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难受越来越难掩饰,所以我想我应该告诉他我对他的养猪场的看法,但是我又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很明显,跟这样一个人争执是没用的。 差不多15分钟以后,我看够了,就准备离开。我确定他也很高兴打发我走。但是有一件事情发生了,这件事永远改变了我,也改变了他的一生。事情的起始是他的妻子从他家的农场屋出来,诚恳的邀请我留下来吃晚饭。 农场主在他老婆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苦相。但是他转向我,忠实的说:“老婆让你留下吃饭。”顺便说,他总是叫他妻子“老婆”,让我觉得,他大概没跟上今日在我们国家流行的女权思想吧。 我不知道你是否做过什么在当时完全不知道为何要做的事。时至今日,我还不知为何我当时说可以,说我很高兴留下来吃饭。我真的留了下来,不过我没吃他们端上来的猪肉。我的借口是,我的医生担心我的胆固醇。我没说我吃素,而且我的胆固醇是125。 我努力做一个礼貌得体的晚餐客人。我没说任何可能引起我们分歧的话。这夫妻俩 (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子当时也在场)对我很好,给我晚饭吃。我渐渐的看的很清楚,他们以他们的方式招待我,而且还算是很正派的人。我扪心自问,若他们在我的镇上,让我碰上,我会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吗?不可能。我知道,完全不可能。但是他们对我热情好客。我得承认,虽然我憎恶他对猪的方式,这位猪农夫还不算希特勒再世,至少那会儿不是。 当然,我知道若透过表面,我们毫无疑问会发现自己跟对方有极大的冲突,但是我不想让我们的对话朝那个方向发展,我尽量让对话平稳、持续。可能他们也感觉到了,因为我们之间的对话一直都很肤浅。 我们聊了天气,又聊他那两个儿子在小联盟的球赛。当然,还有天气会怎样影响他们的球赛。我们很成功的把对话保持在肤浅的层次,避免任何可能让我们有冲突的话题。至少我这么想。但是突然,那人很使劲的用手指着我,用怕人的声音吼叫说:“有时候,我希望你们这些动物保护的人死掉。” 到底他是怎么知道我跟动物保护有关,我永远不会知道。我尽量避免提到这种事,但是我知道我的胃紧紧的拧成了一个结。更糟的是,此时他的两个儿子从桌边跳起来,冲到另一个房间,大声的关上了门,并把电视开得很响,可能是为了盖住接下去要发生的事。同时,他妻子很紧张的捡起了盘子,躲进了厨房。当我看到厨房门在她身后关上,又听到水流的声音时,我有一种往下沉的感觉。我没弄错,他们要把我和他单独留在一起。 坦率的说,我怕死了。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错的举动都会是灾难性的。为了自我镇定,我想开始观呼吸。但是我连这也做不到,因为我毫无呼吸可观。 “他们说什么让您这么生气呢?”我终于一字一句的说,很小心的不让他察觉我的恐惧。我尽量把自己跟动物保护运动划清界限。他显然不喜欢他们。 “他们说我虐待我的猪,”他咆哮说。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回答。我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但我想到了我的安全。让我惊奇的是,他的答案虽然怒气冲冲,但是却很清晰。他很准确的告诉我动物保护组织是如何这般说他这类的设施,和为什么他们反对他这么做。然后,他马上开始长篇大论地说他如何不喜欢被叫作残酷,而且他们完全不懂他这一行。为什么他们不可以只管自己的事。 当他开始说话的时候,我胃里的结开始松开了。事情变得明朗了,而且我很高兴是这样。他对我并未恶意,只是要发泄而已。他的一部分沮丧来自于:尽管他不喜欢他对动物所做的某些事—让他们挤在那么小的笼子里,用这么多的药,以及把小小的猪仔从母猪那里领走。但他看不到自己有任何别的选择。假如他不做这些事,他会处于经济上的劣势而无法竞争。如今的事情就是这样,他说,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喜欢因这些事被责备,因为他是为了给全家谋生才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