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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nren

[以戒为师] 《棒喝截流》冯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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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九十六转语与坐脱立亡
  伪山禅师当年对仰山禅师所说“只贵子眼正,不贵子行履”,对于这样的话,在佛教内历来有许多人不以为然。但这两位是沩仰宗的祖师,功行出神入化。所以也不好公开说些什么。这里有一个问题,对于佛教的修行。正确的检验标准是什么?机锋转语能代表如实的修证吗?机锋转语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对有一类修行人。如预知时日而坐脱立亡,火化得舍利若干,再如活上百来岁、或有神通应世。对于这样的修行人,不论是出家人或在家人。绝对会得到信众的尊仰和崇敬。”以笔者所见,1989nian海灯法师圆寂。火化得舍利子三十二粒:1991年中秋本光法师预知时日。在。与徒众们笑谈中阖然西归,火化得舍利四十二粒;1992年农历三月十五,乐至报国寺离欲老和尚以百零八岁高龄,预知时日,预立法嗣。安祥坐化,留存肉身……这些在蜀中佛教界内均为美谈。他们都是当代高憎,或文或武或禅,修为人所共睹。但也难免一些闲言杂语。在禅风盛行的时代。他们也算是佼佼者了,无知者的闲言杂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对有一类“坐脱立亡”’的,却未必为禅门称道。禅宗认为,戒定慧三学修为,固是学佛者的必须,若未经“向上一路”的锤炼。则未免可惜。掸宗所重,在于明心见性,如六祖da师所说:“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所以。在禅门中,有的僧人在常规止观上有很深的造诣,但没有“明心见性”,所以只是“自了汉”,入不了“最上乘禅”的堂奥。下面我们来看下面的公案: 九峰道虔禅师。尝为百霜侍者,洎霜归寂;众请首座继住持。师白众曰:“须明得先师意,始可。”
  座曰:“先师有什么意?”师曰:“先师道:休去,歇去。岭澈澈地去,一念万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庙香炉去,一条白练去J其余则无。”问:“如何是一条白练去?”座曰:“这个只是明一色边事。”师日:“元来未会先师意在。”座曰:“你不肯我,那但装香来,香烟断处,若去不得,即不会先师意。”遂焚香,香烟未断,座已脱去。师柑座背日:“生脱立亡即不无,先师意,末梦见在。”
  (《五灯会元。卷六》)
  这是禅宗内著名的“问杀首座”公案,那个首座和尚,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说走就走,“坐脱立亡”,已达到了对于生命自由来去的火候了。以一般佛教徒的眼光来看,这位首座和尚的修行是成功的,层次是相当高的。但九峰道虔禅师对此却不称道:“从脱立亡即不无,先师意,未梦见在!”禅宗内当然是承认道虔而不承认那个首座,为什么呢?因为首座和尚没有过:转语”这一关。在“转语”上是交了白卷的,是谈不上“明心见性”的。下面再看一则公案:
  云居道膺是洞山良价禅师门下的主要传人,在洞山那里参学已有相当的火候,一次与洞山的机锋往来中,洞山曾被他问得“禅床震动,并说:“我在云岩时曾问过他老人家,直得火炉震动;今天被你小子一问,直弄得我通身汗流。”虽然如此。道膺也并未彻悟,他到山顶结庵闭关,十多天都不回来吃斋。有一次他回来,洞山问他:“近来你为什么不回来吃斋饭呢?”道膺说:“用不着,我吃得很好,每天都有天神来送食供养我。”洞山脸色一变,说:“小子,我原以为你不错,结果你还有这些俗知见在啊2晚上你到我这儿来。”道膺晚上如期而至,洞山问他:“不思善,不思恶,是什么?”道膺这下才心领神会,回到山顶,寂然宴坐,天神自此寻他不见,以后的境界就不同了。洞山一次问他:“你在做什么?”他说:“合酱。”洞山问:“用多少盐?”他说;“旋入。”洞山又问:“那成什么滋味呢?”他回答说:“得。”洞山又问:“大阐提人作五逆罪,孝养何在?”他说:“始成孝养。”这样,他才得到洞山的最后印可,“许为室中领袖”。
  受到天神供养,对于一个佛教徒来说,不是有极高的道德和修持,哪来这样的美事。但禅宗却认为这是误入歧途,没有直趋“向上一路”,好在道膺回头得快,也亏了洞山禅师心明眼亮,不愧是一代宗师。道膺与曹山齐名,同为曹洞宗的领袖人物,他“领众开法”后,还有一段佳话。
  道膺在云居山当方丈和尚时,山上有一位苦行者结庵清修,衣裤都不穿。道膺就派侍者给他送了一套衣裤。但那位苦行者却不要,说:“我自有娘生就的一身衣裤。”道膺再派侍者去,并带一句话问他:“娘未生你时,你穿的是什么呢?”
  那位苦行者答不出来。后来他圆寂了,火化后有舍利子若干,遗言要让道膺过目。道膺说:“直饶得八斛四斗(舍利),不 如当时下得一句转语好!”
  转语真的那么重要吗?当然重要,参禅一辈子,转语是对“明心见性”所交的答卷,转语若是“死”的,就没有及格,转语若是“活”的,才能及格,也才能得到禅师的印可并得到相当于“衣钵”的那个“法卷”。
  洞山禅师有次提出了一个问题,要僧众们下转语。甲某连下了九16ci转语都不合格,后来他又下了第九17ci转语,洞山祖师才与之认可,说:“你怎么早不说这一句呢!当时屋外乙某在偷听,但恰恰没有听到最后一句,于是就向甲某请教,但甲某却不说。乙某不死心;纠缠甲某三年,并且寸步不离。有一天,甲某病得起不了床,乙某拿了一把刀来,威胁说:“你若不告诉我,就把你杀了。”甲某吓得打抖,只好说给乙某,这一句转语是什么呢?就是“就算到了将来,也没有任何着落之处的”。乙某达到了目的,非常满意,一面给甲某致谢,一面也道了歉。
  这个转语虽经洞山禅师认可,但甲某和乙某未必就“明心见性”了,九十六转语,缺牙巴咬虱子,碰巧了吧。若宋代大慧宗果禅师在圆悟克勤禅师那里参禅时,对“有句无句,如腾倚树”连下了四十九个转语都不及格,又苦参了半年,到了“狗看热油铛,要舐又舐不得。要舍又舍不得”的程度,最后圆悟禅师看准了火候。再轻轻一引,大慧宗呆才得以开悟。
  面对着老弹师们脱空而来的一些机锋,要下一句转语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有的人虽有悟境。若悟境不彻,那转语也会下不到位的,如著名的“南泉斩猫”公案:
  南泉禅院的东西两堂僧人为争一只猫儿吵了起来,南泉禅师看见了,说:“你们若能下得一句转语。猫儿就归那堂僧人,若下不得,我就把猫儿斩了。”结果东西两堂都下不了这个转语,南泉于是就把猫儿斩了。一会儿赵州从外面回来,南泉向他介绍了斩猫的事,并要赵州下句转语。赵州一言不发、脱下鞋子放在头上就走了出去。南泉说:“你若当时在场、那猫儿就得救了。”再如“赵州勘台山婆子”公案,里面的机锋和转语,也会把人弄迷糊的:
  有僧游五台,问一婆子曰:
  “台山路向什么处去?”婆曰:“蓦直去。”僧便去。婆曰:“好个师僧又怎么去。”后有僧举似师(赵州),师日:“待我去勘过。”明日,师去便问:“台山路向什么处去?”婆曰:“募直去。师币便去。婆日:“好个师僧又怎么去。”
  师归院谓僧曰:“台山婆子为汝勘破了也。”
  (《五灯会元·卷四》)
  这个公案的机锋在哪里呢?转语又在哪里呢?里面的几位主人公谁的脚根稳呢?后来一些禅师常常这样发问:到底是婆子勘破了赵州。还是赵州勘破了婆子呢?”赵州禅师的机锋转语妙绝天下,如: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庭前柏树子。” 云;“和尚莫将境示人。”师云;“我不将境示人。”
  问僧:“离’汁么处?”云:“雪峰。”师云:“雪峰有何言句示人?”曰:“寻常道:‘尽十方世界,是沙门一只眼,你等诗人,向甚处屙?’”师白:“闍黎若回,寄个锹子去。”
  师问新到:“曾到此间么?”曰:“曾到。”师日:“吃茶去。”又问僧僧曰:“不曾到。”师曰:“吃茶去。”
  后院主问曰;“为什么曾到也吃茶,不曾到也吃茶?” 师召院主,主应诺,师曰:“吃茶去。”
  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 “无!”云: “上至诸佛,下至蝼蚁皆有佛性,狗子为什么却无?” 师曰;“为伊有业识在。”
  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师曰: “有。”曰:“既有,为什么入这个皮袋里来?师曰:“知而故犯。”
  翻开《赵州语录》,满眷尽是如珠走盘的禅机,有的如鸟语花香,有的如春雨滴滴。有的如炎炎夏日,有的如讽讽西风,有的如刺骨冰霜。但不论春夏秋冬,里面都有掩饰不了的活力。赵州虽不入禅宗的五宗七家,但赵州禅却浸透了五宗七家,参禅不读《赵州语录》,那一定是枯的。赵州的机锋转语,有时看似平淡,却往往使人摸不头脑;有时看似险奇,却又有路径可通;有时既平淡、又险奇,令参禅者叫绝或叫苦不叠。如: (赵州)上堂:“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时有僧问:“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什么?”
  师云:“我亦不知。”僧云:“和尚既不知,为什么道不在明白里?”师云:“问事即得,礼拜了退。”
  (《古尊宿语录·卷十三》)
  “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是禅宗三祖在其《信心铭》中一句归宗的话,拣是挑选,择是选择,意思是学道本无难处,难就难在人们的取舍心难去。赵州引用后又说:“一涉及到语言,当然是经过思维选择才表达出来的,经过思维的选择和判的东西,当然是‘心里明白’的。但我这个老和尚却不在这个明白清醒的认识之中,若是你们,是舍得,还是舍不得呢?”有个和尚站出来说:“既然不在明白里,那又用什么来判断舍得、舍不得的那个东西呢?”赵州说:“我也弄不清楚。”那个和尚追问道:“您老既然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还要说不在明白里’这样自相矛盾的话呢?”赵州说:“你的问题提得差不多了呢?快给我叩个头,回去吧!”
