曾经到过洪州白峰山见过大通和尚,承蒙大通和尚指示见性成佛的义趣。虽然和尚这样指示,心里总不免还有一些疑惑,所以我老远来到曹溪,求和尚慈悲指示。’六祖问他:‘大通和尚为你说些什么?你讲给我听。’智常说:‘我到那个地方,大概有三个多月都没有承蒙大通和尚的开导。因为我求法心切,有一天晚上,就独自一人到方丈室见和尚,请问如何是智常本心本性?’大通和尚说:‘你见到虚空吗?’智常说:‘我见到。’大通和尚说:‘你见虚空,有没有相貌?’智常说:‘虚空无形,哪有相貌?’大通和尚说:‘你的本性就像虚空一样,只要你返观自性了无一物可见,这就叫正见;了无一物可知,这就叫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观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极乐世界,亦名如来知见。’智常说:‘大通和尚这番话,我听了以后,依然是不明了,求祖师开示。’



师曰。彼师所说。犹存知见。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此之知见瞥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现。



六祖说:‘大通和尚对你所讲的这些话,里面还存著有知见,所以你不能开悟。我现在再指一条路给你。’于是,大师说了一首偈:‘不见一法存无见’,诸位要特别留意‘存’字,不见一法是对的,你存一个‘无见’就是毛病。为什么?无见还是一法。‘大似浮云遮日面’,心里有个‘无见’,就是一片浮云,把自己的真如本性遮盖住,所以你不能悟入。‘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这是承上文‘无一物可知’而说。但是,不可以执守空知,若执守这个空知,岂不像木石一样吗?你为空知所障,像太虚空生闪电一样。‘太虚空’比作真如本性,‘闪电’便是障碍,若你不守空知,太虚空就不生闪电。‘此之知见瞥然兴’,这个知见忽然生了。‘错认何曾解方便’,以无知无见为是,而失去见性的捷径,这就是错认,这就是不曾解得方便法门。‘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现’,这桩事是要自知其非,自知见与知统统都要离开。《般若经》云:‘般若无知,无所不知。’《楞严经》云:‘知见立知,是无明本。’我们必须要把‘知’与‘无知’两头坐断,这个时候心性才真正的清净光明,灵光独耀。禅家所谓迥脱根尘,灵光独耀,心性无染,本自圆成。所以,只要我们摆脱一切妄缘,就是如如佛。



常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偈曰。无端起知见。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



智常听六祖这段开示后,豁然大悟!于是,说了一首偈:“无端起知见,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这四句偈的大意,是说他自己以前的过失,确实是无端生起的知见。学佛之人最怕的就是著相,菩提是觉,著相是迷,哪有著相求觉的道理?你要想开悟,你有这一念就是开悟的障碍。所以,真正要求开悟,是心里一念不生,而一切境界了了分明,这才有入处。智常又说:“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自性’就是大觉的根源,称作佛性,亦称心地。‘随照’,随著见知照了万物;‘枉’是冤枉,冤枉是说念念迁流。这是讲凡夫地的境界。后两句是歌颂六祖开示之德,‘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若没有到祖师这里接受指导,必定依然是趣向于两头。‘两头’,一个是‘存无见’,一个是‘守空知’,这两头都是障碍,两头都不能悟入。



智常一日问师曰。佛说三乘法。又言最上乘。弟子未解。愿为教授。师曰。汝观自本心。莫著外法相。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乘是行义。不在口争。汝须自修。莫问吾也。一切时中。自性自如。常礼谢。执侍终师之世。



智常禅师问六祖:‘佛法常讲三乘法,又说最上乘,弟子不了解这个道理,希望祖师开示。’六祖说:‘你学道,要懂得观自本心。’观自本心,就是观照般若。在一般经论中,是以观世音菩萨做代表,观世音菩萨的方法就是‘反闻闻自性,性成无上道’。闻是用的耳根,所以叫反闻。观是讲见性,叫返观;《心经》所谓‘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者’即是。所以,要著重在‘观自本心’。这一句,大乘佛法虽然讲八万四千法门、无量法门,无论讲多少法门都不离这个原则。我们能掌握这个原则,无论修学哪个法门,都很容易成就。‘莫著外法相’,只要你执著心外的法相,事情就麻烦,所有的障碍都起来了,我们俗话说‘放不下’。因此,不但世缘我们要放下,佛法也要放下。譬如,我们念佛,念佛也得要‘三轮体空’。佛号二六时中绝无间断,不执著能念的我相,不执著所念的佛相,不执著所执持的名号,这就叫念佛三轮体空。所谓‘念而无念,无念而念’,这种念佛法就是‘观自本心,不著法相’,如此才能得到一心不乱,上品上生。



六祖说:‘法,哪有四乘?四乘法是从人心有差别而说’。‘见闻转诵是小乘’,小乘根性小,仅依据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而勤诵经典,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像这样的人确实是有,不但有而且还不少。他虽然是念《华严经》、念方等经、念《法华经》,如果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还是修小乘法。‘悟法解义是中乘’,悟是觉悟,你对于佛所说的一切法义能够了解;换言之,你比前面一种要进步一等,前面是但诵不解义,现在你能解义而诵。可是虽解义,你没有实行,所以法的真正境界你无法证得。你所解的义,依然是别人所证的境界,是诸佛菩萨的境界,并非你自己亲证的境界,所以称为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他能依法修行,必定是义理明白通达,所以才能依教奉行。行帮助解,解也帮助行,行解相应,相辅相成,这样才是一个大乘菩萨。三乘是这么来的。最上乘,‘万法尽通’,对于一切万法无不通达,‘万法俱备’。这两句话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必得真正明心见性才能达到这个境界。要到这个境界,必须‘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这是最上乘人,也是圆满见性的人。



学佛,当然最好是要出家。‘出家’的意思,‘家’是指枷锁之家。佛说,离开妻子、眷属、田宅形式之家,并不重要,要紧的是要心出家,要出烦恼家、要出生死家、要出无明家,这个问题才能解决。莲池大师说,‘身出心不出’,这没有用处;‘心出身不出’,譬如一些在家居士,他心里向道,身虽然没有出家,他的修行果证与真正出家人并没有两样。真正出家人是‘身心俱出’,他才能有大成就,就是此地讲的‘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他无论修哪个行门,都会有卓越的成绩。



这次在南部讲经,有一位同修告诉我:高雄妙藏寺养著有一条狗,这条狗吃素,而且每天早晚课它都参加,到打三皈依它就退去。这件事情很久了,有一天,有一位外面的出家人到这地方来,大家就把这只狗的传奇故事讲给他听。这位出家人一听之后,心里就明白,这只狗是有来历的,必定是这个庙里过去的住持,转生投到狗胎了。它还带有前生的习气,还知道吃素,知道做早晚课,还像住持和尚一样,到打三皈它就退出去了。这位和尚把狗叫过来,给它一番开示,告诉它:你现在的身分不一样,你已经不是住持,必须早晚课做完才可以离去。这只小狗很乖,听了之后,果然以后每天早晚课做完它才离开。由此可知,修道之人,若不能了道,后果是不堪设想。这只狗,它的业障还并不太重,虽然堕到畜生道,它还能带著前生浓厚的习气。如果罪业深重,堕地狱、堕饿鬼,就不堪设想。



由此可知,修道之人,唯有了道(证道),在念佛法门来讲就是确定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古德说:‘一子成佛,九祖升天’,我们若是为报恩、为偿还无量劫来与一切众生的债务恩怨,我们要想报答他、要想了结它,最好的办法就是修道要证道。换言之,你能真正往生西方极乐世界,问题就解决了,你的恩也报了,债也偿了。如期不然,恩不但不能报,债务只有增加不会减少。你要想了道、要想往生,此处几句话要特别记住,就是‘一切不染,离诸法相’。念佛、修道,最重要的是清净心、平等心。心不清净就不能见道,心不清净就得不到一心;换句话说,你在果地上就不自在。



六祖大师在此特别告诫我们,最上乘的法,不是我们不能修,人人都可以修。‘乘’就是行,就是讲的修行,不在口争。你必须要自修,不要问我。‘一切时中,自性自如’,认识心性之后,湛然不动,本自如如。智常禅师听了六祖开导之后,礼谢,侍从大师,一生追随都没有离开。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十载有余。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



志道禅师到曹溪请益,说明自己出家以来都是读诵《涅槃经》。《涅槃经》有两种译本:北凉时代昙无谶译,四十卷,称为北本《涅槃经》;另一种是刘宋时代译的,三十六卷,称为南本。此处是指北本四十卷经,在大乘佛法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志道禅师在这部经用了十年多的时间,虽然功夫用得这么深、这么勤,对于《涅槃经》的大意还是不能明达,于是到曹溪请六祖指导。



师曰。汝何处未明。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



六祖问:‘你对这部经哪些地方有疑惑、不明了?’志道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我对这首偈有疑惑。’在大乘佛法里,这四句非常著名,古大德注疏常引用,这是出在《涅槃经》第十三卷。经中有一则公案,世尊在过去生中修道时,为半偈而舍身就是为这首偈。因为他出生在一个没有佛法的时代,那时他住在雪山,帝释天主见到这个修行人,心里感到非常惊奇,就故意变成一个罗刹的模样;罗刹是恶鬼,样子看起来非常恐怖。来到雪山离他不远的地方,说了两句话:‘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这个修行人听到这声音就到处找,找不到人,后来发现一个罗刹在不远的地方,就问罗刹:‘这两句话是不是你说的?’罗刹说:‘是我说的。’他说:‘一首偈应当是四句,你只有上半偈,下半偈是什么?’罗刹说:‘我已经饿了好多天,你要我说出来,要等我吃饱。’他说:‘你吃什么?’罗刹说:‘我吃活人的肉。’这位修行人告诉他:‘你把下面两句说出来,我愿意舍身把身体供养你。’罗刹说:‘我怎能相信你为八个字就肯牺牲生命来供养我?’修行人说:‘我是一个修道的人,决定没有妄语,十方诸佛都可以为我作证。’于是,罗刹就为他说出后面这两句:‘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这首偈确实是《涅槃经》最重要的思想。志道禅师对这四句有疑,确实是将《涅槃经》的中心大意掌握到。



师曰。汝作么生疑。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



六祖问:‘你对这四句话为何生疑?’诸位细看志道这几句话,就知道他有许多地方曲解意思。第一个错误,志道说:‘一切众生皆有二身,一个是色身,一个是法身。’这是大乘经常讲的,可是在这里他就发生误会,殊不知佛所讲的色身与法身是一不是二,他把它看作二不是一,对这四句偈当然就解不开。第二点,他说:‘色身无常,色身就是我们现前这个身体;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法身是常住的,但是法身无知无觉。《涅槃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到底哪一个身寂灭?是色身寂灭,还是法身寂灭?哪一个身来享受乐?是色身享乐,还是法身享乐?若是色身的话,色身是有生有灭的,即有生有死,色身死的时候,四大分散,这是苦,苦怎么可以说乐?若要说是法身,法身寂灭,同无情的草木砖石一样,它也不会享乐!’志道又说:‘法性(法性就是法身)是生灭之体,五蕴(指我们的色身)是生灭之用。’体是一个,就是法性;用是五个,就是五蕴-色、受、想、行、识。‘一体五用,生灭是常’,这是假定的,如果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这个讲法,我们听起来似乎很合乎道理,实际上这是歪理,都是曲解意思,误会了。但是这种误会在我们凡夫常情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若听更生’,更生就是再生、复生。‘如果生灭还能再生的话,有情的众生就不断不灭。不准许他更生的话,那就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一切诸法都被涅槃所禁止、所制伏,这样,连五蕴的色身尚且不得生,又何乐之有?’这一段就是志道禅师对于这四句偈的误会。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



六祖说:‘你是佛弟子,你怎么学外道?外道才有断见,才有常见。’志道说的‘若听更生’是常见,‘不听更生’是断见,这两种见解都是错误,这是见思烦恼中的边见。六祖说:‘你怎么可以拿边见来议论最上乘法?’这是首先指明他错误的根源,然后再为他开示,破除他的邪见,启发他的正见。‘据你所说,色身以外还有个法身?离了生灭再求寂灭?’这就是志道不能体会最上乘的原因,他不晓得色身与法身是一不是二,生灭与寂灭也是一不是二。最上乘人要在色身中见法身,要在生灭中见寂灭,这才能体会这四句偈的大意。六祖说:‘你又推测涅槃常乐,而说有一个身去受用它,这是执著、吝惜生死而不能舍弃,依然是耽著世间五欲之乐,病就在此。你应当要知道,佛陀是为一切迷惑的众生,这些迷人都是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虚妄分别一切法为外面的境界相,贪生怕死,念念迁流,不晓得宇宙人生事实的真相。《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因为不能了解事实真相,于是才造业受报,枉受轮回。常乐我净的大涅槃是每个人清净心中本来具足的,不但本来具足,从来也没有失掉;可是,迷了之后,真相就不能现前。所以,把常乐涅槃翻为苦相,三界六道所谓八苦、三苦,这是迷、是颠倒。于是,终日心外求法。佛陀对于这些人非常慈悯,不忍心看到这些众生迷惑颠倒,于是示现在世间,指示、说明涅槃的真乐。’



六祖说:‘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这几句话就是解释《涅槃经》这四句偈。‘刹那’是极短的时间。佛经讲一弹指有六十刹那。一弹指时间很短,弹得快的话,一秒钟至少可以弹四次,这是讲极短暂的时间。‘刹那无有生相’,生是生起,刹那之间没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灭是消灭,刹那之间也没有灭相。这两句话如果明白,真正悟入,就见一切法不生不灭。见到一切法不生不灭,在佛法讲,这个境界就是属于无生法忍的境界。所谓无生法,‘法’是指一切法,‘无生’是指一切法无生;无生当然无灭。一切法不生不灭,这是真实相。可见,我们见一切法的生灭相,这是虚妄的,这是没有见到真相,真相是不生不灭。一般在佛法讲,见到不生不灭,在菩萨地位上来说应该是七地菩萨,这个地位相当高。《仁王经》中将菩萨分为五类,这五类是根据见到事与理的实相浅深而分。无生忍是第四类,也就是七、八、九地这三地的菩萨。七地菩萨是下品无生忍,八地是中品无生忍,九地是上品无生忍。



‘更无生灭可灭’,没有生灭可灭,功夫又进了一层,‘是则寂灭现前’,这是五忍中最高的地位,寂灭忍的菩萨。下品寂灭忍是第十地的菩萨,中品是等觉菩萨,上品是如来果地上的境界。‘生灭灭已,寂灭现前’是寂灭忍菩萨的境界。《传心法要》云:‘声闻人见无明生,见无明灭。缘觉人但见无明灭,不见无明生。诸佛菩萨是终日生而无生,灭而无灭;无生无灭,这是大乘菩萨境界。’



六祖说:‘当寂灭现前的时候,亦无现前之量,这叫做常乐。这个乐,没有受者,也没有不受者,受与不受都说不上,哪有什么一体五用?更何况说涅槃还禁伏诸法,叫一切诸法永远不生,这乃是谤佛、谤法。’这是很大的误会、很大的错误,这一个错误当前,不但障碍自己正知正见,恐怕还造种种的恶业。造作恶业,正是大师此地讲的‘谤佛毁法’;自己不信,还要叫别人生疑,这个过失就太大了。六祖这一番开示,实际上就是开导我们的。



听吾偈曰。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诸求二乘人。目以为无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像。一一音声相。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不作涅槃解。二边三际断。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第一首偈:“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前面两句是说明涅槃的本意。‘无上’是指至高无上。何谓‘涅槃’?《楞伽经》云:‘妄想不生,不起不灭,我说涅槃。涅槃者,如真实义见。离先妄想心心数法,逮得如来自觉圣智,我说是涅槃。’古德说:‘法身、般若、解脱,具足这三法,就叫做大涅槃。’《顿悟入道要门论》云:‘如何得大涅槃?禅师说:不造生死业,就能证得。如何是生死业?禅师说:求大涅槃是生死业,舍垢取净是生死业,有得有证是生死业,不能摆脱对治的法门,这就是生死业。’由此可知,佛法是对治我们惑业病根而建立,惑业离了之后,对治法门的药也要把它摆脱掉,这样才能纤毫不立,这就叫做大涅槃。大涅槃之用,‘圆明常寂照’,‘圆’是圆满,指妙净明心,‘明’是光明;光明的清净心无始无终,这是‘常’;从来也不散乱,这是‘寂’;灵鉴不昧,这是‘照’,这是凡圣同具的理体。凡夫、二乘(愚是指二乘)迷了寂照的大涅槃,误以为是生死。外道也没有见到事实的真相,将涅槃执著为断灭。



