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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无量香光网文章集锦》
●[贤清法师]心经讲记——《法性基础》之十一
《法性基础》之十一
——20121207《心经》网络课堂录音整理
各位同学晚上好!我们今天接着学习《心经》,上一次课我们讲到了菩提心。怎么去理解菩提心呢?各位过去都发过菩提心吗?(学员:发过。)有的没有发过,有的已经发过了。发过的同学分享一下,你是什么场景下发的菩提心。刚才是谁说的发过了?
(学员A:王彦。)
法师:王彦!说说吧。
(学员B:发的不好。)
法师:你就把发的不好的状况给大家描述一下,这样大家将来还有提升的空间。
(学员B:当时回老家的时候,亲戚要给宰羊吃,在宰羊的时候,那个羊就流泪。)
法师:羊流泪?
(学员B:对,羊流泪,我亲眼看到的羊流泪,宰了以后发现肚子里面有一个羊羔。听到这个以后,我有种特别难受的感觉,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觉得当时多少有一些怜悯它的感觉,这个和菩提心多少沾点边吧。)
法师:怜悯之心,也就是恻隐之心,这个和菩提心沾了点边,大家觉得呢?
(学员C:不是,这个和这菩提心差的太远了。)
法师:你的意思是说边都没沾是吧?
(学员C:对的!对的!)
法师:连边差得都很远是吧?
(学员C:对的!)
法师:面对这个场景,心里怎么样一个状态或做法才算是沾了边或者就是菩提心呢?
(学员C:他看到羊流泪就应该说:我们不吃羊,你别杀了,把那羊放生,让它把小羊羔生下来,才是发菩提心。他这个继续杀了,杀了以后发现了有一只羔羊,他才产生了一种愧疚。(众笑))
(学员B:不是我杀的。)
(学员C:不是你杀的,可是为了招待你啊!)
(学员B:不是招待我一个人,不是专门为我杀的……我是阻拦不住的。)
法师:你也阻拦了吗?
(学员B:说了,阻拦了……风俗习惯,我个人的力量不够。)
法师:以后类似这样的情况要喊几个同行善友一起。(众笑)对于这个情况刚才有同学说:我们就会去阻止,避免这样的杀害生命的事情出现,这就是菩提心了吗?其他同学是什么看法?
(学员D:觉得只要是发了善心,对我们阿赖耶识,它都会有影响的,有一个善念在,它都是菩提心。)
法师: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其实就已经是菩提心了是吧?
(学员D:是的。)
法师:有三种答案:一个是沾了点边,一个是离边还很远,一个就是菩提心。还有没有?
(学员E:趋向于。)
法师:趋向于菩提心。
(学员E:已经朝那个方向。)
法师:已经朝那个方向努力了。
上一节课给大家重点分享菩提心这个概念,菩提心是一个梵语的音译词。你要解释什么叫菩提心,这个越解释越不容易明白,你说什么叫菩提心,这叫觉悟之心。什么叫觉悟?说法又不同了。破除无明,破除我执,达到无我,这是用名词解释名词,不断用下去我们就慢慢进入一个名言的体系里边,但是却没有办法和现实的场景做一个结合,即便这个场景出现了以后,我们也还是不能判断出来他到底有没有菩提心。即便我们可以解释很多,但我们判断不出来。所以相当于说我们学了很多名言概念,但是这些名言概念在现实生活中没办法去对照,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所以我们才用“仁”这个词来去代替它。那么“仁”这个词是不是就比菩提心的理解稍微的那么亲切一点呢?