  这里是机锋?是转语?赵州自不用说,那个问话的和尚也并非泛泛,一句紧迫一句,追得赵州躲避不得。亏得是赵州,“问事即得,礼拜了退”一一把上面的一切全都抛在了一边。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让师
  百丈禅师对黄檗说:“见过于师,方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无疑是鼓励弟子们冲决罗网的果敢精神。禅宗的方法是彻底的否定、空空空宰,只有在这个彻底的否定中,才能得到绝对的肯定——顿悟成佛。所以,得到这种精神的,在行为上就会表现出“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让师”这样的大机大用,也才使唐五代的禅师们如龙似虎,在中国佛教史上演出了一幕幕既清雅又雄浑的喜剧,并使后人叹为观止。
  “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让师”,在师道尊严的古代中国,只有禅宗才有如此的勇气和魄力敢于做到这点。唐五代禅师们种种奇言异行,无不浸透了这种绝对“自由自在”的精神,下面我们来欣赏几则公案。
  邓隐峰是马祖的学生,是那位“竿木随身,逢场作戏”,但又因“石头路滑”而滑倒的喜剧演员,你看:
  邓隐峰辞师(马祖),师日:“什么处去?”曰:“石头(希迁禅师处)去。”师曰:“石头路滑。”曰:“竿木随身,逢场作戏”,便去。才到石头,即绕禅床一匝,振锡一声,问:“是何宗旨?”石头曰:“苍天,苍天!”峰无语,却回举似师。师曰:“汝更去问,待他有答,汝便嘘两声。”峰又去,依前问,石头乃嘘两声,峰又无语,因举似师,师曰:“向汝道石头路滑。”
  邓隐峰没有彻悟,自以为是,遇到了石头希迁da师一等一的高手,立刻败下阵来。“石头路滑”——石头禅师的机锋是少有人能下转语的,不知多少人在上面跌了斤头。也是这个邓隐峰,在马祖的调教下终于彻悟了,这下,气派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你看:
  师(邓隐峰)一日推车次,马祖展脚在路上坐。师曰:“请师收足。”祖曰:“已展不缩。”师曰:“已进不退。”乃推车碾损祖脚。祖归法堂,执斧子曰:“适采碾损老僧脚的出来!”师便出于祖前,引颈,祖乃置斧。
  “已进不退”这是什么气概,敢于推车从马祖脚上一碾而过。马祖回去拿起斧子,他居然敢把头伸过去。若没有达到火候,谁敢与老师开这么大的玩笑。而马祖,为了考验和激励弟子,又不惜牺牲自己一条腿,这又是什么精神,联系到前面船子和尚“舍命施法”。禅师们的这种崇高,决非做作得出来。邓隐峰后来还有若干的表演:
  师到南泉,睹众僧参次,泉指净瓶曰:“铜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动着境,与老僧将水来。”师拈起净瓶。向泉面前泻,泉便休。师后到劝山,便于堂上板头解放衣钵。沩闻到,先具威仪(改便装为上堂的法装)。下堂内相看。师见来,便作卧势。”沩便归方丈。师乃发去。少间,油问侍者:“在否?”曰:“己去。”沩曰: “去时有什么语?”曰:“无语。”沩曰:“莫道无语。其声如雷。”
  南泉禅师刁钻古怪,素称“难缠”,虽与邓隐峰为同门弟兄,但名气声势要大得多。沩山禅师则素来平实,大有其师百丈的风格,也没有其徒仰山刁钻。邓隐峰游戏于其间,如鱼得水,表现出自己特有的古怪。他晚年圆寂时也很古怪,对僧众们说:“诸方迁化(圆寂),坐去卧去,吾尝见之,还有立化也无?”曰:“有。”师曰:“还有倒立者否?”
  曰:“未尝见有。”师乃倒立而化,亭亭然其衣顺体。时众议异就茶砒(火化),屹然不动,远近瞻睹,惊叹无已。师有妹为民,时亦在彼,乃柑而咄日:“老兄,畴昔不循法律,死更荧惑于人?”于是以手推之,愤然而路,遂就闍维(火化),收舍利建塔。
  邓隐峰的玩笑的确开得太大,风头出得太足,古往今来,倒立而化”的可能只此一例,而且“亭亭然其衣顺体”——能做倒立的老头子,身体想来蛮好,而且常在运动,才能做到。倒立完毕,自觉地气绝身亡,这要多么大的功夫,而且厅穿的僧袍“”皆顺”,并不因倒立而反褪下来,这又是一奇。虽然如此!免不了被他meimei一顿臭骂。
  邓隐峰怪,比他稍后一时的岩头全 掸师也怪。岩头是德山棒”——德山宣鉴禅师的首席弟子,从他进入师门的第一天就开始作怪:
  后参德山,执坐具上法堂瞻视。山曰:“作么?”
  师(岩头)便喝。山曰:“老僧过在什么处?”师曰:“两重公案”,乃下参堂。山曰:“这个阿师稍似个行脚人。”至来日上问讯,山曰:“闍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什么处学得这个虚头来!”师曰:“全终不自谩。”山日:“他日不得辜负老僧。”一日,参德山,方跨门就问:“是几是圣?”山便喝,师礼拜。(有人向洞山禅师汇报了这一幕,洞山感叹地说:“若不是蔑公,是难以承当得起德山老和尚这一喝的。”而岩头不买账,却说:“洞山这老和尚不识好恶,错下了名言。”)雪峰在德山作饭头。,一日饭迟,德山擎钵下法堂,峰晒饭巾次,见德山,乃曰:“钟未呜,鼓未响,托钵向什么处去?”德山便归方丈。峰举似师,师曰“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山闻,令侍者唤师去,问:“汝不肯老僧那?”师密启其意,山乃休。明日升堂,果与寻常不同。师主僧堂前,柑掌大笑曰:“且喜堂头老汉会末后句,他后天下人不奈伊何!虽然,也只得三年活。山果三年后示灭。
  (《五灯会元·卷七》)
  岩头禅师在德山那里,哪里像个学生;简直是在当老师。 而德山禅师,却是以“激箭禅道”响彻天下da师,“德山棒”——德山老和尚本人就如同狮子一样威武,却默默地忍受了岩头这个学生的各种撕咬。这一对师徒,可以说是“禅林双怪”。德山禅师若心有半点尘埃,也受不得其学生这般的无理;岩头心中若有半点尘埃,也决不敢在老师面前如此张扬。真正的禅师,心胸豁大,了无点尘。正因为他们师徒间光明正大,智慧深远,才导演出“末后句”这幕以德山禅师生命作彩头的禅宗重头戏,压轴戏。后来禅宗内盛行“三关”之说,“末后一句始到牢关”——破本参、透重关、砸牢关,只有砸了“牢关”,才有彻底的“悟”,可见这个“末后句”之重要。而岩头与德山所导演的这个“末后句”,这个作为“牢关”的“末后句”,对于扫荡“八股禅”、“文字禅”、“狂禅”等似是而非的伪禅,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若没有“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让师”的气魄,这出戏演得出来吗?
  后来,岩头和雪峰义存两师兄拜辞德山外出游方,德山问他们:“准备到哪里去呢?”岩头说:“暂辞和尚下山去。”德。山问:“你以后怎么干呢?”岩头说:“不忘。”德山又问:“你凭什么这样说呢?”岩头说:“禅林中不是早有智过于师,方堪传授;智与师齐,减师半德’这种说法吗?”德山说:“是啊,是啊,你们好好护持吧!”从这里可以看到他们师徒间真实的情谊,这种情谊,不是世俗的,而是建立在“道”上的,没有对于大道的明见,圣君贤相也不会有如此的心胸。真正的禅师心中,是没有“功高压主”、“尾大不掉”之类的顾忌。佛教内常说,依法不依人,依了义不依不了义。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在人世间只是一种难以实现的理想,而在见道的禅师们间,却是——种无须证明的生活。
  再如临济禅师大悟后,先打大愚禅师,后打其师黄聚,有时是师徒互打,这则公案广为人知,就不加多说了。“临济三顿棒”这段公案,历代禅师对此唱颂不少,而禅门内公认临济的第七代传人,杨歧派的第二代传人白云守端所作的颂词最妙,不妨录在这里供读者欣赏:
  一拳拳倒黄鹤楼,
  一耀趯趯翻鹤鹅州。
  有意气时呈意气,
  不fengliu处也fengliu。
  只有在精神获得了彻底的自在,才会有如无台智者da师所说的:“说己心中心地法门”,和岩头禅师所说:“一一从自己心中流出。,将来与我益天盖地去”这样的无上气概,才可能做到“有意气时逞意气,不fengliu时也fengliu”。当然,到了那时,不fengliu处的确也fengliu了。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面对“腊月三十日”的转语
  真正的佛教徒,是把“生死事大,无常迅速”这八个字贴在鼻尖上的。为什么呢?因为佛教的修行,目的是“了生脱生,得大解脱”,也就是要达到对生命和智慧的自由和自在。
  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人生大事。佛教的“八万四千法门”都是为解决这个大事而设立。不论戒定慧、止观、六度般罗蜜、显教、mi 教,都是为了这一目的而展示其中的力量。以净土宗而言,它要求信奉者在。“临命终时,一心不乱”;以禅宗而言,则要求禅者在“腊月三十,不要手忙脚乱”——腊月三十过年关,算总账‘这一期生命结束时,怎么办呢?何去何行呢?
  佛教认为,只要平常的戒定慧上了手,念佛得了法,谢世的人是可以“乘愿而去”的,就是以自己心愿之力,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修净土的当然是到西方极乐世界,一些著名的**师,如东晋的道安、唐代的玄类、近代的太虚等,则发愿往生兜率天的“弥勒内院”,——以后可以追随弥勒菩萨降世人间,再为人类作贡献。当然,对于那些修行不力,业行不净的人来说,则随其“业力牵引”在“六道轮回”中不自由的“流转生死”了。
  禅宗自称是“明心见性,顿悟成佛”的“向上一路”,它面对生死时的态度自然与佛教其它宗派有所区别,对生死的理解也有自己的特点,而面对“腊月三十”时更有与众不同的风光。禅宗认为“烦恼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法法平等”,似乎不太注重对过去未来的追求,而坚定的把眼光和脚步放在“现在”这块坚实的土地上,并且“不移不易”。禅宗认为,对“现在”都把握不了的人,怎么能去奢谈“腊月三十”呢?哪有资格去谈“腊月三十”呢?
  佛教“十二因缘”的教理,是对生命现象、生死流转的系统解释。禅师们当然不会否认这个涉及佛教根本立论的教理。禅师们既然强调“顿悟”,而“顿”就离不开现在,把“顿”这个关节点放在未来,就是“渐”而非“顿”了。所以禅宗立足于当下的解脱,趋向于对这个“十二因缘”的当下超越。在禅宗的公案中,有许多是直接面对生死的。前面我们所看到道吾与渐源的公案,看到邓隐峰的公案,看到的九峰道度与首座,“自有娘生的衣裤”的那位苦行者与云居道磨的公案,都是有关生死的,下面我们再举一些公案,体会一下禅师面对生死时的究竟作为。
  师(黄檗)曾教众在洪州开元寺,裴相公(裴休)一日入寺,见壁画,乃问寺主:“这画是什么?”