第二首偈:“诸求二乘人,目以为无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二乘’是指声闻与缘觉,这两类小乘圣者的见解也并不完全正确。《大智度论》云:无作见解是属于邪见,虽然六十二种都是邪见,而以‘无作’这个邪见为最重。‘无作’的意思是说,连一切功德求涅槃都不作;要是稍稍偏差一些,就会堕在恶取空,这个病比执著「有’还要大。古德常讲:‘宁可执有如须弥山,不可执空如芥子。’无作就是偏在空的邪见上。大师说,这些‘尽属情所计’,是凡情计度分别,是六十二种邪见的根本;死、断、无作,这是一切邪见的根本。



第三首偈:“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前面两句是说明六十二种邪见所建立的种种名目,无非都是虚而不实的假名。断见、常见、无作之见,这里面决定没有真实的义理。这是总指凡夫、外道、二乘所执著的,总而言之,都不是真实义。真实义谁见到?唯有诸佛菩萨、唯有过量人,‘过量人’是指非常人,不是平常人所能度量的。这样的人才能通达而无取舍,通达是指通达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他通达涅槃的真实义。通达之后他又如何?他于涅槃决定没有取舍,他不取涅槃,也不舍涅槃。因此他与小乘人不一样,小乘人是取涅槃,佛常说‘堕无为坑’,堕在偏真涅槃,这是小乘圣者的执著;《楞严经》云‘内守幽闲,犹为法尘分别影事’,这是小乘的境界。六祖说‘目以为无作’,与佛所讲的没有两样。‘目以为无作,尽属情所计’,这两句是六祖说二乘圣者的境界。大乘菩萨对于大涅槃的义理既然通达,他不取不舍。为什么?我们看下文这两首偈颂所说。



第四首偈:“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像,一一音声相。”这四句是说明法相。这些过量人、这些大菩萨们,对于五蕴法真正通达明了。五蕴一展开就是百法,百法就是一切法的归纳,我们讲五蕴法,也就是说世出世间一切法。五蕴当中,一般人所执著的主宰|我执。‘我’以外,这是一切境界相,境界相有人事环境、物质环境、自然环境,这些在此地也以两句话代表:‘外现众色像,一一音声相。’这是说色与声,香味触法都省略。虽然是说两句,当然统统都包括了,因为前面有一句‘五蕴法’,后面只说两句作代表。



第五首偈:“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不作涅槃解,二边三际断。”这是说明圣哲的见解,晓得五蕴与我以及色像音声,这是包括一切万法,都是平等一如,《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切有为法就是五蕴法,也就是百法。你作如是观,才能见一切法的真实相,也就是平等相,也就是万法皆如之相,这样当然就不会再生起凡情圣智的见解。心若平等,不分高下,即与众生诸佛世界山河,有相无相,遍十方界,一切平等,无彼我相。这个时候,本源清净心,常自圆满,光明遍照,就是圆明常寂照的境界现前。‘不作涅槃解’,对于大涅槃无取无舍。佛说涅槃是为对治众生生死病根,生死既离,如果还存一个涅槃的见解,又错了。‘二边三际断’,两边不立,‘三际’是说过去、现在、未来。到这个境界,时间与空间是一,正是所谓一真法界,在净土是常寂光净土。



第六首偈:“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这首偈是讲证得大涅槃之后的德用自在。在眼叫见,在耳叫闻,在鼻叫嗅,六根接触六尘境界,见闻觉知的作用一切明了,‘而不起用想’,这就与我们凡夫不一样。觉悟的人,他不起用想,天天用它;我们迷的人,虽然天天用它,就起了用想。‘用想’就是无明,《楞严经》云:‘知见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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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3 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是无明本’。‘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悟的人,心于一切境界不起一念;不起一念,他在日常生活中,对于万法还有没有分别?若无分别即是白痴,他有分别,虽有分别不起分别想,这就是与凡夫不同之处。凡夫分别是用第六意识,第六意识起作用,他有分别想。所以,佛在大经教导我们,尤其是交光大师在《楞严正脉》教导我们‘舍识用根’,用见性见一切色法,用闻性闻一切音声。见性见一切色法,就是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这就是见性起作用。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我们耳根闻音声,这是闻性起作用。诸位懂得这两句,六根接触六尘境界你能这样用,这就是《楞严经》的宗旨,也就是交光大师特别提出来的‘舍识用根’;凡夫与佛的差别就在此地。



第七首偈:“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这首偈是说明,这个世间纵然遭遇到大劫难,与证得寂灭之人不相干。佛在《仁王经.护国品》说明,这个世界有成住坏空,有大三灾的劫难,经云:‘劫烧终讫,乾坤洞然。须弥巨海,都为灰扬。天龙福尽,于中凋丧。二仪尚殒,国有何常。’这就是讲成住坏空的大劫。这样的事情,在今天科学家都为我们证实。我们用天文望远镜观察太空的星球,星球就是世界,每天会发现有新星出现,每天也有许多星球毁灭,这就是世界的成住坏空。‘风鼓山相击’,说明这个世界坏的形状。‘风’是毗岚大风,‘山’是指须弥大山;灾风鼓动,须弥崩倒。我们以天文望远镜的观察,一个星球的爆炸必然有大风、大火,佛法讲的大三灾,水灾、风灾、火灾都达到了极处。这个现象从科学里得到证实,我们确实相信这些事情会发生。佛经讲的小三灾:刀兵劫、瘟疫、饥馑,使我们想到第三次世界大战(核子战争)。如果核子战争爆发,辐射尘所落的地方就造成原子病,这就是佛法讲的瘟疫。同时,这个地区草木不生,这些动物必然要受饥饿之苦。佛经讲的大三灾、小三灾,现代科学都已经证明,而且这个劫难距离我们愈来愈近,这是我们应当要警惕的。在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最要紧的就是要真正证得‘真常寂灭乐’;这是如来所得之法,真实常住,所以叫真常。《楞严经》云:‘独妙真常’。《起信捷要》云:‘究竟乐有二义,一者、无上菩提觉法乐,二者、无上涅槃寂灭乐。’《涅槃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佛说,纵然是大三灾,何况是小三灾,在这大劫难中,唯有证得真常,唯有生灭灭已的人,他才不受影响。



第八首偈:“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这首偈是说明说听的方便以及态度。



行思禅师。姓刘氏。吉州安城人也。闻曹溪法席盛化。径来参礼。遂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师曰。汝曾作甚么来。曰。圣谛亦不为。师曰。落何阶级。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师深器之。令思首众。一日。师谓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思既得法。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绍化。谥号弘济禅师。



行思禅师,听说曹溪法席非常殊胜,于是就到曹溪来参礼六祖。他向六祖请教:‘应当怎样去做,才不至于落在阶级里面?’阶级是指菩萨位次,十信位、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五十一个阶级。不落阶级,当然就是顿超。所以,他请教的目的就是要学顿超法门,不要渐次修学。六祖问他:‘你曾经用过什么功夫?过去是如何修学?’行思禅师说:‘圣谛亦不为。’圣是指诸佛。圣谛就是无漏的圣解,行思说:‘我连这个也离开了,我也不著。’这个境界相当高。六祖说:‘你落什么阶级?’行思说:‘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这话说得非常透彻。有凡、有圣才会有阶级;有修、有证,也有阶级;行思禅师的境界是无修无证,凡圣一如,这当中没有分别执著,哪里还会有什么阶级?如《心经》讲的‘无苦集灭道’,乃至‘无智亦无得’。六祖大师对他非常的赏识,很器重他,叫他作一名班首,就像大众当中的班长一样。有一天,六祖对他说:‘你与众生有缘,应当去一方弘化利生,不要让佛祖的道脉中断。’意思就是叫他去教化众生。行思禅师在六祖座下得法之后,回到吉州青原山,在那里弘法利生。谥号弘济禅师,其事迹《传灯录》有记载。



怀让禅师。金州杜氏子也。初谒嵩山安国师。安发之曹溪参扣。让至。礼拜。师曰。甚处来。曰。嵩山。师曰。甚么物恁么来。曰。说似一物即不中。师曰。还可修证否。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师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让豁然契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益玄奥。后往南岳。大阐禅宗。



怀让禅师参访嵩山安国师,安国师就打发他到曹溪参扣六祖。六祖问:‘你是从哪里来的?’让师说:‘我是从嵩山来的。’六祖再问:‘甚么物恁么来?’这个意思就是,什么东西?怎么来的?这句话,我们乍听起来是呵斥的话,很不客气,但是要晓得,这是禅宗的机锋语,也就等于口试一样。怀让禅师说:‘说似一物即不中。’这句话对得非常恰当。因为祖师问的意思,是直指人心,说的是虚灵不昧的真心,怀让禅师一听就明白,随即答覆:‘说似一物即不中。’因为虚灵不昧的真如本性,是没有任何物相可以比拟的,一般常讲‘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所以,什么都说不上来。



这么一答,六祖就了解他的境界。于是再问他:‘还可修证否?’让禅师说:‘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这两句话很重要,在禅宗非常著名,其他各宗也时常引用这两句话。这两句话变成以后宗门教下修学的最高指导原则。‘修证即不无’,是说有修有证,虽然有修,心地是清净的、是光明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染著。这是真实的功夫。不善修学的人,譬如修布施,免不了心里落一个能布施的我相、所布施的物相,以及接受布施的对方;换句话说,三轮不空。这就是有染污,虽然有修,有修有染污;若能到有修而无染污,这才叫做真修。不但布施,就是诵经、拜佛,或者禅定,乃至于般若,都时常被染污。如果到‘染污即不得’,必须要离开分别心、离开执著心,正是禅宗所谓‘离心意识参’!才能得到这个境界。六祖说:‘只此不污染,是诸佛之所护念。你既然到了这个境界,我也是这个境界’。



以往,西天般若多罗大师有一个预言,般若多罗是禅宗第二十七代祖师,即达摩祖师的老师,他说:‘将来你的门徒中,要出一个马祖。’这是指道一禅师,俗家姓马。中国丛林制度就是道一禅师兴起的,‘马祖建丛林,百丈立清规’;这两个人的教化,影响中国一千多年。这桩事,在很久之前,般若多罗就有预言。六祖说:‘应在你的身上,但是现在不须要说。’怀让大师豁然体会,留意在心。于是执侍,作祖师的侍者,朝夕奉侍十五年。在这十五年当中,当然他的学问、道行一天比一天成熟。以后,他到南岳衡山弘扬禅宗。



永嘉玄觉禅师。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策云。仁者得法师谁。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曰。愿仁者为我证据。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



永嘉玄觉禅师在中国禅宗史上是负有盛名的,俗姓戴,永嘉(浙江温州)人。年轻时曾经修学三藏经论,于天台止观法门特别有研究,也有心得,以后因看《维摩经》开悟。一日,偶遇六祖的学生玄策。玄策常到处游玩,各地方修行有成就之人他都去拜访。玄策禅师听说永嘉有这么一位善知识,于是也到此地来拜访。拜访畅谈之后,觉得玄觉禅师的境界很正确,不但正确且还相当高,于是问他:‘你得法的老师是谁?’玄觉禅师说:‘我听方等经论听得很多,听过很多法师讲解。以后,我在《维摩经》中开悟佛法的心宗,可是到现在还没有人来为我做证明。’就是没有人来印证他的开悟是正确还是不正确。玄策说:‘经论中讲,威音王佛以前,你说自己开悟的,能讲得通。威音王佛以后,说无师自悟的,都是天然外道。’威音王后,必须大彻大悟之人来为你做证明,证明你所悟的是真实不虚的,如此方可。永嘉大师非常谦虚,他说:‘请你为我印证,可否?’玄策说:‘我人微言轻,你何不到曹溪去礼拜六祖?曹溪,四方缁素云集,大众都在此处承受六祖的教学。你若想去,我可以陪你一道去。’



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师曰。如是。如是。



于是,玄觉就同玄策到曹溪参礼六祖。见面的时候,他表现的态度似乎有一点傲慢,‘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六祖说:‘一个修行人,必须具足威仪,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一切都得循规蹈矩。你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傲慢?’玄觉禅师说:‘生死事大,无常迅速。’这两句是很具有警觉性的话,几个人能懂这个道理?如果大家能把这桩事情看重,修行一定会很踏实。六祖说:‘你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永嘉大师说:‘体即无生,了本无速’。‘体’是讲体认自性,自性无生无死;‘了’是讲一了百了。这个意思就是说,生死已经都没有了,哪里还有迟与速?所以说了本无速。六祖为他印证,说:‘如是!如是!’一点都没错。由此可知,修行人要紧的是要明心见性,若不能明心见性,生死大事就没有法子‘了’。说到明心见性,又谈何容易?所以,佛祖常说,若无净土法门,末法时期众生就谈不上成就。我们若能念佛念到一心不乱,与此处讲的了生死,境界就可以接近了。



玄觉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告辞。师曰。返太速乎。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师曰。谁知非动。曰。仁者自生分别。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曰。无生岂有意耶。师曰。无意。谁当分别。曰。分别亦非意。师曰。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后著证道歌。盛行于世。



这个时候,玄觉才礼拜六祖。拜完之后,他就要告辞。六祖说:‘你回去得太快了,才说几句话就要走?’永嘉说:‘本自非动,岂有速耶?’本就是本来,本来没有动,哪有迟与速?六祖说:‘谁知非动?’这是一层一层在逼他。永嘉说:‘仁者自生分别。’这话问得好,答得也好。六祖说:‘你确实是得到无生之意。’无生之意就是无生法忍,他确实是证得无生法忍。永嘉回答说:‘无生岂有意耶?’六祖说:‘无意,谁当分别?’永嘉说:‘分别亦非意。’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妙极了!如果用意识分别,这是凡夫,没有证道。分别不是意;不是意,是什么?是真如本性。见性之后,分别即是无分别,分别与无分别是一不是二,这是真正证入佛祖的境界。我们学佛,要紧的也是要趋向这个方向、这个目标。



六祖大师听了非常开心,因为永嘉的境界与他一样高。大师说:‘善哉’,好极了;‘少留一宿’,六祖特别留他在曹溪住一晚,不要急著回去。永嘉禅师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去,在曹溪成为很有名的‘一宿觉’,他在曹溪住了一天就大彻大悟。以后回到永嘉弘法利生,著有《禅宗集》及《证道歌》。



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隍云。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



智隍禅师最初也是在黄梅五祖处参学,他非常用功,自己以为已经得到禅定,‘正受’就是禅定。于是,他就在一个处所结小茅篷静修,修定。不知不觉就修了二十年。六祖大师弟子玄策,游方访道到黄河北岸河朔一带,听到智隍禅师的大名,就到他的茅篷拜访,问他:‘禅师,你在此地做什么?’智隍禅师说:‘我在这里入定。’玄策说:‘你说入定,是有心入?还是无心入?要是无心能入定,一切无情的草木瓦石都应得定;要是说有心入定,一切有情含识众生,包括一切动物,也应该得定。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智隍禅师说:‘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这是说明他定中的境界。他在入定的时候,既非有心,亦非无心。玄策说:‘不见有有无之心,这是常定、是大定,哪里还有什么出入?如果这个定有出有入,就不是大定。’入的时候有定的境界,出了定,心又散乱了,所以这个定不是大定。‘大定’,是我们通常讲的‘楞严大定’。



