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析与宗教

大巧不工

对宗教态度的威胁不在于科学，而是日常生活重占主导地位的实用性活动。人们在这种活动中不再追求生活的至高目的，而是使自己成为服务于他亲手建立起来的经济机器的一个工具。他关心效益和成功远超过关心幸福和灵魂的成长。有一种倾向尤其对宗教态度构成威胁，我称之为现代人的“市场定向“（marketing orintation）。 作为个性模式，市场定向只是在现代才建立其具有支配地位的角色。在人格市场中，所有的职业、工作、身份都出现了。雇主、雇员以及自由职业者——为了物质上的成功，每个人都必须依赖于那些他为之提供服务的人的认可。 情况就好像在商品市场中那样，使用价值并不能充分决定交换价值。在估定市场价格的过程中，“人的因素”比技术更重要，经常扮演着决定性的角色。然而事实上，最出色的人物也无法弥补技术的完全缺乏——的确，我们的经济体制不会在这个基础上发挥功能——技术和诚实也很少能单独成为成功的原因。成功的公式可以用这样的术语来表达，即“出卖自己”、“得人望”、“健全”、“野心”、“诚意”、“进取”，等等。凡发横财者的钱包上都有这些术语的烙印。别的不可捉摸的东西如家庭背景、俱乐部、关系、势力等同样是重要的渴求之物，却微妙地北作为提供的商品的基本成分来宣传。皈依一种宗教以及宗教实践也被广泛地理解成一种对成功的要求。每一种职业、每一个领域都有它成功的典型人物。售货员、银行家、工头、领班都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程度上满足这种要求；但是他们扮演的角色是一致的他们已经符合了基本条件：销路好。 人对自己的态度难免受这些成功标准的支配。他的自尊感首先不是基于他力量的价值和在既定社会中对这种力量的使用，而是依赖于他在市场上的可卖性，或别人对他“吸引力”的有关判断。他感到自己是一件被设计出来的商品，以获得最有利、最昂贵厄的价格。价钱提得越搞，价值也就越大。商品化的人满怀希望地展现他的标签，试图从柜台上各色品种中突出自己，以符合最高价的名称。而如果其他人被争购而他被忽略时，他就是次品和无价值的证明。然而，从人的品质和功用来看，无论他被估价得如何高，他也可能背运，而且肯定会受到不入时的责难。 儿童时代起，他就知道流行的东西销路好，他必须适应人格市场；但他被教给的那些德行诸如雄心、灵敏，对他人要求的适应性实在是太普遍了，以致于不能提供成功的模式。他转向通俗小说、报纸、电影，寻找更特殊的成功故事，寻找在市场中可以仿效的、最灵巧的、最时髦的榜样。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对自己的价值的认识必定严重歪曲，这是不足为奇的。他难以控制自尊的条件，有赖于他人的承认并且不断需要这种承认。无助感、不安全感是不可避免的后果，人在市场定向中丧失了他自身的一致性、越来越疏远自己。 如果人的最高价值是成功，如果爱、真理、正义、仁慈、怜悯对他毫无用处，那么他也许会声称信仰这些理想却决不会为这些理想而奋斗。他可能认为他敬畏上帝，但他实际崇拜的偶像是那些扎根于市场定向中的理性化了的实际目标。那些只关心宗教和教堂能继续存在下去的人会接受这种情况。人们会去寻找教堂的避难所和宗教的避难所，因为他内心的空虚促使他去寻找某种庇护。但是，声称信仰宗教并不意味着真正皈依宗教。 然而那些关心宗教体验的人，无论是不是宗教徒，都不喜欢看到拥挤不堪的教堂和随意改变的信仰。他们将成为我们世俗活动最严厉的批判者；并认识到人的自我异化，以及对自己和对他人的漠视，这些都根源于整个世俗文化。这才是对宗教态度的真正威胁。这种威胁并不来自于心理学或其他任何学科。 ——《精神分析与宗教》P7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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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