这就是我们古代文字本身的一个特有的功德,我们的汉字是有功德的。这种功德就是它的字形、字意乃至于发音都蕴含在里边,当然后来的话,有的是形声字,有的是象形字。象形字,古人对于一个场景的体悟或者观察取相下来,所以单单看这个文字我们就有一种感悟,这种感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再去解释它是什么。
仁就是两个人,仁就是两种生命,两个生命的一个互动,所以当我们看到这只羊被杀乃至于说刨开以后,发现里边还有一个小羔羊的时候,刚开始我们泪还没滴下来,看见羊的眼泪,我们的泪也没流。但是看到那个小生命的时候,泪流下来了,止不住了。所以触景生情啊,在那一刻我们那个怜悯之心和恻隐之心,我们已经分不清楚哪是你,哪是这个生命,因为在那一刻生命已经连为一体了。
如果没有这有这种同情心,没有连为一体那一刻,这个仁就没有体现出来,菩提心就没有体现出来。只有那一刻同情了,同情的时候——同情啊既然是同了,你就分不清楚谁是谁了。所以过去古人讲的“大同世界”,讲的就是这样一种人与人之间的一切差别相消解在一个根本的共同性里面的时候,这叫“大同世界”。
这样一个“仁”我们一看就知道:哦,是这样一种场景的互动,互动的时候彼此之间产生一个深切的理解,同情的时候那一刻就是“仁”的一个体现,就是“菩提心”的一个端倪。再张扬一下,就是这第二念它为什么我们做不到?虽然看这个生命很危险了,下一步我却没有去救它。我们设想一下啊,如果当时不是杀害的这只羊,如果是杀害我们的生命的话,我们会怎么反应?
(学生F:痛苦不堪。)
法师:哦,光痛苦就完了?(笑)你就承受这个痛苦是不是?
(学生G:我会竭尽全力解救自己。)
法师:我们会竭尽全力地解救自己,这叫什么呢?正当防卫。
这个在刑法里面,我们的法律体系里面,“正当防卫”是不负法律责任的。如果说我们受到生命的威胁时候,这个时候你出于保护自己的生命和财产,正当防卫时候我们行为没有刑事责任。但是这个不要过度,正当防卫如果过度的话,就是我们以为对方会伤害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你做这个判断,结果把对方给伤害了,你的判断是有误的,这就是正当防卫过度了,这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哦。这是我们现行的法律体系是这样讲。
但是面对这个羔羊的时候,面对一个伤害别的生命的时候,虽然当时我们会有同情心,希望帮助它,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我们遇到一种阻止的力量的时候,可能很容易就放弃了。也就是说,这个“心”发起来了,但是发起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就是看我们这个同情心,就是这个“仁”或者“菩提心”它到底开显的深度到底有多深了。如果我们的阻止是这个羔羊被杀相当于我自己的生命被杀一样,你看试试有没有结果。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不能杀它。试试看?(法师笑)
(学员H:法师,得达到这种量吗?“菩提心”需要达到这种量吗?)
法师:不是需要达到这种量,是你要想做菩萨一定要达到这个量,对不对?所以到最后……
(学员H:那这个不矛盾吗?)
法师:矛盾什么呢?
(学员H:家里人是不是会觉得你很怪。)(众笑)
法师:好,后面同学有什么要说的?
(学员I:我觉得和人最对抗的就是自私。因为你如果跟家里人说的话,他们会觉得你是个怪人,你会想到自己的处境,所以你不会去救它。)
法师:是啊,我们顶受不了这个舆论的压力,顶受不了这个损失嘛。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以后大家要给家人摊牌了(众笑),以后从此不准再伤害生命了,除非把我伤害了。(众笑)
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做,我也没有办法。在这儿我们是在探讨,在探讨说这个“量”到底发到什么程度,我们可以想象,当然这个想象只是我们在探讨这儿,我估计即便我们探讨得很清楚,在现实生活中到底能够落实几分还真的要打问号。如果你真的能落实这一步,佩服你,有时间你给大家分享,反正至少我目前做不到。
我们可以想像一个菩萨啊,就是在很多的场景时候,一个发了菩提心的人,他在面对很多危险的场景的时候,最后的抉择一定是到最后宁愿自己的生命被伤害,他不允许别的生命被伤害。到最后他把所有的困难和痛苦,他自己去承受了。这个难关或许在那一刻,我们以为是已经绝境了,在很多时候在世间的话,我们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法的时候,这时候他付出了最后的一步牺牲,结果问题或许就有转机了,到最后他的生命或许就这样保存下来了。后面的同学要说什么?