这一段话我们应当要留意。为什么?在现今,许多大专同学们都喜欢禅宗的修学,如果对于禅宗根本的理论与方法不能透彻了解,免不了要误入歧途。智隍禅师在五祖会下住过那么多年,都发生了误会,何况我们现在没有明师指点,修学禅定当然是非常困难,障碍也多。



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



玄策这么一问,智隍禅师无词可对。隔了很久,他说:‘禅师,你的老师是谁?’玄策说:‘我的老师是曹溪六祖。’智隍说:‘六祖以何为禅定?’玄策说:‘我的老师所讲,妙湛圆寂,体用如如。’妙湛,如《楞严经》说的‘妙湛总持不动尊’,‘妙湛’二字是形容法身。法身无相,湛然常寂,无作无为,遍一切处,不生不灭,所以才能体用如如,能随缘不变,不变随缘。就相上来说,‘五阴本空,六尘非有’。这是教我们了解,体是真实的,相是虚妄的,真如理体不碍虚妄的相用。如果我们真正体会到五阴本空,人我执自然打破,烦恼障可以断除;了解六尘非有,法我执可破,所知障可以除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真心理体本来没有出,哪有什么入?入出是相对而说,有出才有入,有入才有出;有定才有乱,乱了才有定。如果是真如本性,出入、定乱都加不上,这叫常定,这叫大定。



‘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的性,本来就没有所谓‘止住’,因此,不可以有住于禅寂这个念头,有住于禅寂这个念头就错了。‘禅性无生,离生禅想’。真正的禅,禅就是我们的真心理体,如六祖所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若有一个禅的寂静,有这么一个享受、感受,你心里有一物,有禅寂;若你心里有‘我现在已经得禅定,我已经在定中境界’,这也是错误的。为什么?真心不生不灭。因此,你生了一个‘禅’的念头,这个念头是妄念;你享受到禅的清净寂灭,这个清净寂灭是虚妄的,不是真实的,都是真如本性里面的染污。‘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心要空,要寂静,这一点非常重要。‘亦无虚空之量’,虚空之量是心包太虚、量周沙界,心中不可以有虚空这样的度量。



隍闻是说。径来谒师。师问云。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著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形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



智隍禅师听这么一说,就赶紧到曹溪来参访六祖。六祖问:‘你从哪里来的?’智隍禅师把前面的因缘说了一遍。祖师说:‘诚如你所说。你只要心像虚空一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也不可以执著有虚空的见解,不可以有静的念头,自然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这个时候,有什么不定?二六时中,行住坐卧都在定中。’这几句话是中国南传顿教的禅定,这个定叫性定,即自性本定,不是修证得来的。于是,智隍禅师于六祖言下大悟,二十年来所得的,都没有影响;换句话说,从前二十年所修都是走的错路,遇到六祖这一番开示,这才改邪归正,入了正道。这一天,也有感应事迹出现:在河北他从前的居住地,地方人士当夜听到空中有声音说:‘隍禅师今天得道。’智隍禅师悟了之后,礼谢六祖,回到河北教化众生。



一僧问师云。黄梅意旨,甚么人得。师云。会佛法人得。僧云。和尚还得否。师云。我不得。僧云。和尚为什么不得。师云。我不会佛法。



这一问一答,全是禅机。诸位一定要记住,佛法是破执著的。这位出家人有执著,而六祖答覆他的话全是破除他的执著。正如大夫对待病人一样,他看病人有什么样的病,就给他用什么样的药,所以药到病除。目的是指点他开悟,而不是答覆他的问题。我们在此地看,好像六祖是所问非所答,懂得禅宗的义趣才知道祖师真正是大慈大悲。



大家都知道,六祖惠能大师是黄梅的传人,为何他还说不得、还说不会佛法?这正是去我们的执著,有执著就错了。六祖在黄梅得的什么?得的就是没有执著。这也正能看出,黄梅弟子三千多人,人人都没有把执著打破。所以,祖师传衣钵只传惠能一个人,正因为他没有执著。



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跪膝浣衣石上。忽有一僧来礼拜。云。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嘱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见传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礼。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



有一天,六祖大师想洗一件衣服。这是什么衣?就是佛的袈裟,祖祖相传,传在他手上保管的如来衣钵。放久了免不了染有灰尘,于是想将它洗一洗。可惜没有好的泉水,于是他就到寺后约五里远的地方,那里的风景很美,六祖以锡杖卓地,地面涌出一股泉水,渐渐积成一个小池,这个池是曹溪的古迹,直到今日还存在,六祖就在这里洗濯佛的袈裟。当他洗衣服时,忽然来了一位出家人,在旁向他礼拜,自称名叫方辩,是四川人。方辩说:‘我昨天在南天竺国(南印度)遇见达摩大师。’达摩是中国禅宗第一代祖师。达摩祖师嘱咐方辩:‘你赶快到大唐国,我传的大迦叶正法眼藏’,这是指禅宗法门;‘及僧伽梨’,僧伽梨是印度话,中文是‘大衣’,就是佛教的大礼服。大礼服条数共有二十五条,每一条由四长一短拼凑而成。如来的袈裟,一代一代相传,传在六祖手上。‘现在中国已经传到第六代,你到韶州曹溪去瞻礼,到那里看看佛的袈裟。’方辩远道而来,目的就是希望见佛的袈裟,即佛的衣钵。在此我们可以想到,方辩是个非常人,因为当时交通不方便,昨天在南印度,今天就到中国广东北部的曹溪这个道场,如果没有神通,是办不到的事情。



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方辩曰。善塑。师正色曰。汝试塑看。方辩罔措。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呈似师。师笑曰。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



六祖听了这话之后,就将衣钵展示给他看,然后问他:‘上人,你平常从事什么事业?’方辩说:‘我很会塑造佛像。’六祖正色对他说:‘我这个样子你试塑一个看一看。’方辩听了之后,手足无所措。隔了几天,他真的替六祖塑一尊七寸高的像,‘曲尽其妙’,塑得非常像。他将这尊像送给六祖大师,六祖大师看了之后就笑起来,说:‘你只了解塑性,不了解佛性。’六祖当时正色说‘汝试塑看’,是讲的法身真性,没有形相怎么塑得出来?方辩错会是色相,所以真的塑个像来。



师舒手摩方辩顶曰。永为人天福田。



六祖见到这个情形,也很欢喜,就摸著方辩师的头顶,告诉他说:‘你可以永为人天福田。’这句也是奖励他的话,因为造像是为一切众生做无上福田。见到佛像有两层意思:第一个是浅的意思,是教我们见贤思齐,见到佛,我们要想取得与佛一样,佛是我们的老师,也有报本反始的意思。更重要的,佛者觉也,见到佛要提起我们的觉心,也就是真如本性;见到经典,经典所讲的是正法,我们的心地要正大光明;见到出家人,我们就要发心六根清净,一尘不染。所以,佛门的塑像具足无量的功德,有很大的启示作用。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有一位出家人,举卧轮禅师的偈颂:‘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六祖说:‘这首偈没有明心见性,如果依照这首偈去修,不但不能见性,可能还有麻烦,会增长无明。’于是他将偈颂修改一下,又作一首偈,说:‘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这首偈颂是专门对治卧轮偈颂毛病而作,如果没有卧轮禅师这首偈,能大师这首偈就不必要了。有卧轮的偈颂,再看能大师的偈颂,这两首偈一合,这是教你‘即相离相’,这就入了正法,具足无量功德。



◎南顿北渐第七



时祖师居曹溪宝林。神秀大师在荆南玉泉寺。于时两宗盛化。人皆称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顿渐之分。而学者莫知宗趣。师谓众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迟疾。何名顿渐。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



当六祖大师驻锡在曹溪宝林寺时,神秀大师在荆南玉泉寺(今湖北省当阳县)。这两位大师的法缘都非常殊胜,一般人称为‘南能北秀’,南面是能大师,北面是秀大师,于是就形成南北两宗,就是顿与渐的区分。两位大师都是出自弘忍大师的门下,可是南北分化之后,学者对于宗旨就很难辨别。六祖告诉大众说:‘法,本来只有一宗,而是人有南北。法,只有一种,有人明心见性见得早,有人见得迟。顿超、渐修与法门也没有关系,而是修学的人根性有利钝不同,于是才有所谓顿超与渐修。’这样一说明,南北两宗的宗旨实在是没有区别。



然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祖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秀曰。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传衣法。岂徒然哉。吾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无滞于此。可往曹溪参决。



可是神秀大师的门人,往往讥讽能大师不识字,既然是一个字都不认识,他有什么长处?神秀大师也知道徒众当中有这种情形,于是他召集徒众,开示说:‘六祖能大师,他得的是无师智’,无师智的意思是说,不必老师开导,自己大彻大悟,‘他深悟上乘,我自己不如惠能大师。何况自己的老师|五祖,亲自将衣法传授给能大师。从这桩事情来看,五祖难道不认识人吗?我们若承认五祖是一代大德,他所传的人一定不会有差错。我自己恨不能远去亲近能大师,在此地虚受国家的恩德。’神秀大师受武则天太后与中宗皇帝的礼遇,在京师一带弘法利生,当时称为国师。他有这样的因缘,不能到南方去亲近六祖。这是很真诚的话,并不是谦虚。于是,他就勉励门人:‘你们如果有机缘,不要留在此地,可以到曹溪六祖大师的会下去参决。’就是去参请、决定自己的悟处。不但这样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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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行动表现。



乃命门人志诚曰。汝聪明多智。可为吾到曹溪听法。汝若闻法。尽心记取。还为吾说。志诚禀命至曹溪。随众参请。不言来处。时祖师告众曰。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志诚即出礼拜。具陈其事。师曰。汝从玉泉来。应是细作。对曰。不是。师曰。何得不是。对曰。未说即是。说了不是。



有一天,他对学生志诚禅师说:‘你很聪明,也有智慧,你可以替我到曹溪去听法。你要是有悟处,应当尽心记取,回来之后说给我听。’这就是自己不能去,派一个聪明伶俐的徒弟到曹溪去受教。志诚禅师就禀承秀大师的命令到曹溪。到了之后,没有事先向六祖报告自己的来历,就随著大众一起听法。这时六祖上堂说法,告诉大众:‘今天有人来盗法,潜伏在我们这个法会中。’听法一定先要拜老师,没拜老师,偷偷的来听法,这就叫盗法。志诚禅师一听这个话,当然知道六祖指的就是自己。于是他从大众当中出来,礼拜六祖,把神秀大师派遣他到曹溪来听法的经过情形向六祖报告。六祖说:‘你是从玉泉寺来的,那应该是奸细。到这儿来盗法的是奸细。’志诚禅师答覆说:‘不是的。’六祖说:‘为何不是?’他说:‘我没有说明,可以算是奸细。我现在统统都说出来,说出来当然就不是了。’六祖这些话说得非常风趣,同时也是告诉我们,正式接受佛法,必须要具足礼节威仪,有正式拜师的礼节,这是不可以缺少的。



师曰。汝师若为示众。对曰。常指诲大众。住心观静。长坐不卧。师曰。住心观静。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



六祖问他:‘你的老师平常怎么教导你们?’志诚禅师说:‘他常指导教诲大众,住心观静,长坐不卧。’《顿悟入道要门论》云:‘住无住处即住。不住一切处,即是住无住处。不住一切处者,不住善恶、有无、内外、中间,不住空,亦不住不空,不住定,亦不住不定,即是不住一切处。’不住一切处才是真正的住处,学佛的人功夫能提到这个境界,这才叫‘无住生心’。佛法的修学,尤其是高级的佛法,像六祖所接引的大众都是上上乘的根性,所开导的皆是一乘大法,所谓是圆顿法门,这样的法门真正可以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因此‘住心观静’当然有问题,而‘长坐不卧’就是俗话所说的‘不倒单’,这种修行方法不一定能见性;圆顿的教学,主要是明心见性。六祖说:‘住心观静,是病不是禅。’从真如本性上说,真性本自不动,哪里还有静?有静当然就有动,换句话说,这是对待之法,用现在术语来说,是相对的,相对的就不是真实的。佛法讲的定,一定要超出动静之外,这才算是真正的定。真性本来是光明遍照的,本来是不垢不净的,何观之有?所以大师指出,这是病,不是禅。



这是说明当时秀大师门下,一般都是偏重在住心观静的毛病,并不是说住心观静不好,因为住心观静对初学的人来说,确实是很有一点作用。你要是执著在住心观静,就变成毛病。因为佛法是对治我们众生毛病习气,用这个方法来对治,方法就好比是药一样,药到病除之后,药也不要了,这才是正确的。秀大师门下执持著药不肯舍弃,这就变成禅病。六祖这样的开示,是以另一种药来除他执著的病,并不是除他的方法;‘住心观静’是一种方法,执著就是病。可见,六祖是打破志诚禅师,也就是秀大师门下有一部分人的执著,去除他的病。‘长坐拘身’,拘是拘束;‘于理何益’,‘理’就是明心见性。一天到晚盘腿打坐,于明心见性并没有利益。



听吾偈曰。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



这首偈并不是反对打坐。禅宗教学的目标,主要是要教人当下明心见性,一悟即到佛的境界,何必在这具臭皮囊上勉强建立一些功课?长坐不卧就是禅堂里的功课,实在是没有必要。譬如,六祖当年在黄梅八个月,他是每天在槽坊砍柴舂米,做一些粗重的工作。黄梅的禅堂,他一天也没坐过,没有到那里去盘腿打坐;法堂,他也没有去听过一次开示,而五祖就把衣钵传给他。可见,形式上的功课并不很重要。对于烦恼粗重的人,开始用这些方法来约束他,所谓‘因戒生定,因定开慧’,是用这个方法。但是,对于根性利的人,或者曾经在禅堂已经参学有相当长的时间,对于这样的人,不必要再受约束,再受约束那就错了。换句话说,他的妄想心已经在禅堂里磨炼得差不多,这时,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要超出,他才能大彻大悟。若还是执著禅堂这些老功课不放,就障碍明心见性,障碍悟门,所以大师在此地才有这一番的开示。



圭峰大师说:‘息妄是要息我执之妄,修心要修妄念的心。’如果我们能把我执、妄想止息住,与佛的境界就不远。当我们还做不到时,可以用禅宗的这些方法,凝心住心,专注在一个境界上。譬如,我们净土宗念佛,念佛就是住心观静的方法。我们将心住在西方的境界上,住在这句‘阿弥陀佛’的境界上,这个方法是‘以一念止一切妄念’。但是,到你心地清净时,你不能执著这个方法,执著这个方法就变成病,你就不能得一心不乱。若要想证得一心不乱,心清净时,法门也要舍弃。这个舍弃,不是叫你不念佛,这又错了,又变成执著。念佛而不执著,我们常说的三轮体空,‘念而无念,无念而念’,一天到晚佛号不间断,虽不间断,这里面不执著有能念的我相,也不执著有所念的佛号的相,所谓是‘能所双亡’。这样,一心的境界自然现前,与此地所讲的理论没有两样。



志诚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



志诚禅师听了六祖这番开示之后,恍然大悟。这个悟,不是偶然。志诚在秀大师会下是一位聪明、有根基之人,秀大师派他到曹溪来参学,可见他是秀大师非常器重的一个弟子。志诚禅师说:‘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今天在曹溪开悟了,这是他有过去九年的基础,如果没有以往九年在禅堂‘住心观静,长坐不卧’的基础,到曹溪来也开不了悟,这个道理我们一定要懂得,可见秀大师的教学并没有白教。“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和尚’是亲教师。何以有这么密切的称呼?因为在六祖大师言下开悟的,六祖就是他的亲教师。‘便契本心’是明心见性。



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为教示。师曰。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与吾说看。诚曰。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彼说如此。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



志诚禅师悟了以后,继续请六祖大师开示。首先问生死大事,这是大、小乘佛法都非常重视的问题。这个开示,对我们有很大的利益,我们听了六祖的开导,也能依照这个理论方法来修学。六祖问:‘我听你的老师教诫学人戒定慧的方法,不晓得神秀大师说戒定慧的行相是如何,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志诚禅师说:‘秀大师常说,诸恶莫作为戒,众善奉行为慧,自净其意为定。’秀大师说戒定慧的行相,实际上就是佛教里一首偈:‘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十方三世一切诸佛都不离这个原则。这首偈将一切大小乘的教法全包括尽。偈颂是出自《增一阿含经》,迦叶问:‘何等偈中,出生三十七品及诸法。’当时阿难尊者就说了这首偈。‘诸恶莫作’是佛法的根本,即教学的根本。诸恶莫作才能出生一切善法,而善之极处就是心意清净。这首偈,每个学佛弟子都应当遵守奉行,秀大师也常常这样教导人。志诚问:‘祖师,你用什么方法教诲学人?’