  寺主云:“画高僧。”相公云;“形影在这里,高僧在什么处?”寺主无对。相公云:“此间莫有禅僧么?”寺主云:“有一人。”相公遂请师相见,乃举前话问师。师召云:“裴休!”休应诺。师云:“在什么处?”相公于言下有省。
  (《黄檗断际禅师宛陵集》)
  这是一则精采的公案,画像中的前辈高僧到什么地方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自己在什么地方呢?人们的那个“自我”,平时迷茫于万事万物之中,许多人在八方寻找“自我”。这个“自我”在“现在”尚不知所在,何况到了“腊月三十”那天。黄檗禅师指名道姓的那么一喝,使裴休那个陷在千我、万我中的那个“真我,”一跃而出,这样的体会是直接、生动和强烈的,决非是知识和理论所能达到的效果。这个“真我”一经跃出,用禅宗的话说,只要“保任”“护持”得力,那就会“明明历历”,“一灯能破千年暗”,生死和涅槃就在这个交会点上合而为一了。用禅宗的话来说,就是“路途即家舍,‘家舍即路途”了。不论上天入地,只有这个“真我”与自己形影不离,这个“真我”若是“觉”,那就无处不净土;这个“真我”若是“迷”,那就无处不地狱了。所以,禅宗强调“顿悟”,强调“当下一念”的明历,的确是中的之语,抓住了万法的核心,有了这“当下一念”的明历和觉悟才有了自由和解脱,至于以后又到什么地方去,“乾坤本一室,来去不动步”,本身就在大涅架之中,还会有什么来去呢?还会理会那个俗人们才会生畏的生死吗?
  当然,生死不是小事,要在“当下一念”中牢牢把握住它,并超越于它,必须有相当的火候,那些“惺松小歇场,自以为悟”的,到“腊月三十”必然“手忙脚乱”。所以平时的涵养提持必不可废,禅师们在日常生活中对这个问题常常是敲打着的。
  云岩禅师病重的时候,道吾问他:“如果离开了这个臭皮囊,我们会在什么地方相见呢?”云岩说:“不生不灭处相见。”道吾说:“你怎么不说不生不灭处,也不求相见呢。”
  这里是面对生死时所下的“转语”,是对禅师们的严肃考核;明心见性,大彻大悟,若在这个问题上有一丝毫糊涂的念头,那就会遗笑于他人。坐脱立亡,说走便走的功夫在佛门中屡见不鲜,那些戒定慧功夫上手的老和尚大多有这个本狈,但是否眼明心亮的“走”,是否“九贪九者”地走,如石霜庆诸禅师所说的:“休去,歇去,冷漱揪地去。一念万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庙香炉去,一条白练去”,许多人是摸不着魂头的,如他那个立即可以“表演”坐脱立亡的首座弟子那样。尽管可以来去自由,但是眼睛不亮,不下了那个“转语”。道吾与云岩的这番话,也是针对这个问题而发的。下面我们连续地看几则有关公案。
  药山禅师忌辰那天,云岩为药山设了斋供。有和尚问:不知先师还来不来?”云岩说:“来不来?大家在这儿设斋供为的是什么呢?”这里既是机锋,又是转语.但应落在什么地方呢?再如洞山良价禅师在云岩参学“毕业”后,向云岩辞别时的对话:
  师辞云岩,岩曰:“什么处去?”师曰:“虽离和尚。末卜所止。”曰:“莫湖南去?”师曰:“无。”刁:“莫归乡去?”师曰:“无。”曰:“早晚却回。”师日:“待和尚有住处即来。”曰:“自此一别,难得相见。”
  师曰:“难得不相见。”临行又问:“百年后忽有人问。还邀得师真否,如何”抵对?”岩良久,曰:“只这是。”
  师沈吟,岩曰:“价闍黎,承当个事,大须仔细。”师犹涉疑,后因过水睹影,大悟前旨。
  (《五灯会元·卷十三》)
  “待和尚有住处即来”,洞山这一句问得极险,人们生生死死,住处在什么地方呢?“百年后,“只这是”,又是什么意思呢?洞山当时尚未彻悟,尚有“涉疑”,所以云岩郑重指出:“承当个事,大须仔细”,而洞山后来也因“过水睹影”方得明白。后来洞山把云岩的“真”——画相挂出来供养时,又引出一段佳话:
  他日,因从养云岩真次,僧问:“先师道‘只是’,莫便是否?”师曰:“是。”曰:“意旨如何?”师曰:“我当时几错会先生意。”曰:“末审先师还知有也无?”师曰::若不知有,争解怎么道;若知有,争肯怎么道。”
  (同上书)
  “只这是”是什么?是画像的那个“真”吗?是灵魂吗?是当下的一念吗?是自我吗?都不是。那又是什么呢?这个谜底,只有自己去揭。
  “未审先师还知有也无?”这个“有”是什么呢?指云岩禅师本人吗?精神吗?无所不在的宇宙意识吗?说不清楚,这个谜底,还是留给自己去揭。
  “若不知有,争解恁么道;若知有,争肯惩么道。”洞山禅师在这个问题上玩“魔方”,“知有”、“不知有”,变来变去,把旁人丢入生死的迷雾之中,让其自己去苦参。因为这个问题,包括这些公案本身,这段文字本身,都决非理性或逻辑推论可以解决的,决非文字上可以阐述的,这是禅师们面对生死的转语。“转”就不可能有一单纯笔直的思路,“转”就是实相和本体,不如实进入这重境界。连雾里看花的感受都谈不上,又怎能说与人呢!所以洞出当时也“几错会先师意”,何况他人。但这出戏尚未演完:
  师因去岩讳日营斋,僧问:“和尚于云岩处得何指示?”师曰:“虽在彼中,不蒙指示。”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设斋作甚么?”师曰:“争取违背他。”
  曰:“和尚初见南泉,为什么却与云岩设斋?”师曰“我不重先师道德佛法,只重他不为我说破。”曰:“和尚为先师设斋。还肯先师也无?”师曰:“半肯半不肯。”曰:“为什么不全肯?”师日:“若全肯,即辜负先师也。”问:“欲见和尚本来师,如何得见?”师曰: “年牙相似, 即无阻矣。”僧拟进语,师曰:“不跟前踪,别请一问。”僧无对。问:“寒暑到来,如何回避?”师曰:“何不向无寒暑处去?”曰:“如何是无寒暑处?”师曰:寒时寒杀闍黎,热时热杀闍黎。”
  (同上书)
  这不是“优哉游哉”的公案,远没有文人秀士咏花讽月的那种悠然和“禅”味,完全是面对生死这一问题刀刀见血的“实战片”。首先,洞山摆明了自己的位置:“虽在彼中。不蒙指示。”后来雪峰也曾说过,他在德山那里是“空手来,空手归。”道由心悟,非自传授。六祖说:“自修、自行、自球这个“绝对的自我”,才不受时间、空间和生死的陶冶和局限,才能有解脱和自在。所以洞山说;“我不重先师道德佛法,只重他不为我说破。”道由己悟,由心悟,他人说破,——受到指示的是他人的,不是自己的。只有自己悟得的才是真的,才不会在生死面前张惶失措而败下陈来。至于“半肯半不肯”,是洞山禅师对他学生的“不说破”,说破了就会“丧我儿孙”——使他人不得自悟。所以当被问及“和尚本来师”时一一是释迦牟尼佛呢,是云岩禅师呢,还是洞山禅师自己的“佛性”呢?洞山回答说:“年牙相似,即无阻矣。”相马必相牙,相人也要相牙。现代医学常用牙齿来判断有齿动物的年龄,这种方式在中国是古已有之。洞山这里的意思是当人体会到自弓那个“不生不灭”的东西后,什么老师不老师,生死不生死之类的疑问都向一扫而空,就会有“事事无碍”的自然功用,这时“本来”也好,“本来师”也好,全都是多的话了。最后一句,那个和尚问得最“毒”,“寒暑到来,如何回避”,也就是生死关头,怎么回避呢?洞山的回答,表明其禅修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何不向无寒暑处回避?”但这个“无寒暑”——不生不灭的东西是什么呢?在哪儿呢?不产天堂,不在地狱,也不是佛国净土,“寒时寒杀闍黎,热人热杀闍黎”,——就在目前的生死之中。
  生死的问题不是当生死到来之时方才面对着的,有的哲学家说过,人一当诞生时,就面对着死亡,生命度过了一天,距离死亡的时候就接近了一天。禅宗更直截地认为,生与死是不可分的一个整体,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生死不二。这又决非是一种知识或认识,而是精神的本身实质,也是生命的本身实质。人们执着于现在、过去和未来的这种分段时间,当然对于生死就有个解不开的谜团。而禅师们明白了“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时间是一,在其中不加分别,只有一个永恒的“现在”。甚至这个“现在”也放下而不执着,这时还有什么对生死的疑惑呢?这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必须自己去加以解决。洞山禅师面对生死下了不少转语,当他直接面对死亡时,情景又如何呢,是遗笑于人还是为他人所赞叹呢?请看下文:
  师(洞山)不安,令沙弥传语云居(道膺),乃嘱曰;“他或问和尚安乐否,但道云岩路次相绝也(准备与早去世的云岩禅师会面了)汝下此语须远立,恐他打汝。”(知子莫如父)沙弥领旨去,传语声未绝,早被云居打一棒,沙弥无语。师将圆寂,谓众曰:“吾有闲名在世,谁为吾除得?”众皆无对,时沙弥出曰:“请和尚法号”(有眼不识泰山,则非泰山)师曰:“吾闲名已谢。”(清扫干净)僧问:“和尚违和,还有不病者也无?”师曰:“有。”曰;“不病者还看和尚否?”师曰:
  “老僧看他有分。”曰:“未审和尚如何看他?”师曰: “老僧看时,不见有病”(这个“我”,那个“我”须看得明白)师乃问僧:“离此壳漏子,向甚处与吾相见?”僧无对……乃命剃发、澡身、披衣,声钟辞众,俨然坐化(真是从容不迫)。时大众号恸,移辱不止。(可惜明师,也说明法不私人,道在人得)师忽开目谓众曰:“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劳生惜死,哀悲何益?”
