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真的无私吗

淡然居士

《增支部.六集》：尔时，生闻婆罗门诣世尊之处。诣已，与世尊共相交谈庆慰、欢喜感铭之语已，坐于一面。坐于一面之婆罗门白世尊言：“尊者瞿昙！刹帝利、婆罗门、居士、女人、盗贼、沙门，有何欲求，有何近行，有何所托，有何思慕，有何究竟耶？”

世尊曰：“学生！刹帝利欲求财物，以世间智为近行，以军队为所托，于国土而起思慕，以自在为究竟。婆罗门欲求财物，以世间慧为近行，以真言为所托，思慕祀祠，以梵世为究竟。居士欲求财物，以世间智为近行，以工巧为所托，思慕事业，以事业成功为究竟。

女人欲求男子，以美丽为近行，以儿女为所托，思慕情感，以家庭为究竟。盗贼以偷为欲求，以森林为近行，以刀杖为所托，思慕黑暗，以隐藏为究竟。沙门欲求忍辱柔和，以智慧为近行，以戒为所托，思慕断欲，以涅槃为究竟。”

生闻婆罗门曰：“尊者瞿昙！是希奇！是未曾有！尊者了知刹帝利…女人…沙门之欲求、近行、所托、思慕与究竟。奇哉！…尊者瞿昙存念我为优婆塞，我自今日以后，终生归依！”

舍卫城中有个妇人生了十个小孩，她一直都忙着生产、养育与照顾孩子，忙着教育他们，以及为他们安排婚姻。她一生的时间与精力，都环绕在孩子们身上，因此被称为‘多子的索那’。我们可能觉得奇怪，一个家庭怎么能有这么多的子女？但这在亚洲并不罕见，直到今日也是如此。索那的丈夫是佛陀的信徒，在虔诚奉持在家五戒多年之后，他决定献身梵行，因而出家成为比库。

对索那来说，接受这个决定并不容易，然而她并未因而怀忧丧志，反之决定过更虔诚的宗教生活。她召集十名子女，将庞大的财产过继给他们，并请他们只要提供她生活所需即可。这安排顺利进行了一阵子，她有足够的经济支援，能将时间都花在宗教活动上。但不久之后，这个老妇人便成为子女与他们配偶的负担。

子女们未曾真正接受父亲出家的决定，更不同情母亲的宗教信仰，而认为父母亲是心智失常的宗教狂，因此对母亲的态度很快就由尊敬转为鄙夷。他们不再顾念对母亲的积欠有多深，以及她过去无私奉献给他们的财富与多年辛苦的照顾。他们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因此视这个老女人为讨厌鬼与负担。佛陀曾说，世上懂得感恩的人就如圣者一样稀少，在此再次得到验证。

对索那来说，孩子们对她的冷落，比丈夫和她分离更令她痛苦。她内心五味杂陈，其中混杂着对孩子的责备与控诉。她了解到，过去她所认为无私之爱——纯粹的母爱，事实上是含有预期回报的自私之爱。过去她完全依赖子女们，并相信他们会在她年老时奉养她，以作为她长期照顾他们的回报。

过去她一直都认为，感恩、感谢和参与他们的事务，是她应得的回馈。难道那时她未将子女视为是一种投资，是对抗老年寂寞与恐惧的一种保险吗？以这样的方式，她观察自己的动机，并发现佛陀的话在自身上得到应证，即女人依赖的不是财产、权力与才能，而是她的子女；而沙门则只依赖自身的美德。

这样的反省让她决定出家，如此才能培养无私之爱与美德。为什么她要继续待在家里受到无情的冷落呢？索那认为在家生活是灰暗与沉重的，而出家的比库尼生活则是光明与美好的。因此她追随丈夫的脚步，出家成为比库尼僧团中的一员。

但不久之后，索那就了解到，她只不过是又将自己的自私之爱一起带入新生活中。她以一个老女人的身份进入佛教僧团，身上带着许多习气与怪癖，使得她在新环境中处处碰壁。她习惯以某种方式做事，其他比库尼则以不同的方式处理，因此她动则得咎，经常遭到年轻比库尼的指正。

索那很快就发现，达到圣果并非那么容易，而比库尼僧团也不是她所想像的天堂。就如未在子女身上找到安全感一样，出家为比库尼也并未带给她立即的安稳。她还了解到，自己受到女人身的束缚，而光是憎恨缺点并不够，她渴望自己有更多的阳刚气质，此外，也必须知道怎么做才能产生改变。

她接受必须更精进用功的事实，不只因为年纪较大，也因为到目前为止，她都只能培养女性美德，而欠缺男性精进与稳重的特质。索那并未因此而气馁，也不认为正道遥不可及。她明白必须努力战胜自己的任性与轻浮，必须修习正念与正知，并且牢记能对治情绪的教法。

如果她被情绪带着走，而且在最重要的时候忘失佛陀教法，那么所有的知识与誓愿又有什么用？这些想法闪过内心，更加深她自愿完全投入精进修行的决心。因为索那是在老年时才进入僧团，因此她修行起来更具有急迫感。

她甚至会彻夜不睡的坐禅与经行，为了避免晚上陷入昏沉，她在漆黑的小禅堂中练习经行，她将脚步对准柱子，以确保不会绊倒或踢到东西。就这样精进地禅修，她快速的蓄积着证悟圣果的资粮。

有一次尼众都外出，只有她一人留在寺院中，被吩咐煮沸一大锅水。索那将水倒入大锅，置锅灶上并坐下入定。她观五蕴皆是无常、苦与无我，当下证得四果阿拉汉。当其他尼众回来时要求热水，索那却还未烧水。于是她运起火大神通力，迅速将水烧开拿给尼众。她们向佛陀报告此事，世尊很高兴并以偈赞叹她的成就：“若人寿百岁，懈怠不精进，不如生一日，勉力行精进。”

福宝光明