师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实不可思议。吾所见戒定慧又别。



六祖说:‘我要是说有法与人,就是欺骗你。’这句话正是上上乘的教学。《金刚经》云:‘如来于然灯佛所,于法实无所得’,《净名经》云:‘除去所有’,《法华经》云:‘只是除去心中作见解处’,又云:‘如来藏本自空寂,并不停留一法。’祖祖相传,确实无法与人。修学若要有所得,都是生灭法。《心经》说得很清楚,‘无智亦无得’。佛法究竟教的是什么?六祖说:‘只不过是随缘方便,为众生解除束缚而已。’束缚就是烦恼,看众生是什么样的毛病,跟大夫治病一样,哪有一定的方法?把你的病治好之后,治病的方法与药也统统不要了。‘随方解缚,假名三昧’,三昧就是禅定。六祖说:‘像秀大师所讲的戒定慧,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是我所见的戒定慧又很特别,又不一样。’



志诚曰。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别。师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见有迟疾。



志诚禅师问:‘戒定慧只合一种,哪里还会有两种?既然不同,它又有什么区别?’戒定慧之教学是大前提、大原则,随著众生烦恼的浅深、执著的厚薄不同,而有种种不同的差别。以五乘佛法来说,人乘佛法有人乘标准的戒定慧,五戒是人乘的戒律;天乘有天乘的戒定慧,标准比我们人乘要高一层;声闻、缘觉、菩萨,各个地位上的标准浅深都不同,但是名称没有两样,都叫做戒定慧。



六祖说:‘神秀大师所说的戒定慧,是接引、教诫大乘根性的菩萨。’凡是在学的,都叫做菩萨。菩萨是人,不是泥塑木雕的木偶。学习圆满了,就叫佛;没有圆满以前,都叫做菩萨。正如学校在学的学生,称为菩萨;毕业了,称为佛。六祖所说的戒定慧是接最上乘人,就好比是研究所、博士班的学生,这是接引最上根性的人。差别就在此地。六祖说:‘由于悟解不同,见性就有迟有早。’悟解,上乘根性的人一闻千悟,他根性利,一听就开悟,这是悟得快;根性钝的人,悟得迟,讲了他也不悟。禅宗有所谓‘小疑有小悟,大疑有大悟’,小疑若干次,大悟若干次,才能到彻悟;这是前面所讲的渐修法门,神秀大师是用这种方法渐渐诱导中下根性的人。六祖大师办的是研究班,所以,在秀大师那里修学十年、八年的,再到曹溪去,没几天就能开悟。可见秀大师也是无量功德,他能将这些学人奠定非常好的基础。



汝听吾说。与彼同否。吾所说法。不离自性。离体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



六祖说:‘你听我这么一讲,与你老师所说的是否相同?我所说法都是不离自性,如果是离自性说法,都叫做著相。著相,自性当然就常迷’,离相,自性是常悟。‘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正是所谓万法唯心,离自性之外,哪有戒定慧?戒定慧是本性本来具足的德用,我们迷了,就叫做贪嗔痴。大经常讲,贪嗔痴就是戒定慧;迷了就称贪嗔痴,觉悟就称戒定慧。体实在没有改变,所改变的是名相不同而已。‘这是真正的戒定慧法’。



听吾偈曰。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



这首偈非常重要,这是修自性戒定慧的方法。‘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是指真如本性,真如本性从来就没有过失。凡夫迷了自性,造作一切过失罪业是妄心所造,不是真心。真心从来如如不动,真心从来没有过失,这是自性戒。《起信论》云:‘以知法性无染,离五欲过故,随顺修行戒波罗蜜’。‘心地无痴自性慧’,心体是光明、清净、平等的,能生一切智慧,只不过我们现在是在迷,好像这个能力不能现前,实际上这个能力没丧失,只是把真知转变为不知。所以,知与不知是一不是二。这些道理都在大乘经论之中,我们要细心去探究。探究,实在讲只能得一个仿佛,如果要证得,必须依照理论与方法认真修学。‘心地无乱自性定’,这些道理最浅显、最常说的,无过于《大乘起信论》,说得非常透彻。真如本性从来也不迷,从来也不乱,可见戒定慧是天然本具的。‘不增不减自金刚’,在圣位,成佛了,戒定慧并没有增加一些;纵然堕落在阿鼻地狱,我们自性的戒定慧也没有缺少一点;不增不减。金刚是比喻,所谓是金刚不坏身,是指我们真如本性坚固、光明、洁净。‘身去身来本三昧’,这句话是针对‘长坐不卧’而说。因为一切行住坐卧,来去自由,无不在定中,正是所谓‘那伽常在定,无有不定时’。慧海禅师说:‘妄念不生为禅,坐见本性为定。’这是禅定很好的解释。



诚闻偈。悔谢。乃呈一偈。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还不净。



志诚禅师听了六祖开示之后,非常感激,后悔过去多年来无法悟入真实的境界。于是他也呈了一首偈,这首偈是他的心得报告。‘五蕴幻身’,五蕴是色受想行识,也叫做‘五阴’。《心经》云:‘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他这个心得与《心经》相仿佛。‘幻何究竟’,幻不是究竟的。‘回趣真如,法还不净’。‘回’是回向,‘趣’是趣入。你存心要想证得真如本性,能不能证得?不能证得;《心经》云‘无智亦无得’。有心去求,决定求不到;无心去求,也求不到;必须将有心、无心都离开,真如本性本来现成。



师然之。复语诚曰。汝师戒定慧。劝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劝大根智人。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亦不立解脱知见。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脱知见。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



这首偈非常好,六祖大师很同意,为他印证。然后告诉志诚:‘你的老师所讲的戒定慧,是劝小根智人。’小根是指可以接受小乘教学的根性,当然他也得有智慧,他若没有智慧就不能接受。六祖说:‘我所讲的戒定慧,是劝大根智人。’是上上乘的根性。‘若悟自性,也不建立菩提涅槃,同时也不建立解脱知见’,这正是古人所说‘无为而无所不为’。因为无有一法可得,然后才可以随缘建立一切法,诸佛祖师无不如是。六祖说:‘你要明了这个意思,要透过这个意思,这才叫做佛身,也叫做菩提涅槃,也叫做解脱知见。见性的人,非常自在,他建立也可以,不建立也可以。来去自由,一点妨碍都没有。一切应用可以随心所欲,正所谓理事无碍、事事无碍。一切众生来求教,随语随著答覆,字字句句都明心见性,这就是诸佛菩萨所讲的自在神通、游戏三昧,这叫做见性。’



志诚再启师曰。如何是不立义。师曰。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自由自在。纵横尽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诸法寂灭。有何次第。志诚礼拜。愿为执侍。朝夕不懈。诚。吉州太和人也。



志诚禅师再向六祖请教:‘什么是不立的意思?’六祖说:‘自性无非,没有一念的是非;无痴,没有一念愚痴;无乱,一点也不杂乱’,这就是前面讲的自性戒定慧。又说:‘念念般若智慧观照,常离法相;般若性空。自由自在,纵横尽得,横遍十方竖穷三际,本来没有一法可以建立。自性一定要自悟,自悟是直捷了当一直证入。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这个教法确实是最上乘的,最利的根性才可以接受这样的教学法。所以,它是一法都不立。因为一切法都是寂灭相,《法华经》云‘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本来没有次第。次第是人为的,次第是因为众生根性不同;换言之,他的烦恼障重、所知障重,佛祖才在无次第当中方便建立次第。所以,无次第是真实的,次第是虚妄的,用虚妄的次第证得无次第的真实。志诚禅师听了之后,发心为大师的侍者。



僧志彻。江西人。本姓张。名行昌。少任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时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而忌祖师传衣为天下闻。乃嘱行昌来刺于师。



志彻禅师,这个人在年轻时有一点游侠的精神。自从禅宗南北分化之后,秀大师与能大师两位都是了不起的大德,当然不会有彼此的分别,可是他们的门人没有老师这么深的修养,于是免不了发生门户之见,尤其是门户的对立。特别是神秀大师这一派,他的弟子们私下立秀大师为第六祖,而对于五祖传衣钵这件事当然很忌讳,心中很不自在,于是他们就找张行昌,要他到曹溪行刺六祖。世间人的嫉妒、毒害还情有可原,这种事情在佛门中依然不免,时至今日,佛门中没有嫉妒心,这谈何容易!



师他心通。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座间。时夜暮。行昌入祖室。将欲加害。师舒颈就之。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师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师遂与金。曰。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



六祖大师是一位得道的圣者,他有他心通,对于张行昌来行刺的事情早就知道。他预先在座床旁边放置十两银子,等待张行昌来行刺。有一天晚上,张行昌进入祖师的方丈室,将欲加害时,六祖将脖子伸得长长的,‘好,让你砍吧!’张行昌砍了三刀,六祖大师皮肤都没有损坏一点点,当然这是很不平常的事情。六祖就说:‘正剑不邪,邪剑不正。我只欠你钱财,我不欠你命。’这几句话一说,张行昌就吓昏了,很久才苏醒过来。他求忏悔,还发心要求出家。六祖将十两银子给他,说:‘你现在赶快走。假如我的门人知道你到这儿来行刺我,他们不会放过你。以后你可以换一个形状,在别的地方剃度,出了家之后再到我这儿来,我愿意教导你。’



行昌禀旨宵遁。后投僧出家。具戒精进。一日。忆师之言。远来礼觐。师曰。吾久念汝。汝来何晚。曰。昨蒙和尚舍罪。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德。其惟传法度生乎。弟子常览涅槃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略为解说。



张行昌听了这些话,就赶紧逃离。以后,他出家了,出家后非常精进。一天,他忽然想起大师对他说的这些话,就到曹溪来礼拜六祖。大师见他到来非常欢喜,说:‘我想你想得很久,你怎么这么晚才到这里来?’志彻禅师说:‘往昔蒙和尚宽恕,现在虽然出家苦行,总是很难报您的大恩大德。想报恩,想来想去,只有传法度生才能报老师的恩德。’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们要报佛祖的大恩,唯有传法利生。他说:‘弟子时常读诵《涅槃经》,对于《涅槃经》第十三卷所讲‘常’与‘无常’的道理,还是有怀疑,搞不清楚。’



师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师曰。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师曰。涅槃经。吾昔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曰。学人识量浅昧。愿和尚委曲开示。



六祖说:‘无常,就是讲的佛性;有常,就是说一切善恶诸法以及分别心。’大师这么一说,把志彻搞迷惑了。志彻说:‘和尚所说的,与经文不一样。’六祖说:‘我是一个传佛心印的人,怎么敢违背佛经?’志彻说:‘经中明明说佛性是常,和尚你说是无常。经上明明说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你偏偏说这是常,这不是与《涅槃经》相违背?和尚这么一说,反而使我转加疑惑,愈迷愈深。’大师说:‘《涅槃经》,我过去曾经听无尽藏比丘尼念过一遍。她念了一遍,我就为她讲解,没有一个字、一个道理不合经文。乃至于今天对你来解释,也没有两样,我并没有说错!’志彻禅师说:‘大概是我的见解浅薄、愚昧,没有智慧,还是希望和尚委曲为我开示。’



师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什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



六祖说:‘佛性如果是常,还说什么善恶诸法,乃至于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所以我说无常。’六祖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所谓‘真常无常’,说的是这个道理。可见六祖所说与佛所说的没有两样,只是志彻禅师一下会不过来。六祖为何要这样说?志彻禅师执著在经文上,六祖用这个方法破他的执著,执著一破,经文的道理他就悟了;他之所以不悟,就是所谓死在字里行间。所以,六祖这个方法真正是善巧极了、高明极了!又说:‘一切诸法若是无常,换言之,物物都有自性,容受生死,真常性就有不遍之处;所以我说常。我说常,正是佛说真无常的道理。’大师说的常,‘常即无常,无常即常’。第一章中,六祖曾经对印宗讲:‘佛法是不二之法,二就不是佛法。’常、无常是二,就不是佛法;常、无常不二,这才是真正的佛法。



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故于涅槃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



六祖说:‘世尊时常都为凡夫外道,这些人平素执著邪常,不是真常;二乘人(声闻、缘觉)对于真常完全不了解,以为是无常;这样就造成颠倒之见,所谓是八种颠倒:凡夫四种颠倒,小乘人四种颠倒。《涅槃经》是了义的经典,无非是破除他们的偏见执著而已,这样才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



‘常乐我净’四净德是《涅槃经》重要的意思。《涅槃经》云:永远不改变是‘常’,真正安稳是‘乐’,自在是‘我’,无我是‘净’。‘常乐我净’是大乘大涅槃所具的四种净德。‘常德’,涅槃之体永远不变,不生不灭,这叫常;随缘化用而不中断,这也是常的意思。‘乐德’,涅槃之体是寂灭而永远安稳,又能运用自在,事事无碍,这是真正的乐。‘我德’,‘我’有两种解释,就性体上说,这是真我;就作用上说,自在叫做我。‘净德’,涅槃之体不垢不净,同时又能随缘,虽然随缘,决定不染污,即怀让大师所说的‘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常乐我净’四净德是涅槃体用上本来具有的,可惜凡夫迷了,二乘亦迷了。



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



六祖说:‘你虽然读《涅槃经》读了这么久,你只是在文字上打转,对于经义并没有了解,你还以为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你以有断灭的当作无常;确定那个死板板的,认为那个叫做常;哪里晓得,常就是无常,无常就是常。你不懂得这个意思。‘你错解佛圆满微妙最后的微言大义。学佛这样学法,纵然往后把《涅槃经》念上一千遍,有什么用处?’