  (他去能回,千古只止一例,但这里未免惊世骇俗,也未免拖泥带水了)复命主事办愚痴斋(好个“愚痴斋”,能去人愚痴否?)众犹慕恋不已(未能去其愚痴,好在云居一人在外),延七日,食具方备(故意挽留其师)师亦随众斋毕,乃曰:“僧家无事,大率临行之际,勿须喧动。”遂归方丈,端坐长住。当咸通十年之月(870),寿六十三。
  洞山禅师圆寂是极为风光的,“预知时日,安然坐化”对他而言大概早就是到家本领。有关的“转语”,后来成为验记他人的科律,化去而能来,来而再去,据史料所记录的,可能仅此一例。洞山是自觉自由的,并非被动的、不自由的如此这般。所以机锋转语不是说着玩的,不是用着逞能的,这可是禅师们如实修炼和体证的自流露,鹦鹉学舌类的、相声类的机锋转语,如《世说新语》内所记载的许多,最多是机智而已,谈不上洞山禅师这样深层的内涵。
  洞山于公元870年圆寂,在此之前,德山禅师和临济禅师分别于865年、867年圆寂,而赵州禅师因其一百二十岁的高寿,直到897年才圆寂。下面我们再看看这三位da师的临行风采。
  师(德山)因疾,僧问:“还有不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病者?”师曰:“阿耶!阿耶!”师复告众曰:“们空击响,劳汝心神:梦觉觉非,竟有何事。”言讫。安坐而化。
  洞山是:“老僧看他有分”;“老僧看他,不见有病。”而德山的回答也怪,那个“不病者”就是病得大声呻吟,但恰与洞山那个“无寒暑”的“杀”如出一辙。再看临济:
  将示灭,说传法偈曰:“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似他。离名离相人不票,吹毛用了急须磨。”
  复谓众曰:“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三圣出曰:“争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师曰:“己后有人间,你向他道什么?”圣便喝。师曰:“谁知吾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言讫,端坐而逝。
  (《五灯会元·卷十一》)
  洞山圆寂时要其弟子除其“闲名”,德山圆寂时要其弟子“梦觉觉非。”而临济则是要其弟子灭却其“正法眼藏”。禅师们惯于正话反说,反话正说,有意叫人摸不着头脑,‘并体会到这个捉摸不着的“东西”,万万不可执着于某事某理。临济的“传法偈”极其著名,禅宗内的许多功用都在其中。“吹毛用了急须磨”《水浒》杨志卖刀的故事谁都知道,禅宗要人悟、要人得的就是那个被称为活般若的“吹毛剑”啊!自己的那个“离名离相”的“吹毛剑”是什么呢?再看赵州禅师:
  师因赵王问:“师尊年有几个牙齿在?师曰:“只有一个。”王曰:“争吃得物?”师日:“虽然一个下下咬着。”将谢世时,谓弟子曰:“吾去世后,焚烧了不用净淘舍利。宗师弟子不同浮俗,且身是幻,舍利何生?斯不可也。”令小.师送拂子一枝与赵王,传语云,此是老僧一生用不尽的,师于戊子岁十一月十日端坐而终。”
  (《古尊宿语录·卷十三》)
  赵州禅师风趣一生,临归西时反平实无奇,不过“下下咬着”,“一生用不尽的”也只有赵州禅师才道得出来。这与防济禅师“传、法偈”中既“离名离相”,又“真照无边”的‘吹毛剑”,和洞山禅师“辞世偈”中的“忘形泯踪”的“空里步”(武侠小说家又可以把这个“全里步”和“吹毛剑”演七为绝世武功和利器了)是一是二是三呢?辞世和在世,修行的因果关系又何在呢?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子入世大讨论之孝顺篇
【四、自家宝藏——顿悟成佛的依据】


  正法眼藏和自性菩提
  《五灯会元》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一则资料,说:
  世尊在灵山会上,拈花示众。是时众皆默然,唯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世尊至多子塔前,命摩诃迦叶分座,令坐;以僧伽梨围之,遂告曰:“吾以正法眼zang mi付于汝,汝当护持,传付将来。”世尊临入涅槃,文殊大士请佛再宣法音。世尊咄曰:“文殊,吾四十九年住世,未曾说一字,汝请吾再宣法音,是吾曾宣法音邪?”世尊于涅槃会上,以手摩胸告众日:“汝等善观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勿今后悔。若谓吾灭度,非吾弟子;若谓吾不灭度,亦非吾弟子。” 时百万亿众,悉皆契悟。
  (《五灯会元·卷一》)
  在这里,佛祖释迦牟尼是以超级禅师面目亮相的,其语言风格和方法。也成了中国的禅帅。当然是以佛的气派演示的,力量也大得多,不然怎么会有“百万亿众,悉皆契悟”这样伟大的效果呢?
  对于这个故事,无须论其虚实。总之中国禅宗。中国禅师是认定了这条路走的。问题的关键是佛的这个“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到底是什么?世尊拈花,迦叶微笑,这么一种简单的心灵传感形式就包容了无穷尽的佛法吗?就可以把佛“四十九年”辛辛苦苦建立的一整套“教、理、行、果”置之不顾,而别安立什么“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不知所云的东西吗?
  佛教内的其它宗派,几乎全都不以为然,认为这是禅宗胡捏乱造出来的,所以不予承认;但佛教内的其它宗派.至少是中国佛教内的许多宗派,也不自觉地受到了禅宗的吸引和感染,其中许多僧人也投身到这一“禅化”的潮流中来.使自己也成为了“禅师”。这是事实,一切都是事实。在这些事实中,禅宗的确有其自己的依据,这些依据一摆设出来。往往使人哑口无言,也往往使人哑然失笑。
  《六祖坛经》是禅宗的镇山之宝,作为禅宗真正意义上的祖师,《坛经》无疑在禅宗内具有无上的权威性,中国佛教内的许多宗派,后来也不得不承认其权威性。在《坛经》中,六祖说:
  ……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须假大善知识,导示见性。当知愚人智人,佛性本无差别,只缘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
  ……一切修多罗(佛经)及诸文字,大小二乘,十二部经,皆因人置,因智慧性方能建立。若无世人,一切万法本不自有,故知万法本自人兴……不悟即佛是众生,一念悟时,众生是佛。故知万法尽在心中,何不从自心中顿见真如本性。《菩萨戒经》云:我本元自性洁净,若识自心见性,皆成佛道……
  无须多举,六祖在这里把一切都说透了,既然佛的一切法都因人而建立,既然佛的真如本性就是每一个人的自心,哪么何须外求,用孟夫子的话说;“反身而诚”就行了,用《维摩经》的话说:“即时豁然,还得本心。”这么现成,无怪法眼文益da师在罗汉桂琛禅师那里多番参究不成时,罗汉桂琛不耐烦地说:“明白给你说,若论佛法,一切现成”,就这一句话,使法眼da师大悟,并成了一代祖师。
  其实,在大乘佛教的许多经典里,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的道理是说透了的,在这里也无须引用,这里主要是看禅宗在其中说了些什么。马祖的弟子大珠慧海禅师就是其中的受益者,以后又成了积极的宣传者。
  师(慧海)初至江西,参马祖,祖问:“从何处来?”曰:“越州大云寺来。”祖曰:“来此须拟何事?”
  曰:“来求佛法。”祖曰:”目录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什么?我这里一物也无,求什么佛法。”师遂礼拜,问曰:“阿哪个是慧海自家宝藏?”祖曰:“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向外求觅?”师于言下大悟,识自本心不由知觉,踊跃礼拜。
  (《大珠禅师语录》)
  马祖的意思是明白无疑的,佛法、佛性、一切一切,全都是“自家宝藏”,并且“一切具足,更无欠少”而且可以“使用自在”,所以无须在外面去“求觅”。所以慧海在得法——开悟后写了《顿悟入道要门论》;卷,发挥了禅宗顿悟的思想,并深得马祖的赞赏。在这篇文章中有如下的介绍:
  问:“欲修何法,印得解脱?”答:“唯有顿悟一门,即得解脱。”云:“何为顿悟?”答:“顿者顿除妄念,悟者悟无所得。”问:“从何而修?”答:“从根本修。”云:“何从根本修?”答:“心为根本。”云:“何知心为根本?”答:《楞伽经》云:心生即种种法生,心灭即种种法灭、《维摩经》云;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即佛土净。《遗教经》云:但制心一处,无事不办。经云:圣人求心不求佛,愚人求佛不求心”……
  在慧海这里,心是万法之源,只要悟得了这个“无所得”的心,就大事了毕,所以“求心不求佛,只有愚人才是“求佛不求心”。这个心是“自家宝藏”,并且“一切具足”,所以“求心”也只是手段,最后顿悟的结果只是一个“无所得”,所以禅宗后来认为顿悟都是多余的事了。对这个向题,禅宗是一脉相承的,马祖的法孙,百丈的弟子黄檗禅师在其《传法心要》中,说得更为直截明白:
  诸佛与一切众心,唯是一心,更无别法。此心无始以来,不曾生、不曾灭,不青不黄,无形无相……超过一切限量名言,踪迹对待,当体便是,动念则乖,犹如虚空,无有边际,不可测度。唯此一心即是佛,佛与众生更无别异。但是众生著相外求,求之转失。使佛觅佛,将心捉心,穷劫尽形终不能得。不知息念忘虑,佛自现前。此心即佛,佛即众生,为众生时此心不减,为诸佛时此心不添……而 欲著相修行以求功用,皆是妄想。
  黄檗禅师在这里,已把一切全都说透了。第一,佛与众生平等于一心,毫无差别;第二,众生著相外求,反而是南辕北辙,求而反失;第三,使佛觅佛,将心捉心,犹如骑驴觅驴一样愚蠢可笑;所以第四应该当体即是,动念则乖。在自己的心中,佛的那个正法眼藏就是自己的自性,这个自性就是菩提,原本都是**子事,明白这点,心念一转之时就是顿悟。所以黄檗禅师在这个((传法心要》中一再说:“如今学daoren,不悟此心体,便于心上生心,向外求佛,著相修行,皆是恶法,非菩提道。”为什么呢?那些学daoren感觉到的是自己的烦恼心、生灭心,认为在这个烦恼心、生灭心之外有个可以求,可以修的清净心、真如心。所以黄檗禅师又反复解说:“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菩提”,烦恼与菩提平等不二,生灭与真如平等不二,“此法即心,心外无法;此心即法,法外无心。”在方法上。黄檗禅师认为方法必须与本体相一致。相统一;“唯直下顿了自心本来是佛,无一法可得,无一行可修……念念无相,念念大为即是佛。学daoren欲得成佛,一切佛法总不用学,唯学无求无著。”在黄檗禅师的这一系列论说中,禅宗的那种种作为,还有介么不可以“理直气壮”的呢?道理无须再继续说了。再说就是“理障、“见魔”。反而是求解脱反成束缚,若能如马祖所说的“著衣吃饭,长养圣胎。任运过时;更有何事”这样不修而修地过日子,就会领略到其中的风光。但是,对一般的人来讲,对一般求佛、求法、求道的人来讲,这一切要深信不疑,并当下付之于生活和实践之中,真是太艰难了,所以“明心见性,顿悟成佛”之一过程虽说是多余的,却又是万万不可少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子入世大讨论之持戒篇