(学员I: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是菩提心,心是一个很广义的概念。这个心应该有二个层次,第一个应该是起心动念,这是第一个层次,是内在的,不外化的。第二个层次是外在的,形式化的,比如说我有了这个恻隐心,有了这个同情心,然后才有行动。应该是广义包含内在和外在二种吧,)
法师:对。
(学员I:所以我认为他刚才说的那个他同情它,包括他所做的,看到那个场景,应该属于那个菩提心的隐藏,他不是说那个纯粹的大菩提心。)
法师:你是说那个大菩提心应该是内外同时展现出来?
(学员I:对、对。)
法师:所以这里边我们想法、心理活动要转化成现实的语言和行动的话,确实有一个距离。有时候我们想很多事情,你可以想,但是要做的话是需要勇气的。实际上到最后我们想的很多,但是真正落实做的很少很少。而且做的、落实到最后坚持下来成功的,那就更加少了,或许到最后我们有一百个想法,到最后有十个想法在落实在做,这十个想法只有一个想法到最后坚持到最后了,或许这个想法还没有结果。
(学员I:我觉得还有一个问题是,有一个争端,是因为有两个看起来是比较对立的事件,然后关键是能不能在心里面平衡,比如说要杀羊的那一方,和羊那一方,这二个当中如果都能够平衡,觉得这个比较难。而不是只偏到其中的一方,就有的时候,比如说我看到羊那一方是弱势,我可能就会有同情心而偏到那一方去,可是在那一方,看起来似乎强势的那一方来说,也不一定说就要对他观过或是他是有问题的,然后我去偏向另一方。我觉得这有的时候很难把握,这是不是说把两方的利益都能平衡在心里边。这个很难。)
法师:嗯,这个可以理解啊,就是我们不会因为为了救这个羊而伤害另外更多的人,伤害了他们。或是在这个过程中,让他们产生更强的一种敌对情绪。这个里边就有个平衡。后面还有同学要讲。
(学员J:法师,我想请问一下,您讲的那个菩提心,就是把别人的生命视为比自己的生命重要。这点有一个纠结是,比如说一个家庭里边,母亲和孩子遇到一个困难只能留下一个,比如遇到地震或车祸的时候,她宁愿牺牲自己生命,会尽力把孩子抛出去,或是想办法说哪怕我牺牲,或是二口子都愿意死,最终把这孩子托上去,这个时候是本能的母爱还是属于确实有菩提心的存在?)
法师:关于本能和菩提心这两个概念,上一节课我们有探讨过啊,因为包括这些羊啊,这些动物他们也有一种本能的对后代的一种爱在里面,就是一个物种能够延续数千年乃至几百万年,它能延续下来,这个物种一定存在一种非常强大的生命力,而这种强大的生命力通常都体现在上一代对下一代的关爱胜过自己。如果没有这样一种关爱的话,大家可以看啊,物种不可能延续下去。
人类也是这样,我们宁可牺牲自己这一代,牺牲自己保护孩子,这个子孙的传承就下来了,生命力就延下来了,子孙也会一样,他也会宁愿自己的生命舍出来保存下一代。人的生命力体现在子孙,父、子之间的一种关爱上面。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去看一看,物种的生命力就会变得非常的脆弱。
所以这个本能里边,我们也探讨说菩提心到底是外在赋予我们的,还是内在本来就有的。如果本来就有这个,只不过后来的观念、习气把它掩盖了,现在重新启迪出来,这是不是本能?这应该是我们最深层次的本能,最深层次的本能不唯独我们人才有,一切生命应该都有,这就是最高尚、最尊贵的本能在里边,如果没有的话我们生命物种的延续就变得极其脆弱了。
谈到这一点我们以前分享过,凡是所有有生命力的文化同样具有这个特点。如果一种文化,没有人能够付出他的生命来传承它的话,这个文化就断层了。到现在为止,那些两千年、三千年、几千年的文化延续到现在,我们去实际观察一下,一定有一群人,他一定愿意把这个文化传承下去,也不会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把文化给消亡,不会的。
只要有这样的人存在,哪怕一个,这个文化就有生命力。他可能会因为保存文化,自己的生命给丢失了,可是他会唤醒更多的人为了这个文化更长久地传承下去。这可以理解啊!我们以前给大家分享一个词,叫“心业力”。生命的传承就是付诸它一种心的业力在里边,这个文化就变得有精神、有生命力了。