行昌忽然大悟。乃说偈言。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师曰。汝今彻也。宜名志彻。彻礼谢而退。



第一首偈是说明他自己的过失。‘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凡夫、二乘因为执著,守定以为‘无常’,佛无非是破除众生执著而已,所以说‘有常’;凡夫、二乘执著「有常’,佛破他的执著,就说‘无常’。佛所说的一切方法,无非是破除执著而已。有执,必定是有二法。如果是一法,还有什么执著?凡是执著,一定是二法中选择一法执著,这就是病,这样就没有法子证得一真、证得一心。唯有一心、一真,这才是真常。真常乃是不二法,二法哪里叫真常?‘不知方便者’,不晓得佛所说的是方便法,佛说‘常’、说‘无常’都是破执著的方便。好比众生有病,凡夫有‘常’病,佛用‘无常’这药来治‘常’的执著。二乘人有‘无常’的病,认为没有‘常乐我净’,佛就用‘常’来对治,这是药,这是方便说。众生执著「常’,听佛说‘无常’,觉悟了,这一悟,病、药两边都离开。二乘人执著「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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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3 22:12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子入世大讨论之孝顺篇
听佛说有‘常乐我净’,他的执著也破了,病好了,药也不要了。佛所说的一切法,无非都是方便法,尽是用种种善巧的教学。不晓得佛的方便,犹如在春池中拾瓦砾,瓦砾是小石头。这是比喻,春池当中应当去采宝石,若把瓦砾当作宝石,这就错误了。已经到了宝所,而没有见到珍宝,把这些小石头当作珍宝带回去,这岂不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我今不施功’,这是说忽然见性了,见性后才觉悟到这桩事情并不藉修学的功用。永嘉大师《证道歌》云:‘觉即了,不施功。’一个觉悟了彻的人,他所获得的是无功用智、无分别智,与有功用、有分别的修行大不相同。‘佛性而现前’,自性天真佛的境界完全显露在面前。永嘉大师说:‘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观自在。’《金刚经》云:‘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这两句是说,他忽然悟了之后,明心见性,这是真正开悟的境界。‘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这两句是感谢老师的教诲。若不是六祖大师这样善巧的指点,他纵然再念上一千遍,还是开不了悟。六祖听了这首偈说:‘你今天才真正彻了。’‘彻’就是通达、开悟了。‘宜名志彻’,应该为你取个名字叫志彻。



有一童子。名神会。襄阳高氏子。年十三。自玉泉来参礼。师曰。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师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以拄杖打三下。



神会幼年时候就学道,他十三岁从玉泉寺到曹溪来参礼。玉泉是神秀道场,可见他以往是亲近神秀大师。这个童子非常聪明。六祖问他:‘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这些话都是禅宗机锋语。六祖对于来参学的人都相当尊重,连这位小沙弥也不例外,称他作‘知识’。‘善知识!你从老远很辛苦到我这里来,你还能见得本来面目否?’这个意思是说,根本若是明白,枝叶自然茂盛。‘本’就是本有灵明觉知的本性。六祖说:‘如果你有本,就应当认识主人’。‘主人’就是自己的真性,所谓‘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这才是自己的主人公。六祖叫他试说说看。神会说:‘我以无住为本,见就是主。’这些话,实在说并不是神会的见地,他并没有证得,而是随随便便说的,他在秀大师会下听得多,这些话他很会讲。六祖说:‘这个沙弥,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说话?’意思就是,神会说话太草率了,取别人的言语来答覆祖师所提的问话。于是,祖师就拿拄杖打他三下,责备他说话不应该取别人的见解做为自己的见解,所说的是‘口头禅’,不是自己的见地。



会乃问曰。和尚坐禅。还见不见。师云。吾打汝是痛不痛。对曰。亦痛亦不痛。师曰。吾亦见亦不见。神会问。如何是亦见亦不见。师云。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则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汝自性且不见。敢尔戏论。神会礼拜悔谢。



神会问六祖:‘和尚坐禅,你还见不见?’祖师反过来问他:‘我打你痛不痛?’神会对曰:‘亦痛亦不痛。’这都是禅宗里学的油腔滑调。六祖说:‘我亦见亦不见。’神会问:‘如何是亦见亦不见?’底下这些话很重要,诸位要特别留意。六祖说:‘吾之所见,是常见自己心中的过失,常见自己的过错;我不见,是不见他人是非好恶’。这叫亦见亦不见,这是学道人真正的本分事情。六祖反过来问他:‘你说亦痛亦不痛,这话怎么讲法?打你若不痛的话,你与木头石块有什么两样?打你,你还痛,你是凡夫,你就会起嗔恚心。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法。你自性没有觉悟,你敢在我面前戏论、开玩笑!’这个责备很重,神会于是礼拜忏悔,知道自己错了,完全是一副油腔滑调、聪明伶俐的口头禅。实在讲,神会是年纪太轻了,但是从这段文中也能看出,他确实是个聪明伶俐、非常可爱的小沙弥,难怪祖师对他相当器重。



师又曰。汝若心迷不见。问善知识觅路;汝若心悟。即自见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见自心。却来问吾见与不见。吾见自知。岂代汝迷。汝若自见。亦不代吾迷。何不自知自见。乃问吾见与不见。神会再礼百余拜。求谢过愆。服勤给侍。不离左右。



六祖说:‘你若是心迷不见性,就应当问善知识,求一条开悟的道路,这叫参学。你要是心悟了的话,悟了当然就是明心见性,见性之后就要认真依照见性的方法修行。你现在自己迷惑颠倒,不见自心,你到我这里来,还反问我见与不见。我见性,我自己晓得,岂能代你见性?岂能代你破除迷障?你若是自己明心见性,你也代不了我!’这桩事情,正所谓‘父子上山,各自努力’,哪一个人也帮不上哪一个人的忙,哪一个也代替不了哪一个。六祖说:‘你如何不自知自见?’这就是教导他方法。明心见性,这是要自己觉悟,自己去见性,不要去问别人见与不见。问别人见与不见,与自己确实是不相干。



这一番开示,对我们非常有用处。因为我们见到一位善知识,总会问他:‘你现在的程度怎么样?你有没有了生死?你有没有断烦恼?你有没有明心见性?’这些话就与神会初见六祖是一样的意思,所问的都是不相干的话,没有意义的话,这些话都叫做戏论,是不应该问的。



一日。师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



有一天,祖师为了勘验大众,提出一个问题来考大众,看看在会的大众有几个功夫成熟了,这一番启示就可以叫那些功夫成熟的人明心见性。六祖说:‘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这三句,头、尾是两边,名、字是两边,背、面也是两边;说这些皆无,这是两边不立。‘诸人还识否?’你们有几个人能认得?神会说:‘这是诸佛之本源,是神会之佛性。’这个小孩说得没错。祖师所说确实是指真如本性,大家还没有说出来,这个小沙弥就先把它说出来了。



师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



六祖说:‘没有名也没有字,你怎么叫它做本源佛性?’你怎么可以称之为自家的本性、诸佛的本源?本源是名字,佛性也是名字,这就是责备他依然落在痕迹上。真正觉悟的人,一点痕迹都不落。神会的悟性很高,但他还是免不了落在知解上。于是六祖责备他说:‘你将来若是有一把茆草盖头,你也不过是成就一个知解宗徒而已’。‘茅草盖头’,就是将来自己有一个立足处,有一个茅篷可住。这句话完全是呵斥责备他的话。但是,禅宗往往以呵斥的话做为印可。所以,看起来是六祖责备,实际上是同意神会的见地没有错误。



会后入京洛。大弘曹溪顿教。著显宗记。行于世。



神会就是后来的荷泽禅师。六祖过世之后,神会到了京师洛阳,洛阳本来是神秀大师弘法的根据地,他去了之后,大弘曹溪的顿教。他著有《显宗记》,这是一篇非常有名的作品,完全是讲明心见性、向上一著。



师见诸宗难问。咸起恶心。多聚座下。愍而谓曰:学道之人。一切善念恶念应当尽除。无名可名。名于自性。无二之性。是名实性。于实性上建立一切教门。言下便须自见。诸人闻说。总皆作礼。请事为师。



六祖大师经常见到许多人故意找难题来问,免不了都是由于嫉妒嗔恚而来的。这样的人在秀大师会下很多,如果不多,怎么会派张行昌来行刺?大师又何必隐居在猎人队十五年?可见嫉妒障碍、争名夺利在佛门中普遍存在,盛唐的时候是如此,何况今天?觉悟到这个境界,自己修行应避免这些争端。修道之人一定要做到‘于人无争,于世无求’,有争的地方我们要避免,有求的地方我们要忍让。总而言之,道心是清净心,我们所修的只是著重在清净心。若是修净土,只著重在一心不乱;一心不乱就是此地讲的明心见性。六祖会下,当然也免不了有这种人。大师对于这些习气很重的人非常怜悯,时常开导劝化他们。下面这一段,可以说是日常开导的纲要,这几句我们要特别牢牢的记住。



“学道之人,一切善念恶念应当尽除”。‘道’是平等心、清净心、慈悲心,清净、慈悲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这才是一个学道人。不但一切恶念我们要断尽,就是一切善念也不应该存在,这才是真正的善。一般的善,是善恶相对的善,相对的善就不善。也许有人问:‘恶,我们应当离,若是连善都离了,这个世界还成什么世界?’他不晓得这个道理,执著在字面上。殊不知,离开善恶的善,自性中的真善、本来的善就现前。所以,佛法讲慈悲,叫‘无缘大慈’,缘是条件,无缘是没条件的,慈就是慈爱、仁爱;‘同体大悲’,一切万物与我同一个理体,真正能做到别人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别人,自己与别人分不开,是一不是二,这才是真善。所以,祖师在此教导我们,善恶两边都要离开,这才能开悟,心才能到清净,才能到一心。



这个时候,不但善念、恶念的念要离掉,名相也要离掉。“无名可名,名于自性”。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些名相都不是真实的,是假名安立。在佛法讲,这些是属于遍计所执性;遍计所执性完全是虚妄的,决定不是真实的。我们要记住,名是假名,不要执著在名相中,生许多无谓的烦恼,更不应该在这些假名中起一切纠纷,这就迷惑得太深、太重了。“无二之性,是名实性”。无二是不二,实性就是实相。《证道歌》云:‘实相即一切众生本有灵觉真心。’真心,无量劫来一直到今天,本来就清净、本来就圆满、本来就具足。如同六祖听五祖讲《金刚经》,讲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悟后所说的几句话一样,自性一切具足,一点也没有欠缺。这才叫真正的开悟、真正的自觉,平等心、清净心、慈悲心才能现前。换句话说,我们的平等心、清净心、慈悲心不能现前,就是我们不能舍善恶之念,不能舍这些假名、假相;果然能舍,就见性了。于实性上,这才能建立一切教门,教化一切众生。所以说,言下就要见性。大众听了这些话,都非常感激老师。



◎唐朝征诏第八



神龙元年上元日。则天中宗诏云。朕请安秀二师宫中供养。万机之暇。每究一乘。二师推让云。南方有能禅师。密受忍大师衣法。传佛心印。可请彼问。今遣内侍薛简驰诏迎请。愿师慈念。速赴上京。师上表辞疾。愿终林麓。



唐朝中宗神龙元年正月十五,武则天与中宗曾有一道诏书诏请六祖大师。诏书说明,则天与中宗请嵩岳慧安国师及神秀大师经常在宫中供养,在宫廷里讲经说法,可是讲到一乘佛法,这两位大师都非常谦虚,互相推让,告诉皇帝说,南方有惠能禅师,这个人是真正了不起的人,他密受忍大师衣法,是禅宗承传中的第六代祖师,是一个传佛心印的人,如果要讨论一乘佛法,可以向他请教。于是皇帝派遣太监薛简带著诏书到曹溪迎请六祖大师,希望六祖大慈大悲,念著皇上的恩典赶紧到京师来。六祖接到诏书之后,也非常谦虚,于是上表,认为自己年岁大,身体也不好,愿意老死在林麓。



这桩事情,我们在此地读起来似乎是很平常,实际上含的意思很深。因为在世间法,名与利是每一个人所追求的,甚至于不择任何手段去追求。在过去,能承蒙帝王诏请,在一般来讲称得上是最高的荣誉,而在大师眼里看来是非常平淡,所以特别推辞。是不是真的他年纪大、身体不好?不是。此处说‘上表辞疾’,就是有意不肯奉诏。这并不是认为自己很清高,我们这样看法就错了。实在是大师给后人做一个典型、做一个榜样。学道之人,必须要把名利舍弃,名闻利养若不能舍得干干净净,于道业必定会造成严重的障碍。这是祖师的苦心用意,我们应当要能体会得到。



薛简曰。京城禅德皆云。欲得会道。必须坐禅习定。若不因禅定而得解脱者。未之有也。未审师所说法如何。师曰。道由心悟。岂在坐也。经云。若言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何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耶。



薛简说:‘京城禅宗大德都这么说法:要想得道,必须要坐禅、要习定,若不因禅定而得到解脱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师你以为如何?’六祖说:‘道由心悟,岂在坐也。’这两句话是大师指示心要的纲领。因为一般人往往误会,认为开悟一定要参禅打坐,而不晓得道是从心地觉悟的。《金刚经》云:‘若有人言:如来若来若去若坐若卧,是人不解我所说义。何以故?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六祖说:‘如果说如来若坐若卧,这个人是行邪道。’为什么?经中说得这么清楚,无所从来,亦无所去。



“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如来清净禅,简单的说就是如来禅,是《楞伽经》所说四种禅之一。如来所证得的禅定,就是《楞严经》所说的‘首楞严大定’。古德说:‘如果顿悟自性,本来清净,元无烦恼。无漏智性本来具足。此心就是佛,毕竟没有两样。依此而修者,是最上乘禅,也叫做如来清净禅,又叫做一行三昧,这是一切三昧禅定的根本。如果能念念修学,自然渐渐的成就无量三昧。达摩祖师一代一代辗转相传的,就是这种禅定。’永嘉大师《证道歌》云:‘顿觉了如来禅,六度万行体中圆。’我们从这些经论来看,都是以如来禅为究竟的法门,这就是达摩祖师所传的宗旨。禅这个问题,六祖扼要的为薛简说明白。下面讲‘坐’,尤其是所谓打坐、习定。



“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耶?”大乘佛法所讲的‘坐’,是表法的意思。‘坐’是不动的意思,比喻我们的心,心不动叫做‘坐’。我们盘腿面壁坐在那里,心中还想东想西,妄念纷飞,那就错了;若我们心清净,没有妄想,走路也叫做‘坐’。‘坐’并不是著重在形式,而是著重在心。‘诸法空寂’,《法华经》云:‘一切诸法,皆悉空寂。’慧海禅师说:‘心无起灭,对境寂然,一切时中,毕竟空寂,即是常不离佛。’空与寂,我们确实不容易证得,这是诸法的真实相。祖师说,这才是‘如来清净坐’。《法华经》云:‘如来座者,一切法空是’。‘法空’就是诸佛自己所证得的平等妙法,实相真空,所谓离一切相,即一切法。教坐如来座者,决不是小乘人空座。现在既然讲作佛,作佛就应当要坐法空之座。说一切诸佛方便法、真实法,使我们觉悟无二亦无三,唯有一乘法,余二非真,这个时候才能证得常住寂灭之相,这是大乘佛法所讲的空义。法空,心才真正到清净寂灭,这个时候,于一切法得最自在,称为座。坐此座者,像释迦牟尼佛,终日说法,不见有法可说;说而无说,无说而说,所以说‘究竟无证’。无证亦无无证,不得已建立一个名词叫做毕竟证。



佛法是要破执著的,凡是有执著就是毛病。我们说一个‘证’,一定就会牵连到‘能证’与‘所证’,一有能所,就不是真正的证。祖师在此地讲‘究竟无证’,无证,不但‘能证’无,‘所证’亦无,所以叫做毕竟证。于外不染五欲六尘,于内不起丝毫妄想,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就称为‘证’。实际上,他在这个境界中决不会起一个念头:‘我已经证得清净寂灭的境界。’如果有这一念,那就错了。所以,‘究竟无证’是真正的证。为什么?得此‘无证’之时,他也没有‘无证’的想,这是真正之证。可见,悟、证并不是坐禅习定就能达到,这是纯粹的心地功夫,所以说道由心悟、道由心证。



简曰。弟子回京。主上必问。愿师慈悲。指示心要。传奏两宫及京城学道者。譬如一灯然百千灯。冥者皆明。明明无尽。师云。道无明暗。明暗是代谢之义。明明无尽。亦是有尽。相待立名故。净名经云。法无有比。无相待故。



薛简说:‘弟子回到京师之后,主上必定问我,愿师慈悲指示心要,我传达于太后与皇帝,以及在京城的一些学道人。’这些人得不到祖师的开导,于正法不能了悟,希望祖师说法,能藉他的口传到京师,‘譬如一灯然百千灯’。六祖听了这话之后,就借题来教导他,说:‘道没有明暗,明暗是代替的意思。如果讲明明无尽,还是有尽。为什么?因为它是相对建立。凡是相对建立的,都不是真实法。’祖师引《维摩经》云:‘法无有比,无相待故’。相待就是相对。佛法讲的一乘法,不是相对的,不是有比的,是‘绝对’的。实际上,说‘绝对’,‘绝对’与‘相对’还是对立的,真正的绝对是说不出口的,所谓‘言语道断,心行处灭’。



简曰。明喻智慧。暗喻烦恼。修道之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烦恼。无始生死凭何出离。师曰。烦恼即是菩提。无二无别。若以智慧照破烦恼者。此是二乘见解。羊鹿等机。上智大根悉不如是。



