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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9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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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报恩行宁 于 2016-7-5 17:56 编辑
五
从佛教传入中国起,就面临一个如何与本土文化适应与融合的问题。就是说,中国的本土文化制约着佛教的发展方向,同样儒家的中庸思想也影响着中国佛教。比方说,在“出世入世”的问题上,中国佛教并不那么强调离家弃世,常把出世与入世统一起来。因此,常有僧侣参与世俗事务,乃至涉足官场,过问政治。对中国社会的传统伦理,如“忠”、“孝”并不排斥,不仅强调广义的“大忠”、“大孝”,而且谈实实在在的仁义忠孝。隋唐之后的中国佛教在入世问题上的一个重要发展,是通过阐释“治心”与“治世”的相互关系,把出世入世统一起来。主张儒家乃有为之学, 旨在治世;佛乃无为之学, 旨在治心。在调和、融合传统佛教出世主义与儒家学说的入世精神方面,天台宗的孤山智圆表现得尤为突出。智圆自号“中庸子”,明确提出“释之言中庸者,龙树所谓中道义也。”认为当代学风是“去圣远,微言绝,学之者攀枝舍其根,挹流忘其源。于是乎,或荡于空,或胶于有。荡于空者,谓泯然其无得,寂然其无朕,谁为凡乎?谁为圣乎?及其失也,迷因果,混善恶弃戒律,背礼仪。胶于有者, 然执有修,彰然著有法,凡岂即圣乎?自岂即他乎?及其失也,固物我而不可移,泥怨亲而不可解,拘束乎近教,杀丧乎远理。”“荡空也过,胶有也不及。”惟有实行“中道”,什么是“中道”?“适言其有也,泯然无得,谁云有乎!适言其无也,焕然有象,谁云无乎!由是,有不离无,其得也,怨亲等焉,物我齐焉,近教通焉,远理至焉;无不离有,其得也,因果明焉,善恶分焉,戒律用焉,礼义修焉。大矣哉!中道也”。智圆用“中道”释“中庸”,或者在不落空有的“中道”思辨方法中加进儒家学说的内容。智圆的“中庸”思想,着眼点在于怎样尽量保持自己的特点的同时与中国本土文化相结合,得到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可。
另一个佛教儒学化的人物北宋云门宗的契嵩。他盛赞儒家五经,以佛教的“五戒”等同儒家的“五常”,提出“孝为戒先”的重要命题。他作《中庸解》五篇,宣扬中庸之道,说:“夫中庸者,立人之道也,是故君子将有为也,将有行也,必修中庸,然后举也。饮食可绝也,富贵崇高之势可让也,而中庸不可去也。其诚其心者,其修其身者,其正其家者,其治其国者,其明德于天下者,舍中庸其何以为也?亡国灭身之人,其必忘中庸故也。”《中庸解》一文大谈儒家修身治国之道,于佛理发挥不多。明代名僧德清撰有《大学中庸直解》,智旭著《四书益解》,都谈到了中庸之道,以佛释儒,援儒入佛。儒学的色彩是越来越浓了,但佛教在中国也越来越失去自身的个性。
佛教对儒学的影响也非常深刻,佛家的中道观也同样影响着儒学。中国传统心性虽有性无善恶之说。但王阳明的“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还是可以看到儒学受佛教中道观影响痕迹。王阳明在答德洪请问时说:“有只是你自有,良知本体无有。本体只是太虚,太虚之中,日月星辰风雨露雷阴霾噎气,何物不有,而又何一物得为太虚之障?”从本体的高度,结合有无的辩证关系来谈。分明可以看到佛教“八不中道”方法论的影响。王阳明对有无的分歧采取了一种调和的方法,他认为四无说是用来接引上根之人(聪慧之士) ,四有说是用来接引下根之人(一般资质) 。上根之人能当下彻悟心体无善无恶,一了百当;下根之人须在意念上为善去恶,循序渐进。佛教正是讲究“二谛中道”,分真俗二谛随缘说法。
虽然儒佛两家的相互影响与渗透,让我们看到儒家中庸思想与佛教中道观相通相融之处,但是,儒佛两家毕竟有别。儒家之中庸是一种“用中”与“时中”,讲究的是道在具体的履践过程中,对“时”与“度”的恰到好处地把握。另一方面,“中”与“时”的结合,又不是对“时”的简单的顺从,“随时”不是“随便”,更不是媚俗,而是强调主体的创造性与主动性。儒家的中庸之学,既是“内圣”之学,也是“外王”之学,“极高明而道中庸”是为了“赞天地之化育”,儒家的最终关怀点还是现实人生。而佛家的中观般若指向并不在“心”外,而就在“心”内,或者说,就是心本身,作为一种智慧,乃是一种“出世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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