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拜南怀瑾先生

承载 · 发表于 2011-11-3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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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太湖大学堂】－－－－－－－－－－－－－－－－－－－－－－－－作者：孔乐乐全家驱车抵达位于吴江江畔的太湖大学堂时，已界傍晚。从工作人员那里打探到，南怀瑾老师每日正午十二点起床，只于晚间接待客人。学堂外矗立的“太湖大学堂”的字牌甚为气派，木质栅栏门却显得有些逼仄，只容一车出入。办了繁如出境的手续才得以把车驶入，但驶入了便又是另一番风景——草坪绿树、鸡鸭成群、闲散而不刻意，不像精心打理过，就此多了些许原生态的豁达感。将车停罢，走入全木质的学堂室内，干净、整洁而朴素。大厅开阔，设置了一个讲台和多张圆桌，想必是南老先生给弟子讲学、聚餐用的。我们围着圆桌等了片刻，南老先生就在众人的簇拥下拄杖缓缓走出，虽然已是九四高龄，仍然活动自如。老先生着灰白色体面的中山装，身材瘦弱矮小，皮肤白皙而少皱纹，头发已是花白，却修剪得整齐而神采奕奕。我曾经多次在书中见过南老青年时代的照片，那时的他无疑是个一表人才的美男子，只是没想到已界百岁，五官面貌仍不减当年，又多了几分和气，让人不由得心升敬意。老人很热情的与我们一一握手，略带口音地念着“孔先生、孔夫人、孔小姐”，又亲自招呼我们上座入席。席上七、八人，有钢铁大亨、粮业巨擘、著名教授、当代名医，以及老人贴身的弟子。南老先生指着他们一一与我们做介绍，又特意抚着我交代，这是“孔家女公子”，着实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桌上的碗盘里盛的净是院子里自家种的蔬菜与养殖的鸡鸭，青菜碧绿，炒蛋橙黄，泛着亮泽泽的油光，特别是一道糖醋小排，排骨细腻饱满，酸甜适中而酱汁润泽，味道不用多讲，实在忍不住要大快朵颐。一位弟子在宾客的瓷杯里斟满了上好的花雕，香气袭人。南老先生举杯欢迎我们全家，席间还多次示意门生要敬酒夹菜。坐上宾客各抒己见，谈了很多近些时间的所见所感，南老耐心听着，适时提出些自己的意见。更有一位苏州开发区的负责人，应南老的提议规划了和谐生态园区，已进入实施阶段。南老拍手道：“你这个想法好！”，“时时不忘要泽备后世众生”。我想，这就是《大学》中所讲的，“君子非出家而成教于国”了吧！席上一位八十五岁老人开口讲述了自己历尽艰辛拍摄的历史鸿篇巨制的经历，勾起了老人对民国年间留洋学习、祖国动乱、学生运动的记忆。先生兴致一来，众人皆是你言我语聊得尽兴。怨我才疏学浅，只听了个一知半解、混混沌沌。南老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便赶忙打断讨论，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大人的东西，孔小姐不喜欢，这是女法官，要讲法律。” “孔小姐，你以后要做法官，要懂案件，案件从哪里来？从小说里！”说着，先生猛然想起什么，吩咐服侍左右的一位仙姑去取书，是本记述明清县官判案的古体书。南老道：“孔先生，我把书赠给你，你要看，孔小姐也要看，看古代人的案子。”南老又叫人备笔签字，以留纪念。 “孔小姐，你可知道，小说里写的，时间地点不一定真，故事却可能是真的；历史里记载的，时间地点是真的，故事却不一定是真的。”说话间，老人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红盒子的中华牌香烟，点上深吸一口。“你要做个法官，便要读小说，学古人的方法。那个时候的人，没有制度、没有法律啊，凭什么？凭的都是公正。”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饭菜上了二十余道，既家常又丰盛，南老先生却总是谦称是粗茶淡饭，招待不周。等席上宾客都用餐完毕，仙姑等门生把饭菜收了，开始清理饭台。从南老的桌前开始，先拿粗布抹走残羹残炙，又拿一条洁白厚重的毛巾细细擦净，如此一一清洁。门生为南老送来烟灰缸，南老便一根根接连不断地抽起来，看来是颇有烟瘾的。这是我突然想起讲台上门生供奉的一袋袋中华烟，想必是南老先生的独爱。清洁了饭台，又上八、九种茶话会的水果小点。听说，这些都是门生们奉来的善物。有巧克力、烧果子，瓜子干货，还有我们奉上的山东樱桃。这樱桃说来也有故事，是山东的叔长自家果园里恰满十分熟的樱桃，午夜零时摘下，连夜运至，一分不青涩、一分不熟腻，个头圆滑、色泽饱满，老人家看了十分开心。众人边吃边聊，老人吃过了的瓜果皮都要用纸巾包好，再擦擦桌子，一同扔到桌上的小竹篓里，吃一颗、擦一次，如此往复。大家也学着如是做，期间竹篓更换多次。老人是个干净人，穿着行事都体面干净。南老师的健康顾问是我国著名中医专家，携子同来，趁大家闲聊时上前为其号脉，而后关照老人要多吃些饭食，近日抽烟较多，营养不足。于是老人笑着说：“烟，我可以少抽几只；营养品吃不得，吃了要精神紧张。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弱，家里人天天给我吃保养品，现在落下了病根，吃保养品便要精神紧张了。” 关于养生，南老先生有一套独到的见解，每晚要在学堂里指导观赏弟子练习金刚拳法、五禽戏。当然，这个我们在事后也略体验了一下。老人自己则好修炼打坐，打坐是养生的一大根基，平心静气，舒筋通络。这也是他高龄而身体康健、思维敏捷的缘由之一。席间我冒昧地坐到老人身边，讲了讲自己临入社幷会的关卡，对人生与事业的困惑，老爷子眯着眼睛祥和地笑着，想了想什么，又吩咐那位仙姑去取一套著名的《论语别载》赠与我，特别说要拿套市面上罕有的原版古体书予我。南老拍拍我道：“好好读，你就自然明白了。”家中虽早就收藏了南老包括《论语别载》在内的各部典籍，橙黄的古体书拿在手里依然如获珍宝，就像捧着老人对年青一代沉甸甸的期望一样。时已入暮，由于还要赶路，便先行告辞了老先生，先生应邀与我全家一一合影，笑容可掬。临行前，先生更是执意将我们送出朗台，晚间风凉，我们劝其回去，却硬是要看着我们走出门去才肯离开。离开学堂，我胸中五味陈杂，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许多人都称他为“南老神仙”，然而我接触并得以共进晚餐的却是一位蕴含着太多不凡的而又最平凡的老人，谦和而恭敬，甚至略带几分羞涩。老人的点滴都默默感染着我，使我不得不写一些俗套的总结语以表崇敬与赞叹。愿我在薄暮之年，也能如南怀瑾老人一般慈祥而淡然。愿老人健康长寿。转

houg · 发表于 2011-11-3 0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