薛简说:‘经中时常以光明比喻智慧,以黑暗比喻烦恼,修道人若不用智慧去照破烦恼,无始生死怎么能出离?’这话不错,是佛门常讲的。但是,这是接引初机的方便,不是一乘真实的大法。六祖说:‘烦恼就是菩提,烦恼与菩提是无二无别。’这个理有相当的深度,如果不是上根利智,实在很难了解这句话。六祖说:‘如果以智慧照破烦恼,这是声闻、缘觉的见解,上智大根悉不如是。’



本经第一章六祖曾说:‘当用大智慧打破五蕴烦恼尘劳。如此修行,定成佛道。’这些意思薛简已经懂得,换句话说,薛简也有相当的程度。六祖今天在此地说这几句话,用意是破薛简的执著,使他能更进一步,更上一层楼。由此可知,祖师说法是应机而说,正如同佛在大经所说‘佛无有定法可说’。薛简执著前面的说法,这一执著就成了毛病。佛法,尤其是一乘了义的佛法,目的就是破执著,没有执著就对了。严格来说,佛法它什么都不是;执著是众生的病,坚固的执著就是最深、最重的病,破除执著,执著没有了,这病好了,法也没有了,这就是佛法。



简曰。如何是大乘见解。师曰。明与无明。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实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



薛简问:‘如何是大乘见解?’大乘见解是指大乘法,尤其是指一乘佛法。六祖说:‘明与无明’,明是光明,无明就是暗,‘凡夫见解是两桩事,明不是暗,暗不是明,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我们要注意‘性’字。智是具有智慧的人,所谓上智大根性的人,他晓得明暗之相是有二,相不同,可是明暗之性是一不是二,所以说是不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实性,就是真如本性。《仁王经》云:‘诸法实性,清净平等,非有非无。’实性就是哲学讲的‘宇宙万有之本体’。我们迷惑了实性,被称为凡夫,虽然我们在凡夫位,我们的真如实性并没有减少;纵然是在诸佛如来的地位上,真如实性也没有增加。《大乘起信论》云:‘一切法,真如平等,不增不减。’六祖说:‘住烦恼位上,实性它不乱。像佛与大菩萨住在禅定之中,真如实性也不显得特别的寂静。’从这些形容的语句中,我们要细心体会实性的样子。经上讲,实性是‘不断不常’,《楞伽经》云‘非断非常’,它不是断灭相,也不能说是常住相。它‘不来不去’,无来无去,不来不去就超越三世(过去、现在、未来)。它‘不在内外,亦不在中间’,如《楞严经》里的七处征心,俱不可得,不在内,不在外,也不在中间。它是‘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实在没有法子形容,称它作如如。‘常住不迁’,不迁就是永远没有改变,永远就是这个样子,《楞严经》云:‘众生迷惑颠倒,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无二之性,就是常住真心性净明体,也就是此地所讲的实性。这个实性,名之为道。你不是要问‘道’吗?这个就叫做道。



简曰。师说不生不灭。何异外道。



薛简问:‘祖师所说的不生不灭,何异于外道?’印度六师外道也讲‘神我不灭’,‘神我’就是世俗所讲的灵魂。印度一些宗教家们也有相当的定功,他知道我们的身是有生有灭,他看到六道轮回,见到一切众生在六道中舍身受身,所以他知道身是无常的,身是生灭的。到六道里投胎,舍身、受身的那个主人,中国人讲的灵魂,佛法讲的神识,好像是不生不灭,于是就错认这个神识是不生不灭。佛法告诉我们:神识不是真的,是虚妄的。这在唯识说得特别详细。佛法,它是要将世出世间一切法的真实相,彻底的了解,认识清楚,所以不同于外道。要认识清楚,必定要亲证,绝对不是记闻之学。别人这么说,我们就相信,这在佛法里是讲不通。佛法是必须要自己证得这个境界,才算是真实。自己没有证得,释迦牟尼佛为我讲的,阿弥陀佛为我讲的,也不能代表就是自己的境界,这是佛法与一切宗教、一切世间学说不同之所在。薛简误会了,认为这是外道的思想。在《楞严经》中,阿难尊者当年亲听释迦佛所说,也免不了有许多误会,其中不少处所认为佛所讲与外道所说很接近。当然,佛所讲的决不是外道所说的。可是自己有疑,一定要请教,要请老师为我们断疑生信。



师曰。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不生。我说不生不灭者。本自无生。今亦无灭。所以不同外道。



六祖说:‘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不生。’这几句话答得很妙,实在是高明。外道的概念,还是脱不了相对的思想,也就是我们今天讲的相对论。它讲的‘不生不灭’,生灭是两端,它是将灭来止生,以生来显灭;换句话说,它是生灭法,它是有生有灭。既然是有生有灭,是属于相对的,相对就是错误。它说的灭,灭还是不灭,它所说的生,也不见得就是真正有生。为什么?有灭才显得生,有生才显得灭,这是在相对的境界,一句话就说破外道的境界。



六祖说:‘我说的不生不灭,不是相对的,而是本自无生,今亦不灭。’这与外道的见解完全不同;换句话说,它不是相对的。根本就没有生,哪来的有灭?‘不生不灭’一句懂得,前面说的‘不断不常,不来不去’的意思,统统可以大彻大悟。这是佛法不同于外道所说。我们在这里得到一个结论:佛法是超越相对的,外道没有超越相对;凡是超越相对的就是佛法,凡是未能超越相对的都是世间法。



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



这几句话很重要,对于我们初学的人来说是很精要的开示。六祖说:‘汝若欲知心要’,想要真正了解修心的要诀,‘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学佛,有些同修是初入门,有些同修已经修学三十年、五十年,试问问:在这许多岁月之中,我们的修学到底成就在哪里?学禅的,我们是不是得禅定?有没有明心见性?念佛的人,我们有没有证得一心不乱?有没有把握了脱生死、生西方极乐世界?如果连消息都无,我们就应当认真检讨。我们这些年来所修所学一定有差错,否则必定有显著的成绩。我们见到六祖大师会下这些学生们,他们修学的时间,少的三、五年,多的十几年,都有显著的成绩表现,这值得我们深深反省。‘一切善恶都莫思量’,我们是一切善恶一天想到晚,心从来没有清净过,这是我们不能成就最大的原因。不但你想一切恶,心不清净,你就是想一切善,心还是不清净。



许多学人对我说,希望能求得佛教的大义,做为自己修学的方针。我自己学佛也将近三十年,三十年之中我所体会的,佛教的教学没有别的,只是教导我们‘一心不乱’而已。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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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3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子入世大讨论之持戒篇
我把它归结为‘平等心、清净心、慈悲心’,佛法的修学只是如此而已。我们的心,是不是一天比一天平等、一天比一天清净、一天比一天慈悲?果然如是,我们就大有进益;若是相反,我们的路就走错了。我们能把握到这个纲领,就应当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心就清净、心就平等了。这两句话大家要特别注意到,不是叫你一切善事都不要做、恶事也不要去断,那就错了。断恶修善是事,是我们一天到晚必须要做的,要断恶、要修善,但是断恶修善的心不能有。事上要断,心上(心就是念头)莫思量,断恶不作断恶想,修善也不作修善想,心一味清净,这是学佛人。如果说,‘我心清净,我恶事不做,我善事也不做’,这是外道,这是小乘,这不是佛法。如果是这样作法,六祖怎么能说‘妙用恒沙’?‘恒沙’是比喻‘多’,像恒河沙一样,这是大用无方。懂得这个要领,你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清净心体就是实性,也就是净土宗讲的理一心不乱。‘湛然常寂’是清净心体之相,心清净极了。从清净心中生出来的断一切恶、修一切善,这是妙用恒沙。



简蒙指教。豁然大悟。礼辞归阙。表奏师语。其年九月三日。有诏奖谕师曰。师辞老疾。为朕修道。国之福田。师若净名托疾毗耶。阐扬大乘。传诸佛心。谈不二法。薛简传师指授如来知见。朕积善余庆。宿种善根。值师出世。顿悟上乘。感荷师恩。顶戴无已。拜奉磨衲袈裟及水晶钵。敕韶州剌史修饰寺宇。赐师旧居为国恩寺。



薛简承蒙六祖这一番指教,豁然大悟!可见,他也是有相当根基的人。‘礼辞归阙’,回到朝廷,把六祖大师的开示转达给皇帝。就在这一年九月初三,皇帝有诏书奖谕六祖大师,说:‘大师不肯奉召,而以年老多病为辞。你为皇帝修道,为国家的福田。’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真正有修道的人,就有龙天护法,此地一定蒙福报,就会消灾免难。‘师若净名托疾毗耶,阐扬大乘,传诸佛心,谈不二法。’这是将他比作维摩长者。维摩长者当年示现生病,佛弟子、舍利弗尊者这些人都来问候,他藉这个机会为这些修学大乘佛法的人开导,告诉他们不二法门及学佛的心要。薛简传达六祖大师指授如来知见,皇帝听了之后也非常高兴,感觉到自己是积善余庆,宿种善根,这才能遇到大师出世,顿悟上乘。为了感谢六祖大师的恩德,将袈裟、水晶宝钵赠送给他作礼物,并赐六祖大师的故乡旧宅名为国恩寺。这是礼遇有加。



◎法门对示第九



师一日唤门人法海。志诚。法达。神会。智常。智通。志彻。志道。法珍。法如等。曰。汝等不同余人。吾灭度后。各为一方师。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先须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说一切法莫离自性。



这一章是六祖大师教诫学生教学说法,内容是三科、三十六对天然佛法。



有一天,六祖大师召集法海、志诚、法达、神会等,这些人都是登堂入室的弟子,对他们说:‘你们与别人不同。’这句话含有很深厚的感情,若不是他的常随弟子,就是得法的门人,所以与一般大众不同。六祖会下开悟、得法的共有四十三人,此地所列举的几位,必定是这四十三人的代表。六祖说:‘在我灭度后,你们必定是分散到各方,各人都为一个地方的老师。’这是说出六祖大师灭度之后,他们的责任都很重,都是将来要承传佛法、弘法利生的师表。要作老师,当然说法利生是最重要的事业。佛法的说法,著重在随机而说,原理原则是‘三学三慧’,所谓‘戒定慧’、‘闻思修’。但是,重要的是在得意忘言,我们闻法、说听都著重在宗旨,宗旨明白之后,要离言说、离文字、离心缘,才能得旨归宗,这就是诸佛如来一乘的教学。经云:‘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但以假名字,引导于众生。’佛法所说的尽是方便法,因此我们不能对它起执著。为什么?它不是真实的,它是方便的,我们要在方便中去体会真实。



六祖在此处教诫大众:‘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此地讲的本宗,并不专指禅宗为本宗,若是专指禅宗为本宗,这个意思太窄小。‘本’是根本,‘宗’是宗旨;换句话说,是大乘佛法的根本宗旨。这一段开示,不但是宗门必须遵守的原理原则,教下也不离这一个大前提。大师说:‘首先,必须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举是举例。‘出没即离两边,说一切法莫离自性’,说法指导别人,要领是一定要离开两边,离开两边就是中道,显示中道;说一切法不离自性,这是最高的指导原则。



忽有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



下面举例说:‘忽然有一个人来问你佛法,你出语都要双关’,这不是世俗讲的滑头。‘出语尽双’是教你在双关中体会中道,意思在此,决不是说的模棱两可。‘皆取对法’,从对法里面,要紧的是‘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它的宗旨必定是‘两边不立,中道不存’。这个说法,就不离自性;这个说法,出入都离开两边。换句话说,在言语、动作显示中道第一义谛,教人体会,教人领悟,这是佛法教学的原理原则。所以它与世法、与一切宗教,确实是大不相同。下面是法门略举:



三科法门者。阴。界。入也。阴是五阴。色受想行识是也。入是十二入。外六尘。色声香味触法。内六门。眼耳鼻舌身意是也。界是十八界。六尘。六门。六识是也。



‘三科’是阴、界、入。‘阴’是五阴,色受想行识,这是将一切万法归纳为五大类。‘入’是十二入,‘外六尘’:色声香味触法,‘内六门’:眼耳鼻舌身意。六门是能入,六尘是所入。‘界’是十八界,即是六根(六门)、六尘、六识。佛法将宇宙一切万法归纳为这几类,这几类性质相同,开合相同。懂得五阴,就懂得十二入、十八界。懂得十八界,当然也透彻五阴法。



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若起思量。即是转识。生六识。出六门。见六尘。如是一十八界。皆从自性起用。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含恶用即众生用。善用即佛用。用由何等。由自性有。



‘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若起思量,即是转识。生六识,出六门,见六尘,如是一十八界,皆从自性起用。’这几句话说明宇宙万法的来源。它究竟是从哪里生出来?怎样的程序生出来?《坛经》语句简单,《成唯识论》、《瑜伽师地论》讲得详细,这些都是从自性起用。‘自性若邪,起十八邪’,就一切都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含恶用即众生用,善用即佛用。用由何等?由自性有’。一切法皆从自性起用。自性的邪正,就是凡圣之所以分。此地邪与正,不是相对的邪正,这是要特别提出来说。如果是相对的,与祖师的教学就相违背。为什么?‘出没即离两边’,邪是一边,正是一边,我们还没有离开两边。没有离开两边的都叫做邪,离开两边才叫做正。可见,这个标准是非常之高。‘含恶用’,这就是众生用,众生包括九法界有情众生,不但六道凡夫是众生,声闻、缘觉、菩萨也是有情众生,因为他没有能证得绝对,他还是在相对里面打转,所以他还是含恶用。到完全纯善之用,这个‘善’就是善恶两边都离开了,这是真善,止于至善;邪正两边都离开了,这叫真正,这是佛用。用从哪里来?自性本来就有的,法尔如是。可见得,我们是迷而不觉。这是三科之法。



对法。外境无情五对。天与地对。日与月对。明与暗对。阴与阳对。水与火对。此是五对也。法相语言十二对。语与法对。有与无对。有色与无色对。有相与无相对。有漏与无漏对。色与空对。动与静对。清与浊对。凡与圣对。僧与俗对。老与少对。大与小对。此是十二对也。自性起用十九对。长与短对。邪与正对。痴与慧对。愚与智对。乱与定对。慈与毒对。戒与非对。直与曲对。实与虚对。险与平对。烦恼与菩提对。常与无常对。悲与害对。喜与嗔对。舍与悭对。进与退对。生与灭对。法身与色身对。化身与报身对。此是十九对也。



此三十六对,也是举例。外境无情五对,举例自然现象,这是外面的境界。法相语言十二对,法相即一切法的现象,从现象、从言语说,举了十二对。自性起用十九对。此三十六对在我们日用平常中,可以说都是离不开的。



师言。此三十六对法。若解用。即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



要紧的就在此处。换句话说,谁能了解、谁能灵活的去运用?这是大学问。我们凡夫不了解这三十六对的真实相,迷在三十六对里,换言之,我们迷在相对之中。‘解’是悟,悟的正是‘不二法门’。在本经第一章,印宗法师向六祖请教:‘忍大师平常说法,禅定解脱如何解释?’六祖说:佛法是不二之法,解脱禅定是二法,二法就不是佛法。六祖也特别强调,唯有一乘法,无二亦无三。一乘,诸位特别要重视这个‘一’。这里讲的‘道’,道是一,二就不叫道。净土法门教我们的是一心不乱,一心就是道。这三十六对,如果我们在其中任何一对看出它是不二,譬如前面讲的天与地对,我们能看到天地不二,是一不是二;日与月对,能看到日月是一不是二,你能在一法里面悟不二,你才能看到法法皆是不二,这就入不二法门,这才叫做解。这个解就是禅家讲的大彻大悟,悟了之后是大用无方,起无量无边的德用。祖师在此地告诉我们:你若真正悟了,从悟起用,这就是‘道贯一切经法’,贯是贯通,从此以后没有障碍,一切经、一切法门无不贯通,‘出入即离两边’。