上一节课针对“仁”,是“两个人”,我们感受到了生命互动的一体性。这种一体性,就这个“仁”来讲的话,它基本上还是一种感官的、感悟的、不可言语的概念。像这些概念我们一定要具体到生活场景里面,如果没有的话,这些概念就没有办法跟生活做结合。
这样一个“仁”,它既然是两个人或者两个对象的互动的话,那么具体到某一个场景里边,一定还有具体的规范。我们跟人相处,人跟人相处,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决定了相处的原则、规则是不同的。但这个不同背后都是以“仁”为根本,但是体现是不同的。
所以就这一点,父子之间、老师跟学生之间、学生、同事之间、还有父母跟孩子之间,都是不同的关系,代表着不同的人在具体的场景里边一定有具体的体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一视同仁。或者说“一视同仁”没有问题,就是同这个“仁”,根子是相同的,但是外在展现是不同的。
最近大家在读《大学》,其中提到一个人——“止于至善”的那个人物典范,《中庸》里边止于至善的是舜,《大学》里边是周文王。我们不是很难体会什么叫“止于至善”吗?《大学》里边有一段专门在讲这个问题,什么叫“止于至善”?《诗经》里边讲:“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我们会感觉到说《大学》它自己的文言体系、名言体系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理解。但是只要一引用《诗经》,完了!基本不通,(众笑)文句不通,当然不是文句不通是我们的思想不通,我们的情感、语境不通,就是没办法融入到《诗经》的语言体系里边。
过去讲四书五经,基本上五经的名言体系和后来的四书名言体系已经做了很大的转折。四书是在春秋战国之后慢慢形成的一套新的名言体系,而五经主要是在这之前形成的。所以它那一套名言体系非常拗口,我们现在读《易经》、《尚书》、《诗经》会发现非常难,不知所云。
这个“穆穆文王”就讲文王他的功德,“穆穆”我们怎么去形容它呢?非常的庄严,非常的肃穆。“於缉熙敬止”,於,感叹词。缉,我们也搞不清楚在讲什么。各位有知道什么意思的嘛?不知道?(学员:继续。)继续,还不错,还有同学知道的。但是这个是朱熹解释的,那为什么这个“缉”是连续不断呢?没有考究!这个要古文字学要去研究一番了。这是继续、连续不断。熙,我们今天说熙熙嚷嚷,好像人非常多,但这个“熙”它有一个光明的意思。敬,我们都知道了,内心的尊敬、恭敬、敬畏。止,止于这个敬。有所止、有所安的状态。连续起来讲就是:文王的功德是这样子的庄严肃穆,(感叹一下,这个“熙” 就是内在的明明德,就是内在的德行已经开显出来的,而且连续不断开显的时候)他的内在明德不断开显,外在是止于敬。他在跟人互动的时候这个根本没有变就是这个敬。上一次跟大家分享过,礼就是对应的敬。所以这个敬是对外化的一种展现,就是他内在明德、外在亲民已经是这样子的状态。这就是《诗经》里面的话。
按朱熹的解释来看《大学》,他就认为:是曾子后来传述的,后面我们紧接着有一段话解释《诗经》。一般引用之后,下面紧接着会有一段话来解释,解释什么呢?到底文王他这种状态是怎么具体展现出来的呢?后面一段就在讲它:“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大家可以看一看,为人君的时候它是“仁”;为人臣的时候它是“敬”;为人子的时候它是“孝”;为人父的时候它是“慈”;与国人交的时候是“信”。这就是仁、敬、孝、慈、信一套的伦理规范。
这一套的伦理规范在具体的场景的时候文王都做到了极致,这叫止于至善。所以大家可以看到,这个“至善”的状态就是:以前给大家分享过这不是一个静态,是一个动态的平衡。这个动态的平衡就是一定要放在一个具体的场景里边去互动体现出来的。这场景到底是什么场景,采取什么样的伦理的规范。