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佛教的法,不论中观唯识。大多说理严密细致。只要不带世俗偏见,都是有路径可以通达的。禅宗以无法为法,但禅师们有上堂的开示、小参、晚参、机锋、棒喝、转语、公案、参话头等种种作略。其中许多仍然是有理路可寻,可以使人理解,如六祖的《坛经》、黄檗的《传法心要》及许多禅师的《语录》等;难解或不可理解的大多为棒喝、机锋和转语,但若经说破,也不是不可理解。问题难就难在这里,禅宗的法,一但成了可以理解的,便立即成了“著相”,成了“知解宗徒”而非“本分daoren”,要在自己“本分”上‘“顿悟”就极为艰难,甚至不可能了。
  人们的这个心真是说不清楚,对常人而言是烦恼生灭心,对佛菩萨而言是菩提真如心,差别那么大,怎么会是“无差别”的呢?怎么会是“一”呢?禅宗三祖僧璨da师在点化牛头法融禅师时说;“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何处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法融受到三祖的点化,成了初唐禅宗的一代da师,以后的“法语”也极其精采特别,对后来的禅宗,特别是石头——曹洞一系影响很大,如“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谈名心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这里真是与人们的常识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若用心的时候、恰恰失去了心的功用,不去用心的时候,心的那个功用反而发挥得恰到好处,但是用心和不用心两者又是毫无差别的。但就是这些,正是禅宗大机大用、大开大合、大杀大夺的基点,不明白其中的“机枢”,不明白“万花筒”结构的秘奥,面对禅宗的机锋棒喝,自然就会不知所措了。还有,许多禅师自豪地、真切地感受到:“佛说一切法,为除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站在这个“妙高峰”上,还有什么“浮云”能够遮挡其望眼了。;所以能够“随缘任性。触处皆真”。正因其“不拘一法”,才可演出机锋棒喝等幕幕闹剧、喜剧和哑剧,为中华民族思想文化注入了难以限量的活力。
  自己就是一切,就是成佛的依据,这个力量是如此之大,对被局限在狭小天地中的那个“小我”而言。一旦从中透出,其功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四祖道信da师在十四岁。那年参礼三祖僧璨da师求法时说:“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三祖说:“谁缚汝?”四祖说:“没有人缚我啊!”三祖说:“既然没有人束缚你,又何必去求解脱呢?”就这么简单,四祖就下悟了。
  再如石头希迁禅师时,有个叫尸利的学生问他:“怎样才是与他人不相干,完全绝对的属于自己的‘本分事’呢?”石头禅师说:“你要问的是你的那个‘本分事’,这可与我无关,问到我这儿来就不是你的那个绝对的‘本分事’了。”尸利又问;“如果不经老师的点明,我又怎么能够知道自己的那个‘本分事’呢?”石头禅师说:“好,我问你,既是绝对属于你的那个本分’,它能丢失得了吗?”尸利在这里于是有所悟入。
  再如有个和尚问药山禅师:“怎样才能不被各种外界环境所迷惑呢?”药山禅师说:“外部环境是外部环境。它哪里妨碍着你呢?”这和尚说:“我就是弄不清楚这点。”药山禅师说:“好道,是你自己有所迷惑,怎么能责怪外部环境呢?”这就是迷悟由心不由境的道理,人们若能冲破这道关口,天下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心与境的关系究竟如何呢?上面这则公案从一个角度说,下面这则公案又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结合对照,很能有所启发。
  有个和尚问怀让禅师:“如果把铜镜铸成一尊佛像,镜子原有的功用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怀让禅师反问他说:“那你小时候的相貌,今天又在什么地方去了呢?”那个和尚又追问:“为什么铜镜铸成佛像后就不能作镜子使用了呢?”怀让禅师的回答极其透彻明了,妙不可言:“虽然不能再作镜子使用了,但万物本来是什么样的,对铜镜或铜佛像而言,还是什么样的,既用不着去改造,也不会受到欺瞒的。”所以,能还万物本原的人,才能还自己的本原。当精神被精神的内容所困绕时,又怎能发挥它的最佳功能呢?同样的道理,人类只有放弃对大自然的粗暴干予时,大自然才能恢复它的“本来面目”,同时人类也才能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认识,有时的确显得是多余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骑牛觅牛和海里挖渠
  禅宗的法,包括“明心见性,顿悟成佛”都是自然现成的,无须人们费心劳力去追寻,这个道理对明眼人来讲,对那些超级禅师来讲是不言而喻的。但一般的人哪里可能就这么了然地“心领神会”呢?这是对祖师而言的。我们凡夫俗子,不修不炼,万万不敢有此妄想。这就是凡夫俗子可悲之处,自己不相信自己,不敢当下承当。另一方面,对“饥来弄饭困来眠”的禅风看不起,因为他们认为,一经见道,就应有三明六通,就应有种种神异,禅师们“口中说空;行在有中”,平凡无奇,哪里像得道的人!对此,仰山禅师有一席话很有意思,他说:
  我今分明向汝说圣边事,且莫将心凑泊。但向自己性海如实而修,不要三明六通。何以故?此是圣末边事,如今且要识心达本,但得其本,不愁其末。他时后日,自具去在。若未得本。纵饶将情学他亦不得。汝岂不见沩山和尚云:‘凡圣情尽,体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
  (《五灯会元·卷九》)
  “但得其本,不愁其末”,禅宗认为人们的那个“平常心”就是本,而三明六通,种种神异都是末,这原无非议。可二般人就是把眼睛望着三明六通,向往着种种神异并磕头礼拜。真正的佛法,是把佛法智慧传给众生——让众生明见自身本具的菩自性。而不是装神弄鬼,玄耀神通以“包装”自己、神化自己,使众生迷信并磕头礼拜。所以烧香磕头、许愿还愿之类恰恰是误了众生,使佛菩萨和众生之间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壁障和鸿沟。从这层意义上来讲,禅宗的法是极其崇高的,因为禅宗是不遗余力地去填平这道鸿沟,是不遗余力地tuifan这堵壁障。所以神通小道历来为智者所不取,禅宗为人们所尊崇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了。
  麻谷宝彻禅师是马祖的弟子,有次他与南泉共三师兄一起去参谒著名的径山道钦禅师。在一条路上遇见一位老太婆(也是禅林高手),他们问:“径山路往哪儿走?”婆子说:“蓦直走。:麻谷问:“前头水深过得去吗?”婆子说:“不湿脚”。麻谷又问:“为什么岸上边的稻子长得那么好,而岸下的却长得差呢?”婆子说:
  “大概岸下的被螃蟹吃了吧。”麻谷说:“不错,这儿稻花真香。”婆子说:“我怎么闻不到呢?”麻谷又问:“老太大家住何处?”婆子说:“就住在这里。”师兄弟们随婆子到她的客店,婆子提了一壶茶和三个杯子来,说:“你们三位师父能表演一下神通,就请喝茶。”他们三位正面面相觑时,老婆子说:“你们没有神通,太差劲了,看我表演点神通让你们开开眼。”说着,把茶水一倾,茶杯一收就进去了。
  这则公案很风趣,但其中的机锋很紧,又表演了一下“神通”,庞居士说;“神通及妙用,运水与搬柴。”在禅师们眼里,“神通”与“运水搬柴”是没有两样的。
  破除了对神通神异的迷惑,文字理论上的执着就相对容易放得下,也才能够横下一条心,在“平常心”上磨炼,也才能以认真的态度来对待这个“平常心”了。
  长庆大安禅师是百丈禅师的主要弟子之一,他最初见百丈时问:“学人欲求识佛,何者即是?”百丈说:“你这样大似骑牛觅牛。”大安说:“识得后又如何呢?”百丈说:“识得之后,如骑牛归家。”大安又问:“不知道以后应怎样保护涵养呢?”百丈说:“如同放牛儿一样,拿着鞭子,不准它去犯人庄稼。”大安这时心领神会。这是百丈点拨大安的,想必受到了他同门师兄弟石蛩禅师的启发。石聚一次在厨房劳动,马祖问他:“你在干什么呢?”石蛩说:“我在牧牛。”马祖也感到稀奇,问他:“你是怎样牧牛呢?”石蛩说;“只要嘴;伸向草边,立即就把鼻子拉回来。”马祖赞赏说:“你真是得到牧牛的真诀了。”在这里,对道的追求因为是“骑牛觅牛”,所以不取,但对自己这个“平常心”也不可放任不管,要保持住它平和雍容,不贪不著的境界而使之得到涵养,就必须“牧牛。”
  《华严经》中描述说:释边牟尼佛的法身等同三干大干世界,忽有一位菩萨站出来,一跨就跨过了这三千大千世界,这么大的跨度,远比孙悟空的筋头厉害多了,但却没有跨出普贤菩萨的汗毛孔。这本是佛教的时空相对论,也是对人们“自性”的描绘,有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有人就长沙景岑禅师(南泉弟子、赵州同学):“《华严经》中善财童子五十三参,用了无量劫的时间,为什却游不遍普贤菩萨身中的世界?”景岑禅师反问他:“你也是从无量劫前来的,是否游遍了呢?”那人说:“什么是普贤身我还不知道,哪里谈得上去游。”景岑禅师叹息的说:“你啊真是,自己坐在含元殿里,却在八方打听长安城在哪里!”长安是唐帝国的京城,含元殿是皇上办公之处。坐在含元殿里找长安.不是令人笑掉牙了么。今天如果有人坐在钓鱼台,却去寻找北京城,肯定会被人看着有神精质。对于佛法,对于禅道,人们往往是这样的犯神精质。
  自己就是一切,所以言修言证都是多余的,但又不能不修。有人问马祖;“如何是修道?”马祖回答“道不属修,若言修得,修成还坏,即同声闻;若言不修,即同凡夫。”云:“作何见解即得达道?”