怎么离两边法?我们举《顿悟入道要门论》的例子来说明。有人问大珠和尚:‘什么是中道?’和尚说:‘无中间,亦无二边,这是中道。’又问:‘何谓二边?’和尚答:‘有彼心、有此心,即是二边。’问:‘何谓彼心此心?’和尚答道:‘外,被五欲六尘缠缚,叫做彼心。内,常起一切妄念,叫做此心。彼心、此心是二边。外,不为五欲六尘所染,叫做无彼心;内,不生妄念,叫做无此心。彼心此心都无,这叫做非二边、无二边。心既然两边都没有,中道在哪里?当然没有中道。’这就是禅家所讲的‘两边不立,中道不存’。这是我们在古大德教学法里,举出一个实例来说明‘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这一段开示中,这两句是最关紧要。能把这两句做到,说一切法总不离自性;换句话说,佛门讲的称性而谈,就是指这样的教学法。我们对于佛法的精义不能觉悟通达,这种方法是学不来的,一定要从自性中悟出来才行。如果要想学,怎么也学不会,为什么?因为我们有二心,二心就不会。



自性动用。共人言语。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若全著相。即是邪见。若全执空。即长无明。



这是六祖大师教诫学人称性的教学。首先告诉我们,言语如何才能称性,这一点很重要。佛陀在《金刚经》教须菩提尊者说法的要领有两句话:‘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六祖此处所说与《金刚经》的意思完全相同,我们读起来比读《金刚经》更容易领悟。



六祖教导我们‘自性动用’,‘动’就是发起,‘用’是讲作用。此地讲的发起作用,著重在利益一切众生,即教化众生。教化众生,特别是在我们娑婆世界,总是以言说为主。所以,我们与人言语,要能做到外离相,于相离相,不著相,内也不著空。这是很要紧的。一般人离相,他就著空;离空,他就著相;换句话说,空与有总是执著一端。譬如,凡夫执著有,小乘人执著空,都是毛病。大师就指出这些毛病:‘如果你全著相,这就是增长邪见。’不但世间一切法如此,就是学佛也不例外,我们著相学佛。譬如听经,你著言说相;看经,你著文字相,这样作法都是邪见。如果我们不著相,我什么都不执著,‘什么都不执著’就著空,什么都不执著就长无明。如声闻、缘觉执著空,佛在《楞严经》说:‘内守幽闲,犹为法尘分别影事。’这是长无明,这是学佛最大的忌讳,这是病根之所在。



执空之人。有谤经。直言不用文字。既云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语言。只此语言便是文字之相。又云。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两字。亦是文字。见人所说。便即谤他言著文字。汝等须知。自迷犹可。又谤佛经。不要谤经。罪障无数。



执著空的人,他有时候谤经。尤其学禅的,禅宗不立文字,于是他不看经、也不听教,常说‘不用文字’。既然不用文字,也不应该说话,因为说话就是文字相;文字不过是言语记录下来的符号而已,不用文字当然也就不能说话。你说话,你还是执著文字相。又说:‘不立文字’,达摩祖师到中国来,‘直指人心,不立文字’。试问问:直指人心,不立文字,这八个字是不是文字?还是文字。这都是不了解佛法的真实义,都是著相。所以,他见别人讲经说法,就毁谤别人‘著文字相’。大师在此地特别教诫我们:‘自己迷,那还罢了!如果再要谤佛经,这个罪就重了。’教我们不要谤经,如果谤经、谤法,这个罪障实在是太重了。



若著相于外而作法求真。或广立道场说有无之过患。如是之人累劫不可见性。



学佛最大的忌讳就是著相;换句话说,外面的境界相决定执著不得,内又不能执空。空有两边都不著,这样才能建立道场,度脱一切众生;两边有一头执著,你要去求真,到哪里能求到?以净土法门来说,求一心,你心中执著有个一心、执著有个乱心,你只要有这两种执著之一,就无法证得一心。我们要求一心不乱,心里有个‘一心不乱’,这个‘一心不乱’就是真正一心不乱的障碍,这是我们要懂得的。换句话说,我们的心已经不清净,你再广立道场说有说无,这怎么能得一心不乱、怎么能明心见性?大师在此地,真是把我们累劫修行的病根一语道破。



但听依法修行。又莫百物不思而于道性窒碍。若听说不修。令人反生邪念。



“但听依法修行”,依一乘了义的佛法。“又莫百物不思”,‘莫’是不可。依法修行,不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你就著空,于道性就起障碍,就不通,这是讲修行错修了。修行,‘修’是修正,‘行’是行为,修正身心的行为。错误的修学,第一个是执空的人,他什么都不想,以为自己清净了,‘什么都不想’是无想定,果报在无想天(外道天),有时候是在四空天,这是错误,这是障碍道;道就是真如实性。“若听说不修,令人反生邪念”,这也是错误,这是闻而不修。听说大道是清净的,大道是本有的,如《华严经》、《圆觉经》所说的‘众生本来成佛’,自己认为直下承担‘我本来是佛’就不要修了。这也错了,这样反而生邪知邪见。



但依法修行。无住相法施。汝等若悟。依此说。依此用。依此行。依此作。即不失本宗。



这是指导我们正修行的纲领。六祖一生所得的法要,就是《金刚经》的一句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他是在这句话开悟,一生受用不尽。在此地大师也是这样教导我们,要行无住相法施。‘无住相’就是‘应无所住’,‘法施’就是‘生心’,无住生心。六祖嘱咐我们:‘如果你们真正悟了,悟无住相法施,依这个原理原则去说法,依这个原理原则在日常中起作用、修行、种种行作,就不会失去根本宗旨。’根本宗旨是指‘无住生心’。



若有人问汝义。问有将无对。问无将有对。问凡以圣对。问圣以凡对。二道相因。生中道义。



六祖说:‘如果有人问你佛法大义,你怎么教导他?从反面答覆。问有,你用无来对;问无,你就将有来对;问凡,你就说圣对;问圣,你就说凡对。’这个说法巧妙极了,决不是与人唱反调,用意是在‘二道相因,生中道义’;中道就是实性。诸佛、菩萨、祖师说法,无不是希望众生开悟,或有意、或无意,都是教导众生快快开悟,唯有悟入之后才能离苦得乐。所以,一切言说,无不是二道相因,生中道义;换句话说,一切言说,皆不失本宗,都是称性而说。祖师升堂说法是称性而说,平常闲聊天是不是称性而说?也是称性而说。见性之人,随时随地无不称性。‘依此说,依此用,依此行,依此作’,哪有一桩事情不称性?哪有一桩事情不是教众生开悟的?这是真实的大慈大悲。



《大智度论》有一段经文说明‘二道相因,生中道义’的道理:‘常是一边,断灭是一边,离是二边行中道,是为般若波罗蜜。’所以,别人问你‘有’,你就答‘无’。为什么?有,是一边。为什么说有?因为无,才显现‘有’。因为有,才显现‘无’。可见,有、无这两桩事,是互为因缘而显现的。没有‘无’,哪来的有?没有‘有’,哪来的无?你果然在这里面悟了,‘两边不立,中道也没有’,这就是‘生中道’的意思。中道也没有,正所谓是‘两边不立,中道不存’,这才是般若波罗蜜。在修证上说,菩萨是一边,菩萨是能修;六波罗蜜是一边,是所修。佛是一边,是能证;菩提是一边,是所证。能修、所修,能证、所证,离开这两边行中道,这是般若波罗蜜。这是举个例子,这样的例子在一切大乘了义经典随处都能见到,禅宗语录里面也不例外。懂得这个意思,你才能看经、看语录,看的时候才有味道。否则,你看他一问一答,所问非所答,所答非所问,简直是迷在雾里,不知道它义趣之所在。



汝一问一对。余问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设有人问。何名为暗。答云。明是因。暗是缘。明没即暗。以明显暗。以暗显明。来去相因。成中道义。余问悉皆如此。汝等于后传法。依此迭相教授。勿失宗旨。



六祖说:‘一问一对,余问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理是真理,什么真理?中道;这个问答就不失理。‘假设有人问:何谓暗?答云:明是因,暗是缘,明没有了,暗就现前。以明显示暗相,以暗显示明相,一来一往互相显现,就显示出中道的义理。以此类推,其他无论问什么,无不如是,悉皆如此。’末后嘱咐大众:‘你们于后传法,要依照这个原理原则,迭相教授,勿失宗旨。’



大师这一番开示,后人确实是以此原理原则为教学的依据,我们在禅宗语录几乎处处都能见到。譬如,有人问:‘怎样才能见佛真身?’答:‘不见有无,就是见佛真身。’又问:‘为何不见有无就是见佛真身?’答:‘有因无而建立,无因有而显示。本不立有,无也就不能存在。’有无是相对的,没有这一边,决定没有那一边。既然‘无’都不存在,‘有’从哪里得?有与无,是相对而建立的;既然是相对建立的,它是属于生灭法,生灭就是有为法,它不是真实的。所以,我们离开生灭,离开有为,就见佛的真身。这些方法都是学自六祖的。譬如,有人问:‘何者是无为法?’答:‘有为法是。’又问:‘我问的是无为法,你何以回答有为法是?’诸位若是通达这个原理原则,你一想就明白,他答覆得巧妙,他不是随便答覆的。如果要讲到真正的无为,就是‘不取有为,亦不取无为’,有为无为都不取,这才叫真正的无为。



◎付嘱流通第十



师于太极元年壬子七月。命门人往新州国恩寺建塔。仍命促工。次年夏末落成。七月一日。集徒众曰。吾至八月。欲离世间。汝等有疑。早须相问。为汝破疑。令汝迷尽。吾若去后。无人教汝。法海等闻。悉皆涕泣。惟有神会。不动神情。亦无涕泣。师云。神会小师却得善不善等。毁誉不动。哀乐不生。余者不得。数年在山。竟修何道。汝今悲泣。为忧阿谁。若忧吾不知去处。吾自知去处。吾若不知去处。终不预报于汝。汝等悲泣。盖为不知吾去处。若知吾去处。即不合悲泣。法性本无生灭去来。汝等尽坐。吾与汝等一偈。名曰真假动静偈。汝等诵取此偈。与吾意同。依此修行。不失宗旨。众僧作礼。请师说偈。



六祖大师在太极元年七月,命他的门人到新州(其出生地)国恩寺去建塔。塔是藏骨灰的地方。第二年,开元元年(公元七百一十三年)夏天,塔造好了。这一年的七月一日,六祖集合弟子们,说:‘我在八月就要离开这个世间。’六祖在他要走的一年前,就叫学生准备藏骨灰的塔,但是,明确的宣布是在自己往生前一个月。他是八月初三圆寂的。



徒众当然没有像大师这么自在,免不了有人情世故,于是有许多人心里都很悲伤。六祖说:‘你们悲泣,是为谁担忧?若是为我担忧,忧虑我走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你就错了,我晓得我到哪里去。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去处,我何必预先告诉你们大家?’于是,六祖为大众说八首偈,说明‘真假动静’。‘你们如果能诵取这八首偈,就与我的意思完全一样,与我同志。依照这个偈子去修行,决定不失宗旨。’



偈曰。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若能自有真。离假即心真。自心不离假。无真何处真?有情即解动。无情即不动。若修不动行。同无情不动。若觅真不动。动上有不动。不动是不动。无情无佛种。能善分别相。第一义不动。但作如此见。即是真如用。报诸学道人。努力须用意。莫于大乘门。却执生死智。若言下相应。即共论佛义。若实不相应。合掌令欢喜。此宗本无诤。诤即失道意。执逆诤法门。自性入生死。



第一首偈:“一切无有真,不以见于真。若见于真者,是见尽非真。”说明‘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所谓一切无有真实。这个意思,佛在三千年前在一切经论里都说得很清楚。现今的科学家也证实宇宙之间没有永恒的存在,与佛经所说的意思是一样。但是,科学家还无法找到一个真正的、永恒的东西;这个东西在佛法有,称为‘真如本性’,这是永恒的。可是要想见性,一定要离妄。第二首偈:“若能自有真,离假即心真。自心不离假,无真何处真?”教我们离妄才能证得真性,真性是永恒的。



第三首偈:“有情即解动,无情即不动。若修不动行,同无情不动。”这是点破坐禅。六祖绝不同意长坐不卧,若把这个当作禅,这就错了。‘若修不动行’,不动就是‘长坐不卧’,‘同无情不动’,无情就是木头、石头,与木石没有两样。第四首偈:“若觅真不动,动上有不动。不动是不动,无情无佛种。”如何才是禅宗讲的不动?真正的不动,决不是长坐,而是‘动上有不动’;换句话说,动静一如,这才是禅宗所说的真正的不动。特别是《华严经》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完全显示出真实的不动。



第五首偈:“能善分别相,第一义不动。但作如此见,即是真如用。”意思是说,能善分别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这就是在事上、在外境上,一切自在一如,而内心绝不随境界动摇,这才是真正的不动。古德说:‘在大的愤怒之下,或者恐惧、忧患、好乐而能不动心,这才是真实的不动’;又说:‘修道的人,动心是最可耻的。’外境不值得我们去追逐,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以上这五首偈,都是说明如何去修心,修真正的不动心,成就禅定。



六、七、八这三首偈,指示我们修学不可以争执,特别说明‘此宗本无诤,诤即失道意’。所以,佛门戒戏论、戒争执。至于说法,契机者要为他说;不契机者,要叫他生欢喜心。从这里我们能看出,佛门传法一片慈悲。



时徒众闻说偈已。普皆作礼。并体师意。各各摄心。依法修行。更不敢诤。乃知大师不久住世。法海上座再拜问曰。和尚入灭之后。衣法当付何人。师曰。吾于大梵寺说法。以至于今。抄录流行。目曰法宝坛经。汝等守护。递相传授。度诸群生。但依此说。是名正法。今为汝等说法。不付其衣。盖为汝等信根淳熟。决定无疑。堪任大事。然据先祖达磨大师付授偈意。衣不合传。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六祖说完这些开示后,徒众依法修行,不敢有所争执。大师住世不久了,最重要的事无过于传法,于是法海上座请教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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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7-13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衣法以后应当传给什么人?六祖说:‘我从大梵寺说法,一直到今天,你们抄录流行,经题称为《法宝坛经》。只要大家能守护,能将这个法门传授出去普度众生,依照此说,这就是正法,衣就不传了。’所以,从六祖以后,只传法不传衣。达摩祖师偈云:‘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从这首偈的意思来看,衣法也只传到六祖为止。



师复曰。诸善知识。汝等各各净心。听吾说法。汝等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故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若欲成就种智。须达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于一切处而不住相。于彼相中不生憎爱。亦无取舍。不念利益成坏等事。安闲恬静。虚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若于一切处行住坐卧。纯一直心。不动道场。真成净土。此名一行三昧。



六祖特别告诉大众修行的心要,应当要重视‘一相三昧’与‘一行三昧’,才能成就一切种智。在境界相里不执著、不住相,于一切境界中,不生憎爱,亦无取舍,不念利益成坏等事,安闲恬静,这叫做‘一相三昧’。‘一行三昧’,就是纯一不动心,成就真实的净土。这是告诉大众要精进,各自努力。在这一段开示中,最重要的就是这两种三昧,不但参禅的人看得很重,实在说,它是通一切法门。念佛人如果懂得这个道理,可以证得一心不乱。



‘一相三昧’,大家要特别注意这个‘一’,‘一行’也是一,《华严》讲‘一真法界’,净土讲‘一心不乱’,古人说:‘识得一,万事毕’,一了百了!‘相’是讲境界相。六祖在此地提了一个纲领:‘若于一切处而不住相’。一切处,无论顺境、逆境,无论四圣的境界、六凡的境界,都要不住。我们六凡的境界不住了,住在四圣的境界里,还是‘住相’。念佛人心住在西方境界,算不算住相?心中有阿弥陀佛、有西方净土,还是‘住相’。一相三昧,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在功夫上来说,最低限度也是圆教初住以上的境界;以净土讲,是理一心不乱的境界。因此,我们功夫没有到这个境界之前,我们心里住佛的名号、住佛的境界相,也未尝不可,还是好事情;但是,六尘的境界相是万万住不得,这个有很大的障碍。