至于说什么叫仁、什么叫敬、什么叫孝、什么叫慈、什么叫信,具体该怎么做,这里面又有学问了,面对这个场景该怎么做?这就要细化了,所以后来就出现了“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这个有点像佛法里面的戒律一样,我们在家受五戒,后面有八戒,出家以后沙弥十戒、比丘二百五十戒,再往后菩萨还要受戒,所有的这些戒行其实就是一套伦理规范。
这一套伦理规范就是说,这样一个人或者这样一颗菩提心在每个具体场景里边他怎么展现出来的,就是靠我们伦理规范展现,所以到最后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去实践?光靠我们的理念,光靠发发心可不够啊,那是有许多做法的,不是练嘴皮子,具体要有这样的做法。这些做法该怎么做?那就是相当于戒行,那就是制定的这些伦理规范。
我们不做就永远无法知道这个内涵是什么,你一做发现哎呀困难重重,不知道该怎么去做,那个时候人生才开始真正进步了。进步就是在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开始进步的,你要笃定说就是这样做,那完了。所谓修行就是把习气校正到这样一个道、这样一个礼或者这样一个戒上面来。
好,谈到这儿的时候我就简单的谈一下,从古至今我们一直在讲文化,刚才已经谈到一点了,五经的体系和四书的体系这个不单是我们现在有这样的变化,其实在古印度、古希腊也一样的,都大概在春秋战国时期(所谓的第一个轴心时代那一段时间),之前的文化是一套名言体系,之后的文化是另外一套名言体系,整体上都有这样一个特点,而这样一个文化体系的转变意味着人们生活习惯和思维结构的转变。
在春秋之前特别是周朝之前,乃至于说印度在佛法兴盛之前,主要的是什么文化?印度是婆罗门文化,我们呢?其实主要是祭祀文化,婆罗门文化也是祭祀文化。现在我们知道这个礼已经变成了人与人相处的伦理规范,过去主要的不是人跟人之间,过去主要的是人跟神之间,人跟祖先之间,人跟上天之间的规范,它就是表达了人们对于那种超越于人之外的力量的敬畏。过去的礼主要是用在祭祀里边,祭祀什么就用什么礼。那个时候经典都是什么书啊?那叫天书,就是写的语言是跟天互动的,不是讲给人的。
所以我们一读《易经》怎么那么难啊?应该的。你要是天人可能也很难,因为在我们古人来讲的话,天是一种道,你要体道的话才能读懂,我们现在没有体悟这个大道的时候,读起来就是天书,太难了,所以过去就是占卜用的。婆罗门教当时主要的内容啊也是在讲祭祀。当时无论是印度也好中国也好,主要的经典记载互动的对象就是人和一个超越性的对象的存在。
可是在春秋战国的时候这个文化发生了一个转型,这个就是所谓的第一轴心时代,我们中国出现了孔子、老子等一大批思想家,印度有出现像释迦牟尼佛这一大批的,今天我们把他宗教化了,其实他们的思想都像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一样有一个共同特征,什么共同特征呢?他们开始关注人了,开始关注人的理性,开始对人的本性做了一个很深的探讨,那个时候啊已经逐渐逐渐远离神这个东西了,所以敬鬼神而远之,已经不太探讨神了。
在《论语》里面集中有一段话,在这个背景下我们可以体会,当时文化发生转型一个大的趋势和潮流。孔子的弟子子路是很典型的、非常务实的人,连他都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说明当时大家很关注这些问题,什么问题呢?第一个生死问题,第二个鬼神问题。可是这两个问题,都被老师孔子做了一个很好的引导。子路当时问,问什么呢?问死的事情,夫子回答说:未知生,焉知死?所以重点要了解怎么生。他再问事鬼神,事——这些鬼神该怎么去侍奉,大家知道事鬼神就是一套严格的祭祀典礼祭祀礼仪去侍奉他的,这个道理是非常难的,所以《中庸》里面讲得很清楚,“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示诸掌乎!”有人也曾想夫子问禘礼,夫子回答:“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夫子的意思是说,如果知道这个礼的话,治国那是太简单了。