  云:“自性本来具足,但于善恶事上不滞,唤作修daoren。取善舍恶,观空入定,即属造作。更若向外驰求,转疏转远。但尽三界心量,一念妄想,即是三界生死根本。但无一念,即除生死根本。”
  (《古尊宿语录·卷一》)
  “取善舍恶,观空入定,即属造作。若更向外驰求,转疏转远。”对禅宗而言,这个问题严重得很,以造作心,驰求心来学禅,只会“转疏转远”。《庄子》中曾讲过一个故事,黄帝游昆仑时丢失了一颗明珠,派“智慧”先生去找,找不着;派“感觉”先生去找,也找不着;再派“意志”先生去找,还是找不着;最后派“无心”先生一一即瞎又聋还愚且残的那位去找,却不费吹灰之力,顺手就找回来了。庄子的精神与禅宗是相通的。在《逍遥游》中,庄子借“尧让天下于许由”之口说:“太阳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却要去点蜡烛,岂不是多事吗?老天已连降了几场大雨,还在田里灌溉,岂不是多事吗?”禅宗对此所引伸的“公案”不少,如“骑牛觅牛”,“头上安头”,“海里挖渠”,和上面那个“含元殿里觅长安”,这些看来是笑话、寓言式的笑话,但却充分表达了禅宗的精神实质和修为方法。是的,在万法具足,与佛平等的这个“自性”上还去盲目修炼,不等于在大海中去设计挖掘一条运河那样显,得过于幼稚和可笑吗!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顿悟也是多余的吗?
  圆满的佛性对于每十个人既然是“一切具足”的,而且是“一切现成”的,所以不少禅师认为顿悟也是多余的,因为刻意去求顿悟,本身就是“驰求心”,也会使人“转疏转远。”
  用仰山的话来说:“悟则不无,怎奈落在第二头。”用雪峰禅师的话说,就是“饭箩边坐饿死人,临河边行渴死汉”,这真是笑话中的笑话了。这类公案的意味是深长的,如:僧问:“如何是佛?’’师(百丈)曰:“汝是阿谁?”
  曰:“某甲。师曰:“汝还识某甲否?”曰:“分明个。”师乃举起拂子曰:“汝还见么?”曰:“见。”师乃无语。
  (《五灯会元·卷三》)
  这位僧人是明眼人,明明白白地来,明明白白地去,说他有悟不是,说他无悟也不是,弄得百丈禅师这样的老资格也无法开口,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可以说,值得说的呢?
  再如著名的“胡闹派”禅师,敢于把佛像取来烤火的那位丹霞天然禅师,他本来是个儒生,那年到长安去应考。在路上遇见一个禅客对他说:“现在的时局,当官不如作佛。”丹霞问:“要作佛应该到哪里去作呢?““现在江西马祖da师那里,是专门成就佛菩萨的场所。“于是丹霞就直奔江西。一见马祖,丹霞就把头上的儒生巾摘了下来,马祖仔细地看了看,说:“我不是你的老师,南岳石头才是你的老师。”棗马祖一看就知道这个人麻烦。于是他就到石头禅师那里去,仍然如此地表演一番,石头禅师没有把他往别处推,就让他到庙里的酱坊打小工。过了三年,大约清明前后,石头禅师把僧众juji起来布置劳动,要大家把佛殿周围的杂草除掉,这时丹霞却端来一盆水,跪在石头禅师面前把头伸进盆里,石头禅师笑了笑,顺便就给他剃了发棗这时才算出家,有个沙弥资格。剃完了头,石头禅师正准备给他说戒律,他却掩着耳朵跑了。这一跑,又跑回了马祖那里,进了僧堂就骑在罗汉塑像头上。引起了僧众们的骚乱,急忙报告马祖。马祖出来一看,认得这个冤家,又观看了一会,冲口说出:“我子天然”这么一句话,丹霞这才跳下来礼拜,说;“谢师赐与法号。”马祖问他:“你这次从哪儿来?”他说:“从石头来。”马祖说:“石头路滑,你跌倒没有?”他说:“若是跌倒了,还会到这儿来吗?”丹霞天然在马祖石头这两位禅林泰斗那里若无人之境,说他开悟是多余的,说他不存在齐悟的过程也说不通——所以马祖叫他“天然”。
  公案的意味是无尽的,如下面这则“丙丁童子来求火”公案:
  一日师(法眼文益)问云:“则监院何不来入室 (参问)?”则云:
  “和尚岂不知,某甲于青林(禅师)处有个入头。”师云:“汝试为我举看。”则云:“某甲问如何是佛?林云:
  ‘丙丁童子来求火’。”师,云:“好语,恐尔错会,可更说看。”则云:“丙丁属火,以火求火;如某甲是佛,更去觅佛。”师云:“监院果错会了也!则愤而渡江。师云:“此人若回可救,若不回,救不得也。”则到中路自思忖,云:“他是五百人善如识,岂可赚我耶?”遂回再参。师云: “汝但问我,我为尔答。”如则申前问,师云: “丙丁童子来求火。”则于言下大悟。
  (《文益禅师语录》)
  “丙丁童子来求火”——又是一则“骑牛觅牛”的故事。那位如则监院师对此的理解是无误的,但理解并不等于开悟,骑牛觅牛对于参禅的人来说谁不知晓,但有几位敢说自己就是开悟的呢?黑格尔说过,熟知不等于真知。悟都是多余的,这话的确不错,但必须出自悟后人之口,才是真实的,未悟的人,懂得这个道理仍然是未悟,如这位监院师一样。所以开悟作为一个过程必不可少,如同化学中的某些催化剂一样,虽不参与这种化学过程,但这种化学过程,没有催化剂则不能发生。
  对这个问题,不同的禅师有不同的作略,如同治病一样。病情不同,所下的药也不同。百丈、沩山、赵州、洞山、临济、德山这些da师们,各有各的方法。就这个问题,曹洞宗的另一位祖师棗曹山水寂禅师,也有其独到之处。
  有人问曹山;“即心即佛即不问,如何是非心非佛?”曹山的回答很妙:“兔角不用有,牛角不用无。”——对于兔角,的确无须去证明它没有,它本来就没有;对于牛角,同样无须去证明它有,它本来就有。又有人间:“抱璞投师,请师雕琢。”曹山说:“不雕琢。”那人间:“为什么不雕琢?”曹山说:“须知曹山好手!明心见性,顿悟成佛这一过程,在这里到底是必要的还是多余的呢?另有一财公案,是这个问题的最好注角:
  宋代襄阳广德寺的义禅师,是在老一代广德禅师那里得的法。他当初去参学时问:“如何是和尚密密处?”棗请把您老的那个佛性——“密密处”传给我吧!老广德禅师说:“什么密密处1要隐身也用不着到深山老林,即使在闹市之中,也是少有人知晓的啊。”义禅师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去为您老取些净水,再献上鲜花来作为供养吧。”老广德禅师说:“不要忙.我且问你,忽然烟云密布棗杂念妄想出来的时候,你怎么办呢?”义禅师说:“这也无妨,这正是采集和吸取智慧的时机,我不会放过的。”老广德禅师高兴地对寺内的僧众说:“大家看清楚,这位就是我的继承人——广德寺的第二代方丈大和尚。”
  “密密处”是佛性,每一个人的“佛性”又是自己的“密密处”。自己的**是对他人而言的,对自己而官当然不存在什么**。宋代圆悟克勤掸师开悟时说:“少年一段fengliu事,只许佳人独自知”,就是这个“密密处”的最好注脚。每一个人都有其在暗中支配其思想、行为的“密密处”——佛性,但自己明白吗?“自家宝藏”,这可是众生成佛的依据万万不可错过或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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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曲折多方(上)——五宗七家的武器库】


  鸟道玄路,月影芦花的曹洞禅风
  禅林内常以“曹洞农夫、临济将军”喻两家禅风,灼然确有见地。曹洞禅风,稳健缜密,与临济之雄猛刚强有明显之差别。这种“精耕细作”的曹洞禅风,也并非ABCD,习久而熟,如“鸟道玄络,月影芦花”之喻,深明其恍忽精奥,非有心深契者,难以明之。曹洞之武库,储于《宝镜主昧》之中,当专章详说,这里就洞山、曹山二祖师之提倡、略作介绍。
  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之说,自六祖以来,经马祖、石头、百丈、药山数代相传、渐成窠臼,其中棒喝、机锋、转语、已成禅门时尚,所以鱼目混珠者有之,疯颠狂肆者有之。洞山禅师深明此弊,所以细加回互,以资勘验。洞山接人不似德山临济,多于缜密稳实处下手。如僧问:
  “师寻常教人学行鸟道,未审如何是鸟道?”师(洞山) 曰: “不逢一人。”曰:
  如何行?”师曰:“直须足下无私去。”曰:“只如鸟道,莫便是本来面目?”师曰:“闍黎因甚颠倒?”曰:“什么是学人颠倒处?”师日:“若不颠倒,因什么都认妇为郎?”曰:“如何是本来面目?”师日:“不行鸟道。”
  (《五灯会元·卷十三》)
  鲁迅说:“世上本来并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禅宗常说:“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若依常人路径,即非教外别传。鸟道非人畜之路,虚空中无路无径,有翅者自可翱翔。佛性也无门无径,悟入者即海阔天空。如果陷在语言文字之中。落在佛言祖语之内,即成束缚。尼采说过:我的头脑,不足他人跑马的场所。洞山教人行鸟道,是指明无路之路。若不明白这个道理,把鸟道当作教条,又成了死路,所以洞山又回转一句:“不行鸟道。”
  鸟道即玄路,洞山一生多加提喝、如圆寂时的“辞世偈”云:
  学者恒沙无一悟,过在寻他无头路。欲得忘形泯踪迹,努力殷勤空里步。
  这个“空里步”也是“鸟道玄路。”
  曹洞宗人韵《宝镜三昧》时有“大功一色”之偈,深明鸟道玄路之功用:
  白牛雪里无踪迹,功成超然体浩融。月影芦花天未晓,灵苗任运剪春风。
  能行鸟道,即能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消除了人我、法我的种种差别界线,如同“白牛雪里觅无踪”一样。人生字宙打成一片,自然“体浩融”了。这首诗偈境界明白、意趣极高,是曹洞禅代表之作。
  对洞山良价禅师的介绍已多,再看曹山本寂禅师(840一901)。曹山虽继承洞山,亦自有其风格。当时有“德山棒”。“临济喝”之说,还有“曹山锥”之语。曹山之禅,利入钢锥,可见其禅风之锐。请看下面公案:
  问:“灵衣不挂时如何?”师(曹山)曰:“曹山孝满。”日:“孝满时如何?”师曰;“曹山好颠,酒!”
