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常来临 作者 善芳

西风吹

老爹又进医院了。
   距上次出院正好七天。
   都说七是圆满数。难不成老爹生病也要凑个圆满数？
   来势一次比一次凶。还没从心梗的阴影中走出，肺腑感染又凶险异常。医生说“要不进重症监护，要不就等……”
   我明白。等，就是等无常。进重症监护室，就是剪开气管，继续等无常。
   我拒绝了，坚持挂水消炎加吸氧。
   医生像看怪物似的看我。
   老爹第一次出现状况是脚痛，不能着地，怀疑是年老了，不小心崴到。分不清是骨折？骨裂？还是扭伤？我和姐夫送老爹去医院，各项检查下来，确诊是尿酸高——通风。
   回家后，再三关照多念佛，不许看电视。老爹也听话，坐在床上整天念佛。第三天，居然可以走路了；每天晚上还跟我和老妈一起绕佛一个多小时。
   老爹第二次出现状况是上吐下泻，疑是吃得不洁。送医院各项检查又都没问题，只是又说胸口有点疼，有点闷。ct做下来，确诊为心梗。医院当即开出病危通知，并告知家属：六小时之内必须手术，安装心脏支架，否则后果自负！
   老爹一个月内连续出现状况，且痛风——上吐下泻——心梗，这些病症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这分明是年老力衰，业力现前了。装好心脏支架，解决了心脏问题，说不定又要出现其他问题。况且，86岁的老人了，是否能承受各种折腾还是未知。而医生只懂医学，只知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根本不懂业力现前。因此，我断然拒绝了安装支架，只要求消炎、止痛、吸氧、静养，只治疗不抢救。
   在医生护士不解和疑惑的目光中，老爹在医院住了九天。各项检查均无大碍，老爹出院了。
   一周后，2018年2月2日，老爹又因呼呼急促，再次来到医院。医生告知：吃不到年夜饭了。（2月15日是大年夜）。
   医学方面的术语我们不懂，但医院出具的化验报告我们多少能懂一点。其中有一个炎症指标是273.6，而正常值是0～10。其他都不必说了，单凭这一项，医生就判定没几天了，所以医生建议：“要不进重症监护，要不就等……”
   医生还清楚记得半个多月前收治的这位心梗患者，也清楚地知道家属既不肯手术，又不肯进重症监护室，所以，没有一个科室的医生愿意收进病房。
   就这样，老爹静静地躺在急救中心的抢救室内，无助地等待着无常。
   2月4日下午，进医院二天了，老爹没有丝毫的起色。各项指标都不好，人也开始昏昏沉沉了。偶尔睁开眼，目光也是涣散的，或是直直地盯着某处。医生说就这几天了，其他病人家属也说快了。
   业力现前，大命终将要了了。
   晚上，我发微信给师父，请师父做场佛事。师父回复：南无阿弥陀佛，在你父亲身边，陪他念佛。往生净土，送他一程。
   看着师父的回复，突然间体验到生离和死别，突然间体会到人间八苦，突然间领悟到：当无常来临，我们无能为力！
   半夜，哥哥打来电话：老爹拉了二次，又吐了二次。我明白，那是排空后要再见了。
   想到师父的回复，清晨我早早来到医院，看见父亲的被子上昨夜呕吐的残渍是咖啡色。我心一沉，这是肺部或胃部溃烂的提示，接下来便是五脏俱损，医学上称并发症；快则一、二天，慢则三、四天。我赶紧在老爹耳边说：“师父叫你要多念佛！”老爹微弱地点点头。于是，我俯身在老爹耳边念南无阿弥陀佛，老爹很乖，也跟着念南无阿弥陀佛。透过氧气面罩，我看见老爹的嘴一张一合，认真地念着，字字分明。虽然声音很小，很虚弱，但很清晰。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
   ……
   老爹认真地，尽足全身力气念着六字洪名。念了好一会儿，老爹又昏沉了。
   老爹在师父门下皈依南无阿弥陀佛。去年五月份，老爹跟老妈一起到龙泉寺住了二个半月。老爹最大的优点是听话，尽管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但每天早、晚课，及晚上念佛，一次不落。让他空了就念佛，他就每天早饭后帮厨择菜，择好菜就在大殿绕佛。回到苏州后，老爹也是每天很认真地念佛。
   看着老爹拼尽全身力气念佛，求生存？求往生？我不得而知。也许，老爹仍有求生的欲望。可是，生死有命啊。当无常来临，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好在下午师父会为他做佛事。有缘，他会继续留在娑婆。无缘，阿弥陀佛会接他去极乐。
   我把念佛机放在老爹的枕边，让佛号伴着他。一切，都交给阿弥陀佛吧！
   接下来的日子，老爹时好时坏，也许时日真的不多了。我每天陪老爹的时候，就让他跟我一起念佛，哪怕只有二三声或四五声。我还给他看手机里的南无阿弥陀佛像。
   到了大年初一的傍晚，老爹高烧39度，并且伴有全身发抖。也许，这就是四大散坏的症状。我明白，时间不多了。于是，我给老爹讲述南无阿弥陀佛名号生起的本末。因为痛苦，老爹摇头不想听。但我坚持继续讲，讲名号生起的本末，讲南无阿弥陀佛的极乐世界，讲往生净土后的种种快乐。我问老爹：“你要不要到极乐世界去啊？”老爹点点头，很清晰地回答：“要去。”我说：“那你叫阿弥陀佛来救你啊。”老爹又清清楚楚地说：“阿弥陀佛来救我！”连着说了二遍。接着，我带老爹念佛。一声声“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号从老爹的嘴里涌出，那么清晰，那么不可思议！
   老爹一声声艰难地念着佛号。老爹颤抖的双唇吐出这一声声“南无阿弥陀佛”，每个字都异常清楚。这，分明是弥陀慈悲的不舍；这，也分明是弥陀声声的呼唤！
   念佛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我叫老爹休息一会，老爹立马脱虚地闭上眼睛。此后，只要一开念佛机，老爹睁开眼就跟着念佛。
   第二天早上（大年初二）8:18，舍报西去，往生净土。
   老爹终于回到弥陀的怀抱了！
   辛劳一生的老爹，在晚年有缘得遇弥陀本愿，在上常下敏法师名下，皈依了南无阿弥陀佛。从此，认真念佛，求生净土，于八十六岁的高龄，念佛往生净土了。
   老爹，愿你华开见佛！
   老爹，愿你乘愿再来！
   感恩弥陀慈悲的救度！
   感恩善知识教授护念！
   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