大家知道如果知道这个祭祀天地的礼仪,如果我们能通透的了解的话,那治国简直易如反掌。我们就可以知道这个道理是多么的深奥。《易经》就是这样子,别看是个占卜算卦的学问,如果《易经》搞通了,那治国简直不在话下。过去讲“半部《论语》治天下”,这个《易经》的话可能一卦半卦你就明白了,也就治天下了。因为这个道理实在是太深奥了,因为它对天地宇宙万物洞察实在是太深刻了,所以只要我们真正能体会,那人生的境界真是提升太多了,这个道理实在太深了。
后来整个社会人们的需求、欲求太重了,欲求就是人慢慢开始贪着,去追求现实生活的一些需要的时候,不行了,人的情、欲这一块的部分就被大大的激发出来了。激发出来以后不行了,人的理性的思考、人的分别、人的知识的分别变得越来越重了。这时候没有办法,这些圣者,这些古来圣者看到时势的变化以后,他也开始,慢慢开始回归到生活中,不要关注死亡。他们不是不了解死,他们知道以当时人的条件是不可能了解死的,是不可能去侍奉这些鬼神的。为什么呢?因为人都侍奉不好,就现实生活中人和人相处都做不好,所以基本上是退而求其次,开始关注到人性本身。这一关注那就了不得了,因为他们已经挖掘到人性深处的一些根本的内涵了,所以一延续就是几千年,颠扑不破的真理那个时候就开始奠定了。
再往前的话,我觉得我们通过这种经验文化的学习,无论是佛法,还是对于儒家,还是我们《道德经》的一个学习以后,可能将来如果真的想去深入的话,还是一定要向前走。往前走一走,慢慢找到整个生命界人类、其它的生命、自然万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的时候还一定要往前走一下,但是这个道路是非常艰辛的,大家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可能更需要时间和精力来去体验它。
正是因为做了这样的转型以后,所以后来我们在讲礼的时候,主要的已经不是我们人对于一个超越性存在的一种敬畏,而是人跟人之间相处的时候,对生命自身的敬畏,生命自身,这都是对生命自身的敬畏。
戒律更是这样子,戒的根本就是一个菩提心,就是一个不忍伤害众生的心。这个背后没有其它的超越性存在,只是生命本身,我们只是因为对生命本身做了一个反思以后,觉得生命存在本身就有他的尊严,不应该受到伤害。所以基于这样一个理性的发心,我们对生命自身的尊重,这个不需要别的来成立。
但是我们要找这个菩提心和仁的一个根据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啊,没办法了,就必须要往前推,我们为什么要去尊重这个生命,他的根源在什么地方。我们如果再往上推一步的话,那个超越性的存在,那个信仰就开始建立了,那就是万物生命的根本,最后基于这个根本相,万物的平等性、生命的平等性才可能成立起来。
这就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不断这样去互动的时候,慢慢慢慢它会回归,回归到这样一个看似所有都以“孝”为根本的,慢慢去体验、慢慢去回归这个“仁”的时候,最后就趣向“仁”背后的依据,就是为什么人会有这个“仁心”的依据在什么地方,那就是那个“道”、那就是那个“天命”,它赋予了万物同等性,找到了这样一个根源,所以“仁”是趣向“道”的方便。菩提心也是这样,我们发菩提心是干什么的,是要得菩提的,发菩提心就是要证悟菩提的,那个菩提就是道,那个道才是我们所有生命平等性的根源,依据就是那个。但是这个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述它,必须要去体验它才可能成立。
这是我们谈到这里简单的把这个文化的转型和大家作一个分享,这一块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学员:法师,把注意力关注到人身上,那这种趋势是一种好的还是坏的,是进步还是退步啊?)
法师:是好还是坏?是进步还是退步?怎么,你想让我跳进陷阱里去?(众笑)没那么容易。(法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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