  这则公案,是对禅境达到了高度自在后喜悦欢快的表述。为了达到目的,人们的行为活动,总要受到种种限制,以利于对目的追求。当达到了目的;同时也就超越了因目的而设立的那些限制。禅的修行也是如此,修行的过程如同守孝一般,不敢有半点疏忽和苟且。也如激流行舟一样,那可是有关生命的事。当你闯过了激流而达到了彼岸,那种轻松和自在真是不言而喻。“好颠、酒(来)”,正是这种畅快的由衷表现。再看:
  问:“十二时中,如何保任?”师曰:“如过蛊毒之夕,水也沾不得一滴。”
  前面介绍过“牧牛”、“守孝”,这里,曹山更加严肃地指出了在修行过程中,主观精神不可放逸的重要性。“如过蛊毒之乡,水也沾不得一滴。”沾上了一点,那就别修行了。曹山之毒,曹山之锥,最令人头痛难解的是下一则公案。
  曰:“国内按剑者谁?”曰:“曹山。”曰:“拟杀何人?”师曰:“一切总杀。”曰:“忽逢本身父母又作么生?”师曰:“拣什么?”曰:“争奈自己何?”师曰:“谁奈我何?”曰:“何不**!”师曰:“无下手处。”
  (《五灯会元·卷十三》)
  这是一个极为尖锐的问题。佛教强调要看破红尘,出离世间,那么自己的家庭责任,shehui责任又该怎么办呢?自古以来,佛教在这方面就不断受到激烈的批评。对此,禅宗认为,应该是即世间出离世间,不被世间法所拘系,更不为世间法所染污。出世间不等于不要人类shehui,不要shehui关系,而正是要在这个shehui和shehui关系中达到对人生的自觉。“无下手处”,实际上就是说:要使精神从现象世界中解脱出来,并不是要否定或破坏这个现象世界。若真的去否定,那必然是疯子。粗看起来,这似乎是一种狭缝中的境界,使人左右为难。但恰恰是这个为难之处,反而会激发人们更高的智慧。
  关于曹洞禅风,在《宝镜三昧》中还有较细的述说,这里光就此打住。
  “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佛教的法,不论中观唯识。大多说理严密细致。只要不带世俗偏见,都是有路径可以通达的。禅宗以无法为法,但禅师们有上堂的开示、小参、晚参、机锋、棒喝、转语、公案、参话头等种种作略。其中许多仍然是有理路可寻,可以使人理解,如六祖的《坛经》、黄檗的《传法心要》及许多禅师的《语录》等;难解或不可理解的大多为棒喝、机锋和转语,但若经说破,也不是不可理解。问题难就难在这里,禅宗的法,一但成了可以理解的,便立即成了“著相”,成了“知解宗徒”而非“本分daoren”,要在自己“本分”上‘“顿悟”就极为艰难,甚至不可能了。
  人们的这个心真是说不清楚,对常人而言是烦恼生灭心,对佛菩萨而言是菩提真如心,差别那么大,怎么会是“无差别”的呢?怎么会是“一”呢?禅宗三祖僧璨da师在点化牛头法融禅师时说;“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何处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法融受到三祖的点化,成了初唐禅宗的一代da师,以后的“法语”也极其精采特别,对后来的禅宗,特别是石头——曹洞一系影响很大,如“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谈名心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这里真是与人们的常识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若用心的时候、恰恰失去了心的功用,不去用心的时候,心的那个功用反而发挥得恰到好处,但是用心和不用心两者又是毫无差别的。但就是这些,正是禅宗大机大用、大开大合、大杀大夺的基点,不明白其中的“机枢”,不明白“万花筒”结构的秘奥,面对禅宗的机锋棒喝,自然就会不知所措了。还有,许多禅师自豪地、真切地感受到:“佛说一切法,为除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站在这个“妙高峰”上,还有什么“浮云”能够遮挡其望眼了。;所以能够“随缘任性。触处皆真”。正因其“不拘一法”,才可演出机锋棒喝等幕幕闹剧、喜剧和哑剧,为中华民族思想文化注入了难以限量的活力。
  自己就是一切,就是成佛的依据,这个力量是如此之大,对被局限在狭小天地中的那个“小我”而言。一旦从中透出,其功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四祖道信da师在十四岁。那年参礼三祖僧璨da师求法时说:“愿和尚慈悲,乞与解脱法门。”三祖说:“谁缚汝?”四祖说:“没有人缚我啊!”三祖说:“既然没有人束缚你,又何必去求解脱呢?”就这么简单,四祖就下悟了。
  再如石头希迁禅师时,有个叫尸利的学生问他:“怎样才是与他人不相干,完全绝对的属于自己的‘本分事’呢?”石头禅师说:“你要问的是你的那个‘本分事’,这可与我无关,问到我这儿来就不是你的那个绝对的‘本分事’了。”尸利又问;“如果不经老师的点明,我又怎么能够知道自己的那个‘本分事’呢?”石头禅师说:“好,我问你,既是绝对属于你的那个本分’,它能丢失得了吗?”尸利在这里于是有所悟入。
  再如有个和尚问药山禅师:“怎样才能不被各种外界环境所迷惑呢?”药山禅师说:“外部环境是外部环境。它哪里妨碍着你呢?”这和尚说:“我就是弄不清楚这点。”药山禅师说:“好道,是你自己有所迷惑,怎么能责怪外部环境呢?”这就是迷悟由心不由境的道理,人们若能冲破这道关口,天下没有不明白的道理。
  心与境的关系究竟如何呢?上面这则公案从一个角度说,下面这则公案又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结合对照,很能有所启发。
  有个和尚问怀让禅师:“如果把铜镜铸成一尊佛像,镜子原有的功用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怀让禅师反问他说:“那你小时候的相貌,今天又在什么地方去了呢?”那个和尚又追问:“为什么铜镜铸成佛像后就不能作镜子使用了呢?”怀让禅师的回答极其透彻明了,妙不可言:“虽然不能再作镜子使用了,但万物本来是什么样的,对铜镜或铜佛像而言,还是什么样的,既用不着去改造,也不会受到欺瞒的。”所以,能还万物本原的人,才能还自己的本原。当精神被精神的内容所困绕时,又怎能发挥它的最佳功能呢?同样的道理,人类只有放弃对大自然的粗暴干予时,大自然才能恢复它的“本来面目”,同时人类也才能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认识,有时的确显得是多余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禅融华严,一句通关的法眼禅风
  在五代南唐京城——金陵(南京)城内的清凉禅院,有一位被南唐皇帝李璟所尊崇、并谥封为“**眼禅师”禅宗祖师——法眼文益禅师(885——958)。法眼宗在禅门五宗内灵为后起,从五代中到北宋初约风行百年。虽不如临济云门那样轰轰烈烈,也不如曹洞那样久长绵远,但也有其特有的风格,和独到救弊之处,为当时及后来禅宗所尊崇。
  唐末五代,禅宗风行已久,佛教经教无人过问,除少数da师能禅教并行外,大多僧人既不知禅、也不知教,只学了一些“盲棒瞎喝”的那类自己也不知其然的禅宗手法混世。所以到了这时,那些有眼光的禅师感到有必要“重振教纲”,以救时弊,在当时功绩最大的就是法眼宗。从法眼文益禅师开始、经天台德韶、永明延寿三代,使消沉已久的华严、天台、唯识、净土各宗,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恢复。
  法眼禅师最初参学于雪峰弟子长庆慧棱禅师,当时就有相当的名声。他的那位“叔伯师兄”罗汉桂琛禅师(罗汉琛是雪峰的嫡系法孙)很器重他,但也知道他在“长庆门下”不会“成器”,于是想方设法接引他。有次法眼结伴出游,遇大雨后暂避罗汉禅院,桂琛问他:“上座何往?”法眼说:“逦行脚去。”桂琛又问:“行脚作么生?”法眼说:“不知。”桂琛说;“不知最亲切。”法眼当下就“有省。”当时桂琛禅师又与他讨论《肇论》,到“天地与我同根”时,佳琛问他:“山河大地与你自己是同是别?”法眼说:“不同。”桂琛竖起两个指头。法眼又说:“那就是同了。”桂琛笑了笑,又竖起两个指头就出去了。第二天天晴了,法眼及同伴告辞桂琛禅师时,桂琛问他:“你平常爱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你看院里那块石头,是在心内还是在心外呢?”法眼说:“当然是在心内。”桂琛禅师说:“师兄,你是怎样把这块石头放在心内的呢?”法眼回答不出,于是就留在罗汉禅院参学。一个月来,都与桂琛禅师辨玄说理。桂琛一再摇头,说“真正的佛法不是这个道理。”法眼有理说不清,最后只好问:“那师兄有何高见呢?我的理解只能如此了。”桂琛禅师一句话,法眼就大悟了。桂琛说的哪句话呢——“若改佛法,一切现成。”
  法眼文益开法接众以来,门庭若市,四方参学之众不绝。法眼接人,有自己的方法,首先他深通儒家学说,在他的“法语”中,更显示了他对华严宗的熟悉和圆融,是唐代圭峰宗密禅师后的又一大家,如:
  大凡祖佛之宗、具理具事,事依理立,理假事明。理事相资,还同自足。若有事而无理,则滞泥不通;若有理而无事,则汗漫无归。欲其不二,贵有圆融。且如曹洞家风,则有偏有正,有明有暗。临济有主有宾,有体有用。然建化之不类,且血脉而相通,无一不该,举动皆集。又如法界观,只谈理事,断自色空。海性无边,摄在一毫之上;须弥至大,归藏一芥之中……不著他求,尽由心造,佛及众生,俱平等故。
  (《宗门十规论》)
  在这里,法眼已把华严宗旨和曹洞、临济的禅风融和而用了。在具体的运用中也如实发挥,如其在“颂华严六相”中说:
  华严六相义,同中还有异。异若异于同,全非诸佛意。诸佛意总别,何曾有侗异。男子身中入定时,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绝名字,万象明明无理事。
  法眼禅师这个“颂”,与后面我们将看到的圆悟克勤禅师与张商英论华严与禅时结合着看,当是别有一番兹味。法眼禅师作《宗门十规论》,又注石头禅师的“参同契”,对后世禅宗规范都有所影响。他的禅教圆融思想、在其弟子天台德韶禅师时,从日本迎回了大量在唐末失传的天台宗的典籍,为宋代天台宗的复兴奠定了基础。后来永明延寿禅师集合一批学者作长达百卷的《宗镜录》,如《禅林僧宝传》所说:
  延寿以一代时教流传此土,不见大全,而天台、贤首(华严)、慈思(唯识)性相三宗,又互相矛盾,乃为重阁,馆三宗知法比丘,更相涉难至波险处,以心宗要旨折衷之。因集方等秘经六十部,西天此土圣贤语三百家,以佐三宗之义为一百卷,号《宗镜录》,天下学者传颂焉。
  水明延寿不仅融合禅宗与天台、华严、唯识诸宗之说,还作《万善同归集》提倡“一心念佛”的净土宗,使净土和禅宗也搭上了关系。这对已经一统天下,又将统一人心的赵宋王朝无疑是欢迎的,对经教消沉已久的佛教也是有积极意义的。
  法眼宗毕竟是禅宗,其接人方法,也有其特殊的方法,而且是独到的方法。这就是其:一句关”。如:
  一日法眼上堂,僧问:“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眼云:“是曹源一滴水。”僧惘然而退。师(天台德韶禅师)坐于侧,豁然开悟。
  (《五灯会元·卷十》)
  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在这个同语反复中,天台德韶禅师居然开悟了。其实在中国的语言艺术中,同语反复有其极大的好处和.用处,孔夫子著名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之道”,全是同语反复,却说出了shehui和家庭lunli的真话。这个同语反复,往往有使人自觉或不自觉地进入“名实相合”这样一种境界,这在逻辑上未必说得清楚,但在生活中则常常可以遇到。法眼禅师对他这个一句通关的“一句禅”运用的效果是极大的,前面我们介绍过“丙丁童子来求火”的公案也是其中一例,再如:
  (慧超)谒师问云:“慧超咨启和尚,如何是佛?” 师云:“汝是慧超”,超从此悟入。
  师问修山主:“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只作么生会?”修云:“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师云:“恁么又争得。”修云:“和尚如何?”师云:“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修便礼拜。
  僧问:“如何是第二月?师云:“森罗万象。”曰;“如何是第一月?”师日:“万象森罗”。
  (均同上书)
  法眼禅师这种接人手法,后世也常运用,如宋代圆悟克勤禅师:
  成都府范县君……请示入道因缘,悟令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个什么。”久无所契,范泣告悟曰:“和尚有何方便,令某易会。”悟曰:“却有个方便”,遂令只看“是个什么?”范后有省,曰:“元来恁么地近那。”
  (《五灯会元·卷十三》)
  当然,法眼禅师既为一方祖师,其接人的方法也是多方面的,因为“对机接机”不可以“一刀切”。如有人间:“十二时中如何行履?”法眼禅师的回答既简洁又中肯,他说:“步步踏着。”行履在禅宗内一般都指修行达到某种程度后,或禅宗开悟后继续修行的专用术语。“步步踏着”,没有真知灼见是决说不出这么一句话来的。在生活和工作中尚且不能踏虚一步,——失足成千古恨嘛,何况有着更为崇高的目的。但这脚步,应该踏在什么地方呢?我们的心,又应该时时刻刻放在什么地方呢?开个玩笑,只有在热恋中的情人,最能体会这个滋味。再看:
  僧问:“指即不问,如何是月?”师曰:“阿哪个是汝不问的指?”僧又曰:“月即不问,如何是指?”