‘于彼相中不生憎爱’,这是教我们不住相的方法。在一切境界中,于逆境界不生嗔恚心,这是现前就要学的;于顺境不生贪爱心。你能在顺逆境界中不生憎爱,就是觉悟的人,就不迷惑;因为憎爱是迷惑,是不觉。学佛,就是要学著念念觉而不迷,境界里才动憎爱,就是迷而不觉。‘亦无取舍’,憎爱之心都没有,于一切境界是什么态度?不取不舍的态度。不取不舍就是随缘,就是‘恒顺众生,随喜功德’。



‘不念利益成坏等事’,这是对自己来说,念念是造福众生、造福社会,而不念自己的利益。虽然为社会、为众生造福,也不计较成坏。成了,大家有福,这桩事情自然成就;纵然做不成,自己也是尽心尽力了,对于自己来说是功德圆满。千万不要以为‘事情做成了是功德圆满,事情失败了,这个功德就不圆满’,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大乘法是论心不论事。因为事是要牵涉到许多的因缘,用现今的话来说,就是要具备许多条件,其中有几种条件不具足,在事上就会有障碍,就会有困难;在佛法讲是众生的福德因缘不一样。何以西方极乐世界因缘那么殊胜,而我们娑婆世界众生今天这样痛苦?我们见到世界上到处都有许多的灾难。所以,我们要记取古人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尽心尽力为社会、为众生谋幸福而不计成败,更不可以有自私自利的念头。这样去做事情,做得再多,心是安闲恬静的,与诸佛菩萨无二无别。心是虚,惟虚才能容一切法,才能做到澹泊。这叫一相,自己的心与外面一切相融成一体,正是道家所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这个境界是‘一相三昧’。



‘一行三昧’,行是修行,也就是行为。行为无量无边,佛法将它归纳为三类:身、口、意;或者归纳为行、住、坐、卧四种。大师在此地教导我们,‘于一切处’,也就是一切顺逆境界里,我们的身口意三业、行住坐卧四威仪,要学‘纯一直心,不动道场’,这是讲修‘一行三昧’;修成之后,这是成就了真实的净土。我们一定要从‘真诚’下手,无论待什么人,无论做什么事,一定要用真心、诚心。‘真’与‘诚’就是纯一直心,就是不动道场,就是真正的净土。也许有人会说:‘我们以诚敬待人,可是别人不以真诚待我,我们不是吃亏了吗?’这个念头是错误的。真诚是纯一直心、不动道场,是修的真净土,真实清净。别人不修是他的事,我们自己修,就必定要这样做,在道学上才有入处。否则,名义上是学道,实际上我们的心行与道早就相违背。所以,一个学道之人,在在处处以纯一真心待人接物,这是修一行三昧的下手处。



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种。含藏长养。成熟其实。一相一行亦复如是。我今说法。犹如时雨。普润大地。汝等佛性。譬诸种子。遇兹沾洽。悉得发生。承吾旨者。决获菩提。依吾行者。定证妙果。听吾偈曰。心地含诸种。普雨悉皆萌。顿悟花情已。菩提果自成。师说偈已。曰。其法无二。其心亦然。其道清净。亦无诸相。汝等慎勿观静及空其心。此心本净。无可取舍。各自努力。随缘好去。尔时。徒众作礼而退。



六祖说:‘如果我们具足这两种三昧,就好像地有种子,当然能含藏长养,成熟果实’。‘一相’、‘一行’这两种三昧,在大乘佛法上就是成佛作祖的种子。我们自己要想成佛,对于这种修行的方法、原理原则,千万不可以疏忽。六祖告诫我们,千万不要观静、不要空心,这是一种外道的修学方法。观静与空心是修无想定,心里什么都不想,以为这是清净,这是错误的。心本来清净,无可取舍;你要是取静、取空,这是错误的。这一番开示,对我们修行人来说是最高的指导原则。



大师七月八日忽谓门人曰。吾欲归新州。汝等速理舟楫。大众哀留甚坚。师曰。诸佛出现。犹示涅槃。有来必去。理亦常然。吾此形骸。归必有所。众曰。师从此去。早晚可回。师曰。叶落归根。来时无口。



开元元年七月八日,六祖大师忽然告诉弟子们说:‘我要回去新州,你们赶快为我准备交通工具。’大众都坚决的挽留,六祖说:‘诸佛出现,还要示现涅槃,有来一定有去,这是常理。我这个形骸,当然也是归有处所。’大众问:‘老师去了之后,何时再回来?’六祖说:‘叶落归根,来时无口。’这两句话含义很深。像大师这样的人,他要示现入灭,在哪个地方不可以?为何要回到新州老家,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含义深,教导我们要晓得根本。



又问曰。正法眼藏传付何人。师曰。有道者得。无心者通。



正法眼藏传给谁?有道的人就得到。什么人有道?无心的人就有道。‘无心’就是无妄心;换句话说,妄心还时常现前,他的心就不通,就不能通达世出世间一切法,他也就没有得道。可见,末后这一句就是前一句的注解。我们要想得道,交光大师《楞严经正脉》讲‘舍识用根’,舍识就是无心,用根就一切通达。所以,这两句可以说是《楞严经》的纲领。



又问。后莫有难否。师曰。吾灭后五六年。当有一人来取吾首。听吾记曰。头上养亲。口里须餐。遇满之难。杨柳为官。又云。吾去七十年。有二菩萨从东方来。一出家、一在家。同时兴化。建立吾宗。缔缉伽蓝。昌隆法嗣。



学生们又问:‘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难?’大师说:‘我灭后五、六年,会有一个人来取我的头。’这是预先知道五、六年后,寺庙里会有这桩事。又说:‘我灭后七十年,有二位菩萨从东方来,一位示现出家,一位示现在家。’连七十年以后的事情,他也知道。‘一出家’是指马祖道一禅师,‘一在家’是指庞蕴居士,这是两位菩萨,同时兴化,建立吾宗。



我们读了这段经文,就知道凡事都有一个定数。如果没有定数,怎么能预先知道?不但没有得道的人被数拘缚住,逃不出数,得道之人也有数。如果说得道之人超越数量,就不应该先知。既然能先知,在何时某佛、某菩萨出现于世间,可见都有个数。这种情形在佛经很多,我们在佛经里看到古佛给菩萨们授记,都是属于预言。由此可知,‘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得道之人对于数的问题,正是百丈大师所说的‘大修行人不昧因果’;他有数,他清清楚楚,他知道,不是不知道。凡夫昧于因果之中,对于因果报应他不晓得,他迷惑颠倒,迷在里面。大修行人清清楚楚,他不迷,所以叫做‘不昧因果’,而不是没有因果。我们对于这个道理能肯定、能接受,在大乘佛法叫‘始觉’。能悟入这个道理,心就定了,不会再向境界攀缘,最低限度也有袁了凡一样的功夫,从早到晚心是清净的。心清净就能生光明,心清净就能通大道。同修们要特别留意,不可以轻易看过。只看大师有他心通、宿命通,这样看就没有意义,我们在其中要悟出一些道理,自己要能得到真实的受用。



问曰。未知从上佛祖应现已来。传授几代。愿垂开示。师云。古佛应世已无数量。不可计也。今以七佛为始。过去庄严劫。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今贤劫。拘留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释迦文佛。是为七佛。释迦文佛首传摩诃迦叶尊者。第二阿难尊者。第三商那和修尊者。第四优波鞠多尊者。第五提多迦尊者。第六弥遮迦尊者。第七婆须蜜多尊者。第八佛驮难提尊者。第九伏驮蜜多尊者。第十胁尊者。十一富那夜奢尊者。十二马鸣大士。十三迦毗摩罗尊者。十四龙树大士。十五迦那提婆尊者。十六罗侯罗多尊者。十七僧伽难提尊者。十八伽耶舍多尊者。十九鸠摩罗多尊者。二十阇耶多尊者。二十一婆修盘头尊者。二十二摩拏罗尊者。二十三鹤勒那尊者。二十四师子尊者。二十五婆舍斯多尊者。二十六不如蜜多尊者。二十七般若多罗尊者。二十八菩提达摩尊者此土是为初祖。二十九慧可大师。三十僧璨大师。三十一道信大师。三十二弘忍大师。惠能是为三十三祖。从上诸祖。各有禀承。汝等向后。递代流传。毋令乖误。



讲到佛法师承,六祖说:‘古佛应世,数量无法计算。’六祖从七佛算起。释迦牟尼佛传法给大迦叶尊者,迦叶是第一代祖师。由迦叶传给阿难尊者,二十八传到菩提达摩。菩提达摩到中国来,就是中国的初祖。菩提达摩传慧可,慧可传僧璨,僧璨传道信,道信传弘忍,是为五祖。弘忍传惠能,这是六祖。从大迦叶尊者算起,惠能大师是第三十三代祖师,若从中国算起,从达摩祖师算起,他是第六代祖师。这一段是说佛法的承传,也就是一般所讲的师承。师承在世出世法非常重要,古今中外这些学者皆有师承而成就。今天无论世出世间的修学,往往对于师承疏忽,这是很大的错误。



大师开元元年癸丑岁八月三日。于国恩寺斋罢。谓诸徒众曰。汝等各依位坐。吾与汝别。法海白言。和尚留何教法。令后代迷人得见佛性。师言。汝等谛听!后代迷人。若识众生。即是佛性。若不识众生。万劫觅佛难逢。吾今教汝。识自心众生。见自心佛性。欲求见佛。但识众生。只为众生迷佛。非是佛迷众生。自性若悟。众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众生。自性平等。众生是佛。自性邪险。佛是众生。汝等心若险曲。即佛在众生中。一念平直。即是众生成佛。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无佛心。何处求真佛。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故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吾今留一偈。与汝等别。名自性真佛偈。后代之人。识此偈意。自见本心。自成佛道。



开元元年八月初三,中午斋罢之后,大师向大众告别:‘我要走了。’他就是在当天走的。学生们请求老师最后的遗教,特别是关怀后代迷人如何能见性。这个请求实在是太重要了,若是为自己,大师未必会说,因为平时说得太多了;为后代修学之人,大师不能不说。大师说:‘后代迷人,若识众生,即是佛性。’这两句话是纲领。何谓‘众生’?众生是众缘和合而生。能认识到一切现象都是众缘和合而生的,就见到佛性;换句话说,这是明心见性的门槛。‘吾今教汝,识自心众生,见自心佛性。’特别注意‘自心’两个字,如果迷失自心,这是凡夫;觉悟自心,就是佛菩萨。‘自性平等,众生是佛;自性邪险,佛是众生。’你一念平等正直,你就是众生成佛。‘汝等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无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万种法。故经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这一番话重覆两次,可见非常重要。



偈曰。真如自性是真佛。邪见三毒是魔王。邪迷之时魔在舍。正见之时佛在堂。性中邪见三毒生。即是魔王来住舍。正见自除三毒心。魔变成佛真无假。法身报身及化身。三身本来是一身。若向性中能自见。即是成佛菩提因。本从化身生净性。净性常在化身中。性使化身行正道。当来圆满真无穷。淫性本是净性因。除淫即是净性身。性中各自离五欲。见性刹那即是真。今生若遇顿教门。忽悟自性见世尊。若欲修行觅作佛。不知何处拟求真。若能心中自见真。有真即是成佛因。不见自性外觅佛。起心总是大痴人。顿教法门今已留。救度世人须自修。报汝当来学道者。不作此见大悠悠。



最后,大师说了八首偈,叫做‘自性真佛偈’。第一首偈,是辨别佛与魔。告诉我们:‘真如自性是真佛,邪见三毒是魔王’。第二首偈,说明佛魔本来不二。为什么?都是从本性显现。本性觉是佛,本性迷是魔,佛与魔并不是两样东西,只是迷悟说一个不同的名词而已。第三首偈,说明三身原本是一身。第四首偈,说明‘一’与‘三’是不一不异。第五首偈,教导我们要想明心见性,一定要除障,除障才能见性。第六、第七首偈,是顿教成佛。第八首偈是劝修。这八首偈是大师最后的遗教,句子不多,表面上看起来很浅显,实际含有很深的道理,要我们自己去悟。同时更难得,他教导我们最初下手入门之处;换句话说,不但是上根人得利益,中下根性的人,真正发心修行,也能得莫大的功德利益。这是大师的善巧开示。



师说偈已。告曰。汝等好住。吾灭度后。莫作世情悲泣雨泪、受人吊问、身著孝服。非吾弟子。亦非正法。但识自本心。见自本性。无动无静。无生无灭。无去无来。无是无非。无住无往。恐汝等心迷。不会吾意。今再嘱汝。令汝见性。吾灭度后。依此修行。如吾在日。若违吾教。纵吾在世。亦无有益。



大师告诉大众:‘你们好好的安住,我灭度之后,不要做世间人情这种悲泣流泪,接受别人的吊问,或者身穿孝服,这都不是我的真正弟子,也不是正法。’大师交代说:‘但识自本心,见自本性。’这两句话就是教导我们,重要的是要明心见性。《大集经》云:‘一切众生,心性本净。心既然是本净,烦恼诸结不能染著,心就像虚空一样’。‘无动无静,无生无灭,无去无来,无是无非,无住无往’,这五句都是形容真性的样子。凡夫心迷,在境界里看到似乎是有动有静、有生有灭、有来有去,有这些虚妄的境界相。因此,大师在此地特别做最后的开导,一再嘱咐,教导我们见性。这些道理,在此地说得少,说得多、说得详细无过于《楞严经》。《楞严经》十番显见,全是说这些道理,有很长的经文,再加上古德详细的注解,确实对我们有很大的受用,真正是古人所说开智慧的《楞严经》。我们若不悟,在境界里确实无法修正错误的行为,怎能成就道果?所以,大师一再嘱咐我们,要以见性为修行的第一个目标。‘吾灭度后,依此修行,如吾在日’,就如同大师在面前一样。‘若违吾教,纵吾在世,亦无有益。’你若是不遵守老师的这些教训,老师就是在你面前也没用处。这句话是千真万确。我们能够真正通达《坛经》的义理,依教修行,六祖大师就在我们的身边。



复说偈曰。兀兀不修善。腾腾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著。



‘兀兀不修善’,‘兀’是不动,心里不动。善要不要修?要修。‘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虽然修一切善,心不动。诸位读了‘兀兀不修善’这句话,一切善事都不做了,你就不懂大师的意思。这是教你心里不能有修善的心,可是修善的事情要做。‘腾腾不造恶’,‘腾腾’是自在的意思,自在坦然,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著’,这四句话实在是说尽修行人的本色,是我们应当要学的。‘荡荡心无著’就是诚敬之心,心中坦然、平等、清净、慈悲一切。‘寂寂’是安静的意思。‘断见闻’,就是在一切见闻中,心是清净的,心是不染著,这样才能把一切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在一切见闻中不生分别、不生执著;今人所谓是客观的看,实际上客观还落在意识;这是完全离心意识接触、见闻,心地才能真正达到平等、清净、慈悲一切。这是大师末后的教诫。



师说偈已。端坐至三更。忽谓门人曰。吾行矣。奄然迁化。于时异香满室。白虹属地。林木变白。禽兽哀鸣。十一月广韶新三郡官僚洎门人缁白争迎真身。莫决所之。乃焚香祷曰。香烟指处。师所归焉。时香烟直贯曹溪。十一月十三日。迁神龛并所传衣钵而回。次年七月二十五日出龛。弟子方辩以香泥上之。门人忆念取首之记。遂先以铁叶漆布固护师颈入塔。忽于塔内白光出现。直上冲天。三日始散。韶州奏闻。奉敕立碑。纪师道行。师春秋七十有六。年二十四传衣。三十九祝发。说法利生三十七载。得旨嗣法者四十三人。悟道超凡者莫知其数。达摩所传信衣。中宗赐磨衲宝钵。及方辩塑师真相。并道具等。主塔侍者尸之。永镇宝林道场。流传坛经。以显宗旨。兴隆三宝。普利群生者。



到半夜三更,大师忽然对门人说:‘我走了。’就奄然迁化。说去就去,这是何等的自在!六祖大师能做到,我们也能做到。大师降生在唐太宗贞观十二年(六百三十八年),圆寂在玄宗开元元年(七百一十三年),春秋七十有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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