  师曰:“月。”曰:“学人问指,和尚为什么对月?”师曰:“为汝问指。”
  (同上书)
  你若不知月亮在哪里,可以通过我手指的方向而见到月亮。所以这个公案是方法和目的的有关辩论。针对第一个问题,法眼禅师要他先懂得方法,没有方法,怎能达到目的呢?    针对第二个问题,法眼禅师要他先明白自己的目的,没有目的,方法又有何意义呢?当然,方法和目的是一体的,就禅宗而言,若能明白“这个”,是可以“当下开悟”的。
  下面来看《人天眼目》中的“法服门庭”。
  法眼宗者,箭锋相拄,句意合机。始则行,行如也;终则激发,渐服人心。削除情解,调机顺物,斥滞磨昏。种种机缘,不尽详举。观其大概,法眼家风,对病施药,相身裁缝;随其器量,扫除情解。要见法眼么?人情尽处准留迹,家破徒教四壁空。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0 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手佛手,黄龙三关的黄龙禅风
  临济宗在临济义玄禅师后,虽历代均有佼佼者,但其法门的宏大,是在入宋以后的时期。临济义玄禅师下历传兴化、南院、风穴、首山省念四代,到首山省念时,其弟子龙象成群如汾阳善昭、叶县归省、神鼎洪少林寺湮、谷隐蕴聪等十余人,宋太宗时的宰相王随也是他的学生。到了汾阳善昭时代,汾阳门下出石霜楚圆、琅邪慧觉,大愚首芝等十余人,叶县门下出浮山法远、宝应法昭等。特别是到了石霜楚圆(986一139)时,其门下更出了黄龙慧南和杨歧方会两位杰出da师。与当时鼎盛一时的云门宗一起,使禅宗在北宋中期进入了烂熟”的时期。
  在江西南昌有一个黄龙禅院,慧南禅师在那儿传法宏道,子如龙似虎。人才辈出,并在临济宗内自成体系,所以后就称其为临济——黄龙禅派,被列为五宗七家之一。
  黄龙慧南禅师(1102一1069)得法不易,还颇受周折。最初他是云门宗泐潭澄禅师的得法弟子,已经“分座接物,名振诸方”,是当时禅林中的“明星”人物了。一次游山时偶然遇到临济宗的云峰悦禅师、云峰悦说泐潭澄禅师并没有得到云门宗的真话,是“以死语传人”,黄龙慧南虽然不服,但心中还是起了疑意,便向云峰悦请教:当今禅林中,哪一位老师是过硬的呢?云峰悦就向他推荐了石霜楚圆慈明禅师。
  后来黄龙慧南到楚圆那里参问,楚圆禅师多方“勘验”他,他却屡屡:汗下不能加答”。以后楚圆禅师对他就不客气了,每次参问时,楚圆对他都是“诟骂不已。”后来黄龙慧南忍不过了,对楚圆说:“佛法是讲兹悲度人的,您老成天骂人,难道是慈悲法吗?”楚圆说:“你太令人失望了,我给你说无上的佛法,你却当作骂人来理解吗?”黄龙慧南于是“言下大悟。”
  老子说过:“反者直之动,弱者道之用。”佛教认为,无魔不成佛。石霜楚圆禅师是一位反用其道的高手,他用极不近情理的方法来对待学生,让其在“反”的方面领会到禅的意趣,真是别开生面。我们也可以想想,真理是正面的呢?还是反面的、侧面的呢?肯定都不是,真理只能是全面的。“向对立面转移”是克服片面性的主要方法,所以是“反者道之动。”如楚圆的老师汾阳善昭,有一次对庙里僧众说:“昨晚梦见亡父母来要酒肉钱,今天我要为之祭奠一下,顺随风俗,请大家不要见怪。”当天晚上,汾阳善昭把父母祭奠完毕,却独自公开在那儿大吃酒肉。僧人们都看不下去,说:“原来你是一个酒肉和尚,哪有资格给我们当师父。”于是大多都散伙了,只留下楚圆和几个有胆识的学生。所以,楚圆禅师这一套“反用”的手法是有其师承的。
  黄龙禅师得法后,法席极盛,著名弟子就有数十人之多。他之所以自成一派,也有其自成一套的方法,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黄龙三关”。
  师室中常问僧曰:“人人尽有生缘,上座生缘在何处?”正当问答交锋,却复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问:“诸方参请,宗师所得?”却复垂足曰:“我脚何似驴脚?”三十余年,凡此三问,学者莫有契其旨。脱有酬者,师未尝可否,丛林目立为黄龙三关。
  (《五灯会元·卷十七》)
  黄龙慧南的方法就是一方面与禅友学生正常讨论,在讨论过程中,忽然冒出一些不着边际的问话,使人茫然不知所措,也就是叫人“回不过神”,在这里,要过关必须马上过关,“马后炮”、“事后诸葛亮”是不行的。所以在长达三十年的时间里,居然众多的禅僧对此莫测高深,成了人们谈虎色变的“黄龙三关”。对这三关,后来黄龙慧南自己也作了相应的,但同样莫测高深的注脚,他是用偈颂的方式来作说明的,题名叫“自颂”。
  其一曰
  生缘有语人皆识,水母何曾离得虾?
  但见日头东畔上,谁人更吃赵州茶?
  其二曰
  我手佛手兼举,禅人直下荐取。
  不动干戈道出,当处超佛越祖。
  其三曰
  我脚驴脚并行、步步踏着无生。
  会得云收日卷;方知此道纵横。
  总颂曰
  生缘断处伸驴脚,驴脚伸时佛手开。
  为报五湖禅学者,三关一一透将来。
  黄龙慧南禅师这三关,在黄龙禅派内广为运用;一“当然不是机械运用.如他的学生,著名的宝峰克文禅师在接引湛堂文准时又曾用过这种手法。湛堂在拜谒宝峰时,宝峰问他:“你从哪儿来?”湛堂说:“我从仰山来。”宝峰又问:“今年曾在哪儿坐夏呢?”湛堂说;“我在沩山坐夏。”宝峰又平和地问:“你老家在哪儿呢?”湛堂说:“我是陕西安康人。”这时,宝峰忽然把双手一展,问:“我手何似佛手?”这忽如其来的一问,湛堂莫名其妙,不知他用意何在。宝峰说:“我刚才问你那些,你一条一条回答得清楚明白,为什么问你一句何似佛手,头脑就转不过弯了呢?你说,这个原因何在?”湛堂惭愧地说:“我的确不会。”宝峰禅师说:“佛法和那些万事万物万法,都是直接现成的——一切现成,用不着你去会与不会啊!”这时,湛堂文准就大悟了。
  在黄龙慧南门下,有黄龙祖心、东林常总、宝峰克文等数十位da师。真是人才济济,在北宋中后期显赫一时,声势超过了云门、曹洞和与它同时产生的临济——杨歧禅派。许多著名的士大夫,如黄庭坚、苏轼、苏辙、王韶、吴询、张商英、吴居厚等,都与该禅派渊源极深,并被列为“门人”。刚才提到过的那位宝峰克文禅师,有一首“法身偈”极有趣,录在这时供欣赏:
  事事无碍,如意自在。
  手把猪头。口颂净戒。
  趁出淫房,未还酒债。
  十字街头,解开布袋。
  里面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佛门之中还有如此不伦不类的“如意自在”吗?其实这也是“反者道之用”的一种表现,在精神中打破了一切枷锁,并不等于在生活中就会触犯刑律,禅宗追求的,是一种超越思维,超越shehui和自然的“向上之“路”啊!所以圆悟克勤禅师后来向张商英介绍这个偈子时,张商英竟听得手舞足蹈。
  但黄龙禅派的好境并不长,风行不到百年,在北宋末期为杨歧掸派所取代。宋室南渡后,黄龙禅派与云门宗一样,就消沉无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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